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了，我干涉墨玄命运的开始，应当就是在十年前】

【也就是说，如果他十年前没遇上我，两只眼睛都会瞎掉，然后真正地成为《盲帝》这本书开头，阴郁狠毒、自尊心极强的盲人男主】

【他另一只眼睛，是因为什么瞎的呢？】

实际上，墨玄连自己左眼为什么瞎掉都记不清了。

与眼睛相关的所有记忆，就如同落入沸水中的冰块，没有一点痕迹。

墨玄也不禁想，如果没有遇到燕真，会发生什么？

那时的他，接下来会做的事，应当是把那盏灯打碎。

难道是灯碎之后发生的连锁反应？

他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服，被墨家接回来之后，墨玄便再也找不见那盏灯。他也曾为弄丢娘亲遗物而懊恼，但遍寻不得，最终只能作罢。

娘亲曾说，这盏灯是他的生父给她的。

而他父亲的身份，却从来没人提起过。

相关的事，只有墨岚知晓一二，可自己每次提及此事，对方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干脆缄口不言，自然也无从得知。

“我想你帮我。”他对燕真说，“我想找到我身上没有图腾的原因。”

“哈？”燕真诧异道，“你确定？我只有一个除了疗伤没什么屁用的图腾，灵力也才黄阶四级，帮不上你什么忙。”

【为什么他会突然想找没有图腾的原因？难道是在决斗中，发现了自己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原著里，男主发现这个秘密是在被逐出墨家之后，他在一场战斗中掉进了悬崖下，生死关头之际，用出了一点图腾的力量才侥幸活了下来。】

【在山崖下，男主打败了一只灵兽，拿到了它看守的极品灵草。服用后，才慢慢觉醒了所有的能力】

【难道是剧情的自动修正机制？这一次，他不会被驱逐出去，也就不会掉落悬崖，后续压根没法展开，所以上天想用另一种方式挽救剧情？】

【虽然掉悬崖是烂大街的老梗，但男主角忽然意识到自己有逆天能力，是不是有点连过程都不想编的意思啊】

连过程都不想编的墨玄说：“除了你以外，我也无人可用了。”

他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行为。况且……燕真已经在内心帮他找好了说法，在战斗中发现不对的这个借口确实很完美。

燕真怒道：“什么叫除了我以外，也无人可用？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虽然是事实，但我，非常不爽】

墨玄使出绝杀：“我可以付钱。”

果真，燕真掉进了钱眼里，他一秒变脸，满脸微笑地朝墨玄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暧昧地摩擦了一下。

“定金。”

墨玄从怀里拿出一条坠着红宝石的银色链子，他珍惜地将它展开，放到了燕真手中：“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储物灵器，里面装着我的全部家当，你清点一下。”

【这么大方？不会有诈吧】

轮到收钱的时候，燕真反而犹疑了。他轻轻地掂量了一下这东西的重量——很轻，上面具有储物功能的数颗红色灵石仅有米粒大小，可见能储存的空间并不算大。

但它的做工并不粗糙，红宝石被雕成了数朵精致的小花，点缀泛着冷光的银链，一如园中那冷艳的红梅白雪。

燕真难得地有了些良心：“你母亲的遗物，确定要给我？”

墨玄摇摇头：“我要你帮的忙并不容易，况且，你看了里面的东西就不会这么说了。”

对方既然拒绝，燕真自然不会再推诿。他捏着银链的两端，比了比长度，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看长度不太像戴在脖子上的，不会是脚链吧？”

防止他真的把东西系脚上，墨玄无奈地拿过银链，贴过身去，仔细地将那银链系在燕真额前。

“这是额饰。”

他替燕真拨弄好有些凌乱的头发。额饰的尺寸与燕真恰好相合，宝石与银链乖顺地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银色的金属没入乌云般的长发中，仿佛隐入黑夜的月光。

他一直都在远远地看着燕真，此时靠近了，才发现对方的乌黑的发丝中还混杂着不明显的赤色。

难道他对发色做过伪装？墨玄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发丝，手感……还不错。

“……请问，额饰一定要戴在头上吗？”

墨玄觉得这问题有些不可理喻，他道：“额饰难道不是戴在头上？”

【之前也没见你戴头上啊！】

燕真决定直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别靠这么近。”

他说完，墨玄才发现他们的距离确实是有些近了。他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望进那片琥珀色的眼底，再往下，是对方不自觉翘起的，丰润的嘴唇……

！！！

墨玄下意识的动作，是将眼前的少年推开。

这猝不及防的一推，差点将燕真推到地上去。

“你发什么神经啊，大少爷。”奋力稳住身形的燕真忍不住埋怨，见墨玄已经躺下，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个脑后勺来，顿觉有趣，他忍不住拍了拍对方毛茸茸的发顶，调侃道，“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凑过来的时候不是挺主动的吗？”

“管好你的手。”墨玄拍开他作乱的手，强调道，“我只是有些着凉。”

“我看你是上火了。”燕真说着风凉话，又想起一件事来，说，“你还没告诉我这东西要如何使用呢。”

墨玄道：“如普通储物灵器一般，注入灵力，烙下印记即可。”

燕真照做。他闭上眼，操纵着一股灵力细流汇聚到了额前，感受着灵器的内核所在。

烙下印记后，他试图将灵力收回，忽然间，一股陌生的力量从灵器内部迸发而出，蛮不讲理地涌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燕真猛地睁开了眼，冷笑道：“好啊，你阴我。”

【他大爷，这是内含契约的改造灵器，只要有人认主，就等于自动接受了这加在灵器上的主从契约，属于是出门在外，坑人骗神的最佳手段】

【可恶，被他迷惑住了，没提前检查！】

“你说了，要的是定金。”墨玄说，“在你完成我的要求前，主从契约不会结束，只要你离开我一定范围，我就会感应到，所以，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除了达成交易外，主从契约还有一个解除方法，那便是从者以灵力将其强行抹除，但从者的修为必须要高于定下契约的人才可以。

遗憾的是，以燕真如今黄阶四级的水平，离实现这一目标尚有距离。

确实思考过卷款跑路的燕真一点也不心虚，他愤怒地戳着墨玄的被团，控诉道：“你不信任我！”

墨玄裹紧被子，不为所动：“‘对骗子一刻都不能放下戒心’，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

“我那是好心的告诫，不是让你用来恩将仇报！”更让燕真抓狂的是，“而且你这灵器里面，什么都没有啊！说好的全部家当呢？”

“这灵器便是我的全部家当。”墨玄冷静地补充，“还有一颗灵石，早上的时候已经给你了。”

他指的是燕真的“卖身钱”。

燕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内心则走过了漫长的自我说服的道路。

【好想把这灵器狠狠地甩到这小子脸上啊！】

【……算了，它现在已经是我的财产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蚊子再小也是肉】

【我才不信你只有这点身家，哪有少爷过得这么凄惨】

【上一个诈我的人，坟头草都能养一牧场的羊了，呵呵】

不知为何，墨玄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凉。他不由得加了一句话：“契约完成后，只要不违反道德，你的要求，我都会尽全力完成。”

燕真抱臂而立，不为所动，留给墨玄一个绝情的背影，看上去仍在生气。

只有墨玄能听到他心里啪啪响的算盘。

【跟着这小子等于数不清的机遇，机遇等于报酬，至少比在城门口卖大力丸划算】

【至于可以让龙傲天替我办事嘛，啧，是有些诱惑力……但是就这样妥协，显得我太好满足了！】

墨玄略微挑起眉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燕真举起一个手掌：“五个要求，一个也不能少，最后两个要求在契约完成后付清，其余三个我要求按工作量来，随时履行。”

一个要求变成五个，这人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墨玄转念一想，自己这只是虚无缥缈的承诺，除了燕真，世上根本没有其他人愿意为一个废物的空口许诺而奔走，这样看来，还是自己比较占便宜。

他同意了：“成交。”

两个勾心斗角的冤家短暂地达成了目标上的一致。

被老板画了大饼的燕真斗志昂扬：“现在夜色正浓，是干大事的好时机，你要我做什么，帮你夺取墨家家主之位还是痛殴溧阳一顿，尽管说吧。”

这两件事有点太痴人说梦了吧！

【随便你说，反正我做不到】

……果然。

幸好，墨玄对家主之位和报复溧阳都无甚兴趣，他只想要弄清楚自己图腾的秘密。虽然燕真知道答案，但直接从一个狡猾的骗子嘴里问到极品灵草所在之处，绝无可能。

可若是直接将此事托付给燕真，对方也许会编造出什么故事来，巧妙地将原著中的信息传达给自己。

墨玄相信燕真，资深骗子自圆其说的能力绰绰有余。

不过，若是对方想隐瞒下这件事，墨玄也能不动声色地从燕真心中打探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不管如何，都能达成目的。

想到此处，墨玄便恨不得能马上觉醒图腾，杀出一片天来。

太过兴奋，他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正欲开口时，却无意间瞧见了燕真眼下的乌青。

虽然骗子目的不纯，满嘴谎话，可一天一夜的照顾，却并非捏造。

命运的船舵已然偏航。墨玄的灵力没有被废，腿上的烧伤也已不再疼痛……一切都与燕真分不开关系，不管是“多此一举”也好，万灵草的滋养也好。

不自觉地，墨玄到嘴边的话变成了——

“夜色已深，你该睡觉了，其他事明日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