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抹阳光透过海棠纹窗棂,天空湛蓝没有一片云,耀眼的阳光给小院每一处花草都镀上一层金色,鸟儿叽叽喳喳,万物都醒了。
贺书晏端着早饭,推开门,瞧见缩成一团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要起床的邵念安,轻轻走过去,将早饭放到桌上。
抬手捏了捏邵念安软乎乎的脸蛋,只听见了哼哼唧唧一声,没有要醒的样子,将人从被窝半抱起来。
“念安,再不起就要迟到喽。”
邵念安迷迷糊糊说:“再睡一会会,就一会会……”说着说着又想睡过去了。
贺书晏瞧着这起床的可怜劲,自己倒是想让邵念安想睡到几时就几时,可想起上次自己没叫醒他,去商会的时间迟到了,好几天都没和他说话,哄了好久才哄好的,昨晚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叫他,啧。
瞧着颈上的青青紫紫蔓延下去,心中暗骂自己,都怪昨晚没分寸,折腾得太狠了,以后可不那么放肆了。
轻轻吻落在邵念安闭着的眼睛上,“乖,快起,是我没分寸,以后不折腾你到那么晚了,先起来把早饭吃了。”
邵念安被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坐在贺书晏腿上,挣扎间瞌睡依然没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坐着吃。”
“早上屋里还冷,就这么吃,又不是没抱过,还害羞什么。”贺书晏调笑说。
邵念安捶了他一下,笑着说:“大清早你就耍流氓。”
拿过邵念安捶他的手,又贱兮兮往上亲一下才放开。
对此,邵念安依然见怪不怪,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扇他巴掌,他还能舔一下才放开。
早饭是几碟清淡的小菜,精致得很,看得邵念安胃口大开,鼓着腮帮子边吃着边问:“你吃过了?”
“嗯,我吃过了,就等你吃,待会先送你去商会。”
邵念安乐得不用自己做安排了,吃完饭,收拾好自己就去了商会,有好几件事需要他盯着呢。
这些年商会发展越来越好,表面上光鲜亮丽,但内里都是些官员或股东自己家里人塞进来的好些人,还全是些酒囊饭袋,在一些很重要的岗位,美其名曰是来商会锻炼锻炼,实则就是这些纨绔子弟换个地方吃喝玩乐罢了,还得免费给他们高工薪资。这样下去,商会迟早要出问题。
邵念安觉着,得实行些考核了,若是这考核不过,那就说明他们不适合这个位置,必须清理掉这些蛀虫,只是这样下去怕是又要得罪些人了。
这些就只能自己来盯着,另外让福伯对外张贴了聘人启事,前来求职的人同样也要通过考核才行,尤其是会计,本身就缺,塞进来的人也多,有些连算盘都不会打,可真是笑话。
这些人还得一批一批来,闹事的怕也是很多,今天是第一批,怕是要闹事,想到这些邵念安只觉得头要开始痛了。
果不其然,到了商会,还未进到办事大厅,就见闹事的已经闹起来了,骂人的话不堪入耳。
邵念安平静从容走进去,那些人瞧见了,一股脑冲了过来,仿佛谁大声谁就是有力一般,争先恐后喊着,尤其是那位油头粉面的,还有个前知州做叔叔的沈志杰。
身旁围着一堆人,看来这次是他做出头鸟。
邵念安扫视了一圈,既然这么着急,那就拿他们杀鸡儆猴好了,好解决得很。
“今日不是考核的日子吗,诸位围聚在这里,吵吵囔囔做什么?”邵念安温和开口。
沈志杰略显肚子的身躯向前一步,站在邵念安面前,气势汹汹地开口:“好你个邵念安,我们好说在商会干了这么久,你倒是说把我们赶走就赶走啊?”
身边同样站着的是有个兴源银行行长做父亲的,只不过是个私生子,碍着那位大太太的面子,都没认回去,这些消息都是新俩的助理郁杨告诉邵念安的,他机灵,办事也利索,之前干过报社,因着报社倒闭了,这才来了商会。
听闻沈志杰这话,也急忙跟着说:“就是,你这邵当家可是不得了,自从你来了商会,不该管的你偏要管,一意孤行,迟早被你败完了。”
“就是啊,现在还搞什么考核,我们不都是勤勤恳恳来工作的吗?”
“就是啊,我们也没出什么错,账上不都写着吗?”
邵念安慢条斯理坐到侧边欧式沙发上,理了理袖口,身边的郁杨很快就端来一碗茶,恭敬地站在身边。
“诸位此言差矣,邵某不过是按着先人前辈的优秀习惯做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啊,怎成了一意孤行?若是才高八斗,能力非凡便会得到更好的岗位,定然也会有更多的钱呐,也必然不叫你们在这只会打打破算盘的会计科埋没了才气啊。”
紧接着话头一转:“难道诸位是怕自己能力不足,难堪大任,才如此闹腾起来了?”
郁杨适时开口,大声说道:“时间到了,请自愿参加考核的随我进到三楼右侧的会客室。”
说是考核,其实简单,只是一张纸上三道题罢了,且都是些基础的算法题,会打些算盘的,动点脑子就都会了,远不止说的那般难如登天,最后都得被赶走的说法。
听完邵念安的话,会点东西的,都跟着郁杨去了三楼,只剩下沈志杰和那位私生子,邵念安突然忘记他叫什么了,还有一个唯唯诺诺的青年人,畏缩在那两个人的眼神下,终究没跟着其余人上了楼。
见着人都被邵念安蛊惑走了,沈志杰嚣张的气势弱了不少,但还是恶狠狠地说:“小爷就是不去考,我看你能不能把我赶出去,我大伯可是前知州,哪怕现在不做了,但谁都要给他面子。”
“你可别忘了,从前的你爹都要对他恭敬些,我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动我!”
邵念安仿佛没听见示威,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热气将眼镜腾出一些白雾,抬头就消了,缓缓开口:“你都说是前知州了,现在可没有什么知州了啊。”
“但这面子吗,你说得没错,确实要给。那不如今日邵某就拜访一下沈家老爷好了,听说他老人家那根祖传的龙头拐杖甚是厉害,不知道动起那家法来是怎样一番情景啊。”
沈志杰眼皮一跳,“你在胡说些什么,少扯有的没的。”
“沈家世代清流,有了个怡红院头牌生的儿子,还有那日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调戏不成还恼羞成怒少了人家屋子,还有那……”
“别说了,我自己走,都不用你赶我走了,给我住嘴!”沈志杰怒目圆睁,打断邵念安接下来的话。
自怡红院一出,沈志杰后背一凉,冷汗瞬间流了下来,这要是让沈家人知道,自己哪还能站着走出祠堂啊。
“这些都是你做过的吧?”邵念安问。
“那又怎样,你这个小婊砸竟然还敢调查我,你最好给我闭上那张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突然双手被拷到背后,话头才戛然而止,正回头要开口怒骂时,来人竟然是警署的署长,指挥着人将沈志杰带到一旁,笑哈哈与邵念安握手道了好。
“您怎么亲自来了,有失远迎。”
“您客气了,这还得多谢你才是啊,抓到纵火犯不是,哈哈哈。”
“过誉了,这都是他自己承认的啊,署长对着自首的人还要多点包容才是。”邵念安笑着说完,互相恭维一番后,将沈志杰带走了,也怪他自己不争气,干出这种蠢事,否则今天也不知道解决才好。
没了沈志杰,那个行长私生子也坐不住,知道自己今天是闹错了,可事情已经发生,挽回也来不及了,自己正处于被认回去的关键时刻,怎么就跟着干了这事,心下懊悔呢,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如同处刑般听着邵念安接下来的话。
“有才华,有头脑就自己去干事,不愁不能白手起家,那行长家门进去了才是苦日子。”
闻言震惊看着邵念安,看着他缓缓上楼的背影出神。身边人拽了拽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牵起手出了大厅。
私生子又怎样,不过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角色罢了,人这一生要扮演多少个角色,难道他非得就要去认回本家才是他自己吗?
不见得。他也不该为这些而束缚住自己,自己的出身尚不能选,只由天定,但以后的路他还不能自己做主么,这些年受到的霸凌与白眼还不够多吗?进去了不属于自己的家门,遭受的也只会使瞧不起和白眼,何必为难自己呢?
从此他做事情不再是为了回到不属于他的家,而是只为他自己,去拼去博。
留下来的这些人里,邵念安已经都看过了,大多都留着,只余一小部分人不能留下来了,算是都筛了出去。
总算解决完了今日的事,剩下的科室都好解决,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再完善完善管理层就好了,之前容家的例子摆在眼前,也好解决,总算能好好歇会了。
半晌,郁杨将报表送了进来,说完报表,小嘴巴巴就开始扯八卦了,邵念安任由他说着。
“少爷,我听说啊城里突然多了好几拨守卫,而且在逐个街巡逻,说是抓藏起来的流民,送到城外去安置,省得给城里带来恐慌。”
“但这谣言不都传遍了吗,都说是打仗了,说不定不过几日就要打到我们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