端木华暗骂一声，他爹的力气本就不小，被那药加强之后力气只增不减。他不想伤害他爹，试图捆住他爹等浮丘雪他们研制出解药给他爹服下，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几乎不可能实现。

端木礼出拳快而狠，拳风虎虎生威，端木华颇为狼狈的四处闪躲，一边后退一边不断用术法抵挡端木礼的进攻。

白色的法阵一个接一个破碎，端木华一时不察，被端木礼一拳打在腹部，整个人飞出撞在门上。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端木华咽下喉咙处的血沫，捂着腹部咳嗽几声，尽管很疼，但他也没忘记用术法阻拦端木礼走出这个房间。

端木华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腹部肯定青紫一片，端木礼从头到尾都没收力，就如同狼骑宣传的那般，吃了药的人会完全丧失理智，只剩下进食的本能。

端木华手中燃起火焰，青色的火焰迅速在端木礼脚下形成火圈。端木礼无视火焰，继续向前，直到碰到火焰，感到疼痛后他才停下来。

“吼——吼……”被火焰困住的端木礼躁动不安，喉间不断传出低哑的嘶吼，翠色的眼眸中满是血丝，表情狰狞而急躁。

端木华扶着门框抽着气慢慢站起来，他不知道这个火焰能够困住端木礼几时，但他知道到了他该下决定的时候了。端木礼已然没了人性，要么他放端木礼出去靠吸食别人的血液而活，要么，他自己动手亲自杀了端木礼。

端木华切身体会到了母亲的难处，私心里，他想让父亲活着，他人的生命与自己何干？可真的要让他把端木礼放出去，他的心却一样不好受，一直守护百姓的人最后却为了活命而伤害他所守护的百姓，这对清醒的端木礼来讲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如果他真的放任端木礼去伤人，等端木礼清醒后，端木礼也一定不会苟活。

端木华用力咬住嘴唇，出了血也没放松。他要弑父啊，就算他早已有了预感，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依然不能淡然处之，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眼神变得坚定，死在家人手中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一些。

端木礼低吼着，或许是饥饿的感觉占了上风，他逐渐接近火圈，顶着被火焰灼烧的疼痛走出火圈，而后猛然扑向端木华，尖锐的指甲刺向端木华的脖颈。

端木华脚下一滑，迅速躲开端木礼的攻击，匕首出现在掌心刺向端木礼的心口。端木礼抓住端木华的手腕，手肘击打向端木华的胸口，端木华抬手抵挡，他知道父亲的力气大，因此在抵挡时还特意用术法削弱了一番。

端木华长于术法，可端木礼的术法抗性很高，很多术法对端木礼来讲根本没用，而对端木礼有用的术法则需要端木华耗费大量精力去维持，一时之间，他既杀不了端木礼，端木礼也没办法甩掉他从这个房间出去。

他们二人一直僵持不下，但端木华清楚，在继续下去，最先支撑不住的肯定是自己，毕竟活死人不知道累，而他不行。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端木华警惕的看向门边，而后瞪大了眼睛，“娘？！你怎么来了！”

门边正是一身劲装手持长剑的长公主，长公主没有戴任何首饰，长发盘在头顶，面容坚毅，“华儿，娘来帮你。”

长公主踏进房门，反手把门关上。她看向端木礼的目光依旧柔情似水，说的话却和表情相反，“华儿不会以为娘真是娇养的公主吧？我们萧家的儿女，怎有无能之辈。论武力，你娘嫁给你爹之前也是在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是嫁给你爹后修身养性罢了。娘救不了你爹，亲自了结你爹也算是一种满足吧。我们母子齐心，想必还是能够奈何得了你爹吧。”

“可这对娘来讲很痛苦吧。”端木华一边说着，一边扣住端木礼出拳的手。

长公主白了端木华一眼，“对娘来讲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娘若不来，术法对你爹又没什么大用，以你那点功夫怎么对付你爹。娘怕娘若不来，这长公主府真就剩娘一个人了。”

“我功夫也没差到那种地步吧？”端木华自认自己的功夫没差到长公主说的那样，但长公主明显不那么认为，不过他们也没时间去讨论端木华的武功到底好不好了，端木礼被激怒，出手愈发狠厉，拳风愈发凌厉，破空声响起，端木礼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

长公主挺身站到端木华身前，长剑横挡拦住端木礼的进攻。长公主虽然力气不如端木礼大，但胜在她身形灵活，巧劲更胜。

长公主身上已经全然不见不久前在端木华面前显露出的脆弱，她每一次出剑都直指端木礼的要害，出剑毫不犹豫也不像端木华一般处处留情，明明最痛苦的人是她，可最终做下决定后，最坚决的人也是她。

从端木礼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看，他双拳挥动时的力量必然不可小觑，端木华在一旁都能感觉到脸被拳风刮痛，更何况是直面拳风的长公主呢？

端木华自知自己去帮忙恐怕会给长公主添乱，便在一旁催动术法消减一些端木礼攻击时的力道，而后再由长公主抵挡或反击，一时间拳头与长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端木礼从快到门边的位置逐渐退到房间中央，面对母子二人共同的进攻，他显然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端木华用术法将门加固，在长公主和端木礼对峙的过程中，他不断给端木礼制造幻觉转移端木礼的注意力，以此来让长公主找到破绽。没一会儿，端木礼身上就增添了不少伤口，只是没有血迹流出来，而他本人的行动也没有任何变化。

“娘，只有插进活死人的心脏才能让他们停止活动，其他地方的伤口对他们完全没有影响。”怕长公主不知道怎么制止活死人，端木华高声告诉长公主。

“娘知道了！”就在长公主回答的那一刻，端木礼骤然发力，长公主连忙用长剑抵挡，可她仍旧被端木礼击退，后撤了几步才用长剑稳住了自己，可端木礼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拳头紧跟着砸了过来。

眼看拳头要落在长公主身上，端木华来不及想太多就挡在长公主身前，法阵破碎的声音不断响起，而后拳头终究还是落在了端木华胸前。

“噗——！”承受了一拳的端木华脱力的跪在地上，鲜血从端木华嘴里喷出，他咳嗽着，每一次都带动胸腔带来更深的痛苦。

“华儿！”长公主摸着他受伤的地方，“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别吓娘啊！”

“我……咳咳……我没事，娘。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毕竟有缓冲，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只是有点痛而已。”端木华摸了摸自己的伤处，没伤到骨头，不是什么大事，“娘小心，爹过来了。”

“你照顾好你自己。”长公主擦了把泪，接着拿剑与端木礼对抗。

或许是儿子的受伤让长公主感到愤怒，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长公主的攻击变得沉重许多，看向端木礼的目光也没了柔情，只剩下了冰冷。

长公主想，她还是天真了。她本幻想着，或许端木礼会在和她的对峙中恢复一些神智，或许端木礼还有一些人性会手下留情，或许端木礼可以成为一个例外，关键时刻恢复神智，可看到端木华受伤她才意识到她还是想的太美好了一些。端木礼的模样和狼骑宣传的一模一样，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一个只有欲望的野兽。

或许是长公主眼里的痛苦快要凝成实质，端木礼的出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眼神中开始出现挣扎，长公主乘胜追击，有好几次都快要刺入端木礼的心脏，却总在最后一刻被端木礼躲开。

“啊——！啊——！”突然端木礼跪在地上大声吼叫，声音里满是痛苦。他的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尖锐的指甲甚至挠伤了他的脸，可他依旧不停的吼叫，癫狂的模样让长公主不敢靠近。

长公主站在一旁警惕的看着端木礼，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问端木华，“华儿，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娘。小雪没说过这些。”

端木华和长公主决定静观其变。端木礼的吼叫声逐渐减弱，脸上不断闪过挣扎的神色，“婉……婉娘……”

“夫君，你想起我来了？”长公主的声音里满是惊喜，但她没有上前看望端木礼的状况，依旧持剑保持随时都可进攻的模样。

“我……我撑不了……多久……婉娘…呃、趁、趁现在……杀了我！”端木礼的声音到最后隐隐又有了癫狂的迹象，他庞大的身躯不断颤抖，“杀了我——！快啊！”

长公主闻言上前，表情坚韧，长剑对准端木礼的心脏果断地插进去。

端木礼的挣扎一下子停止，翠色的眼眸恢复清明而后又渐渐涣散，庞大的身躯倒了下去，被长公主抱在怀里。

端木华勉强移到长公主身边，长公主刚才还坚强的面容骤然溃散，滚烫的泪珠不断从长公主脸上滴落到端木礼脸上。

“别难过，婉娘，我只是去探路了而已。还有华儿，对不起，爹伤到了你。”端木礼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谁也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哀伤的听他说，“给我药的那个侍女已经被我咬死了，府里还有没有其他复神教的人我是帮不上忙了。我……我给婉娘留了木雕，婉娘若是想我，就看看那些木雕吧。”

端木礼抬起手，将长公主的手放在端木华手心，“华儿……你也是一个大孩子了，爹就把你娘托付给你了，好好照顾自己和你娘……可惜爹看不到你成家的时候了……”

“爹……我会好好照顾娘和自己的，你……你不用担心。”端木华握住端木礼的手，声音有了哽咽。

端木礼勉强笑了笑，“爹一直都……都相信华儿。”他似乎想伸手摸一摸长公主，可那手才刚刚抬起来就永远的放了下去。

端木华流下眼泪，拳头紧握，他担心的看向长公主，从把剑捅进端木礼的心脏后，长公主就一直一言不发，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娘……”

“华儿，你先出去好不好？娘想单独和你爹待一会儿。”

端木华拒绝不了这个时候的长公主，他只能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离开这里把空间留给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