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
林淮带着一家人在二楼的储藏室给锦棠上了香,最后独独留下温澜叙话。
林淮放下拐杖,也给锦棠上了一炷香,“棠儿,愿愿来看你了,今天小月一家也来了,就是可惜雪儿没来。”
将香插上之后,温澜乖觉地将拐杖递了过来,“愿愿,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吗?”
温澜点了点头,“打过了,我妈说是在外省出差,我爸在国外呢,都回不来,这次过年就不来了。”
林淮叹了一口气,“知道你爸妈怎么回事吗?是又吵架了?怎么突然把你送到怀城念书了?”
温澜眼眸低垂,自己也不清楚,“不知道,可能我妈有自己的打算。”
“我是想着他们要是忙的话,也可以让我照顾你,结果这一声不吭把你送去怀城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温澜轻轻勾了勾唇角,“我明天的话打算回去一趟,给他们送点东西,晚上再回来吃饭。”
“要不要让晚榆陪你去?”
“外公,怎么说我也是在怀城长大的,还能丢了不成,而且我这也是回自己的家,明天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正好小姨他们一家也可以在附近转转。”
“那好。”
翌日,因为温澜拿了不少的东西,林淮专门叫了司机李叔送她回去。
“李叔,回凤鸣小区,还是停在北门就行了。”
李叔:“好。”
到了小区,李叔帮她把东西送到了五楼501的门口,“小小姐,我先下去等你。”
温澜:“好,辛苦李叔了。”
这里是林听雪和温煦的婚房,是个三居室,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将其中一件卧室改造成了书房。
将东西放下,温澜在房间转了一圈,去了书房,书桌上干净整洁,只放了一本《迷宫》的悬疑小说摊开,温澜随手拿了个书签夹在翻开的页面中,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随意看了一眼,这只是文章的上册,还未写完。
迷宫讲的是一位名为纱的家庭主妇,本来拥有美满的家庭,直到有一天,她在打扫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丈夫的秘密,看似完美的生活其实是丈夫的精心策划,面对爱与算计的纠葛,她又将何去何从?
温澜将书合上,放回原位。
回了自己的房间,久未住人,桌子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层,看着桌子上一家三口的幸福合照,温澜觉得非常讽刺。
其实8岁之前,温澜的家庭还是很幸福的,母亲是个悬疑小说作家,父亲是个律师,从8岁开始,父母开始频繁吵架,林听雪每每都把她关在房间里,可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会好,那些伤人又难听的话语统统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后来大概是觉得不太好,林听雪便把温澜送去了外公林淮家。
可是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
眼泪滴落在手上,温澜倏然回神,从回忆中抽离。
擦干眼泪,温澜伸手将照片倒扣在桌子上,不带一丝灰尘的离开了,好似没有来过一般。
经过市中心,看到她之前常吃的那家蛋糕店还没有关门,示意李叔停车。“李叔,等我一下,我去买点糕点。”
李叔看了一眼招牌,‘岛屿’,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口味,笑了笑,“好,我往前开一开等你,这不让停车。”
“行。”
这家蛋糕店经常是中午的时候上产品,她这是正好赶上了,转了一圈,挑了一个青提味的8寸蛋糕,还另外选了几款面包。
等蛋糕的间隙,温澜在对面的凯撒酒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后,温澜掏出了手机,拨通。
“喂,爸,你在哪呢?”
刚下车的温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并将钥匙丢给了门童。
“不是和你说了我在D国出差吗,怎么了?”
说话间,副驾驶下来了一个波浪卷,身着黑色大衣的女人,下车之后就挽上温煦的胳膊。
温煦见状,用空余的右手揽住女人的腰肢,一步步走进了酒店,还在女人攀着他的时候,顺势侧了侧头,任由女人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目睹了一切的温澜,捏紧了身侧的拳头,尽量平静的说道,“没事,就是明天过年了,我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不等对方的回答,就火速挂了电话。
搞的温煦一头雾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之后,就将这个插曲抛在了脑后。
温澜闭上了眼睛,竭力压制自己奔腾的怒意,将面包寄放在收银台,询问道:“不好意思,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店员指了个后面的方向,“在那边。”
“谢谢。”
温澜打开水龙头,用水不断清洗着自己的双手,直到双手发红才停了下来。
出差?真是可笑!
明明13岁那一年,她就已经亲眼见证了父亲的出轨,当时是在楼下的车上,温煦抱着一个女人拥吻,意乱情迷。
后来她也不止见过一次。
还有上一次军训时的那个电话,每次的女人都不一样。
明明早该死心的,是她还一直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思绪慢慢沉沦,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电话响了起来,是李叔。
李叔:“小小姐,东西买好了吗?”
温澜手侧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喑哑,“好了,马上就来。”
挂掉电话,温澜用纸巾简单擦了一下手心的血渍,是她刚才握的太紧,抓破的,收拾好情绪,温澜提着买好的蛋糕和面包放在了后座上。
一上车,温澜就将眼睛闭了起来,“李叔,我有点困了,睡一会儿,到了您喊我一声。”
“好。”
李叔透着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温澜,眉头紧皱,明明买到了喜欢的蛋糕,怎么还不太开心的样子?
回到淮九园,还不等李叔喊,她就睁开了眼睛,一下车,林淮就应了上来,温澜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
林淮拦住李叔,硬是给他塞了个红包,“老李,辛苦了啊,大过年的还辛苦你跑一趟。”
李叔连连推脱,还是没有敌得过林淮,被迫收下了红包,“林老,您真是客气了,不过我看小小姐心情突然一下不好了。”
林淮犹疑不定的回头看了一眼,“行,我知道了,我也就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家,陪陪孙子。”
“好。”
另一边,桑晚榆一家三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温澜回来,打了个招呼,“愿愿回来了。”
温澜将东西放在了餐厅,勉强扬起一丝笑意,“晚榆姐,给你们带了蛋糕,你们尝一下,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一下。”
桑晚榆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有些惊喜,“这就是你一直和我说的那家岛屿的蛋糕?”
“对。”
“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澜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先上楼了。”
毕竟是5岁就老往这边跑的,温澜在这里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一进房间,就将自己摔在了大床之上,勉强扯了扯被子盖住,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林淮送完李叔后,没有看到温澜,接触到他的询问,桑晚榆说道:“愿愿说有点累,上楼休息去了。”
林淮上楼敲了敲她的房门,见没有人应,便开门看了一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下了楼。
在林淮眼里,温澜五岁跟着他学国画,可以说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看着她从一丢丢矮长成如今的女孩。
从小她就坚强有韧劲,5岁还没多大,笔都还不怎么握住,但是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叫过一句苦,8岁之前都还好,可是8岁之后,就渐渐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他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一年开始学小提琴的原因,让孩子太累了,为此还和锦棠吵过一架,后来发现温澜是真的热爱,才作罢,任由她去了。
再后来,他发现每次温澜回一趟家就会低沉一阵,让他以为小孩是不是回家受委屈了,还骂过林听雪好几次。
锦棠在世的时候还好,有她安慰开导温澜,自她离世之后,温澜变得越发的安静沉稳,别人总是夸她听话懂事,可他却觉得莫名有些心疼。
温澜这一觉从2点睡到了6点,直到晚饭时也没有醒的征兆。
桑晚榆被安排上楼喊她,敲敲门,没有人应。
桑晚榆直接打开房门,走到床侧又喊了两句,还是没有人应,本想拍拍她,发现她脸颊泛红,摸了摸额头才发现是发烧了,吓得桑晚榆连忙喊人。
“妈,外公,愿愿发烧了!”
急得林淮一个电话,将家庭医生宋景叫来了家中。
宋景量了量体温,39度,按情况给温澜挂了水,又嘱咐他们给温澜多喂点水。
林淮:“小宋,实在是麻烦你了,这大过年的还让你跑一趟。”
宋景推了推眼镜,声音清冷,“林老,我这也是拿钱办事嘛,您真的是言重了,而且我住的也不远。”
宋景是林淮的私人医生,年薪百万,雇主有需求,他自然随叫随到,而且他也干了十多年了,对温澜也是熟悉的。
“好好好,你看要不要再给她开点药?”
“先不用,今天挂完水看看情况再说,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明天如果还不退烧的话,您再联系我。”
“好。”
当晚,温澜挂完水就退了烧。
翌日,大年三十当天。
桑晚榆和桑羽两人早早爬起来忙活,又是贴对联,又是挂窗花的。
林听月在厨房里给陈姨帮忙准备早饭。
温澜虽是退了烧,但还没有恢复好,裹在毯子窝在沙发上,看她那蔫了的样子,林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昨天怎么弄的?”
温澜虚弱的笑了笑,“没事,估计就是受凉了,我这身体你也知道,一道冬天就容易生病。”
林淮:“我看你这是撞邪了,应该找个庙带你去拜一拜,去去晦气。”
温澜笑了笑没有接话,这哪里是撞邪,不过都是心病罢了。
晚上,林淮,林听月和桑羽实在是熬不住,早早去休息了,只留温澜和桑晚榆两人。
桑晚榆刷手机的动作不停:“你不是还生病呢嘛?早点上去睡觉。”
温澜将毯子裹紧了一些,“昨天睡得太多了,今天不怎么困,正好陪你守个岁。”
见她坚持,桑晚榆不再说什么,两人安静地看起春晚。
十二点到来的时候,外面响起阵阵烟花和鞭炮声。
两人相视一笑,“晚榆姐,新年快乐。”
“愿愿,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不要再生病了。”
“好。”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起来,是祁炎。
桑晚榆瞥见,轻轻笑了一下,先上了楼,温澜接起,“喂?祁炎。”
“嗯,温澜,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