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陆一燃和沈洺言的说话声。
夜里找他干什么?
一打岔,楚沂陪洛凛闹腾的心散去,他道:“来人了,快起来。”
洛凛躺在地板上,红着眼睛,见楚沂看他,他便用瘦白的手腕挡住眉眼,像是气的不想说话。
但还是说:“不要管他们,就说我们已经睡了,不要让他们来打扰。”
楚沂没听他的,直接去开门。
洛凛却突然站起来,从他背后抱住他,埋头咬上他的脖颈。
刺痛感传来,楚沂下意识转身去推他,洛凛却攥住他的手腕,把楚沂往前推,“咚”地一声,两人一起贴上门板。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陪你玩了这么久,乖乖听着你话,你都不愿意听我说一句,”
洛凛贴上去,与他严丝密合,在他耳边低哑着嗓音说。
外面,陆一燃听见声音,拍门道:“楚沂,你还好吗?你是摔了吗?”
“我没事,你等下。”
楚沂越过洛凛,对外面说。
“你怎么先回答他的话,”洛凛捏着楚沂的下巴,强制把他的脸转回来,“我才是在你面前的人。”
楚沂头一偏,挣脱他的手,眉目不耐道:“我帮都帮你了,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我又起来了。” 洛凛正面环抱住楚沂,手指抓着他丝滑的黑睡衣,摩挲他一寸寸骨骼,困在墙中揽在怀里,
像是从楚沂怀里长出来的泥团,黏黏糊糊到不行,
“我想蹭蹭你,让我蹭蹭。”
楚沂垂目扫了眼靠在他颈窝里的大型“黏糊泥团”,快特么气笑了。
他又不是和洛凛谈恋爱了,洛凛哪儿来的脸理直气壮说这种话?
楚沂用腿抵开他的,道:“你精力旺盛找别人去。”
“我不找别人,我说了我喜欢你,喜欢你,为什么要让我找别人?你就会让我难受!”
洛凛抱紧他,小发雷霆。
要是说喜欢,楚沂真想问问他,你喜欢我什么?你凭什么喜欢我?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但外面有人,楚沂没空和他掰扯,万一说话嗓音大了,被别人听去也够丢人的。
楚沂训他道:“小点声。”
“我都帮你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洛凛声音变小,语气失望,说的仿佛楚沂是渣男,他是受害者一样,“刚刚我多乖,多听你话,你敢说你就没爽到?你怎么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要论这个,楚沂也有理。
楚沂:“刚刚你乖,我能配合你,现在你乖么?”
“别找事下次还能一块。”
“现在,放开我。”
洛凛亮起眼睛:“还有下次?”
楚沂忽悠道:“看你表现。”
洛凛想了想,虽然他很想要,但目光还是放长远些,今晚也算有收获,他深深吸了下楚沂的味道,又黏黏糊糊抱抱,闻闻,才放开转身去了卫生间。
打开门,陆一燃笑眯眯道:“嗨,晚上好。”
楚沂:“什么事?”
陆一燃:“周白越已经睡了,没人陪我说话,我睡不着觉,想来找你聊聊天。”
沈洺言道:“我听见你们房间动静有点大,来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没出事,节目组能出什么事。”楚沂侧身让他们进来。
沈洺言看见地上的血迹,道:“你和洛凛打架了?”
他一提醒,楚沂想起来洛凛的伤口还没处理。刚好洛凛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收拾的像模像样,状态趋于平静。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走到楚沂面前说:“胳膊又流血了。”
陆一燃靠在桌子边,白眼道:“楚沂是你爹吗?什么都找楚沂。”
“你有些没礼貌,怎么能说楚沂哥是我爹,他才21岁,” 洛凛脸上凝起寒光,扫射着陆一燃。
然后扯扯楚沂袖子,道:“你看他,我找你难道不对?”
“你怎么曲解我的话!” 陆一燃生气道,“楚沂,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楚沂撩眼洛凛茶茶的样子,却又反驳不了,道:“他胳膊受伤和我有关。”
陆一燃:“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楚沂没说话,让洛凛坐旁边,他抬起洛凛一只胳膊观察,伤势又进一步恶化加重。
“你以后不要再随便伤害自己。”
洛凛抿抿唇,道:“反正又没人心疼,没人在意,流血了又怎么。”
楚沂拿着棉签,戳进他的伤口,血又溢了出来。
洛凛一疼,胳膊缩缩。
楚沂:“疼么。”
“……疼。”
楚沂:“原来知道疼,我还以为你没有痛觉。”
洛凛小声说了句“没有,我也会疼”,便不敢再吭声。
沈洺言坐在凳子间,他支着下颌,目光又落在地板上看两眼,不嫌事大道:“上面除了血,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
空气一瞬间凝固,结成了冰。
大家都男人,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陆一燃最开始没看见,此时经人一说,他仿佛哑巴一样失言了会,脑子停滞好几秒,才道:“你们刚刚在地板上干什么了?”
“没什么,” 楚沂扔掉棉签,拧住瓶盖,这种私人的事情,他并不想回答。
洛凛忽然抬起手,在楚沂脖颈上碰了碰,道:“还疼吗?”
白皙的脖颈间有被人留下的牙印,陆一燃和沈洺言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
楚沂打掉他的手,没理他的假惺惺。
陆一燃吃了酸柠檬一样,道:“我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洛凛点头:“嗯,打扰我们睡觉。”
“你们没什么事就快走,” 洛凛道,“明天还要工作,大家都很累。”
后半句说到楚沂心坎上,总算见他说句正常话。
陆一燃见楚沂的精神不高,提不起劲说话的样子,心想算了,看来今晚来的真不是时候。
陆一燃道:“楚沂,你好好休息,沈洺言我们就走了。”
楚沂:“嗯。”
沈洺言:“我说要走了?”
”我就让你走。”
陆一燃拽着沈洺言,把他拖走。
两人一走,楚沂往后一躺,呈大字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像是在缓神。
洛凛见他是真的不想动,就抑制住找话的心,老老实实回自己床上窝着了。
门外。
陆一燃不安道:“你觉得他们两个,有没有……嗯?”
沈洺言:“证据都摆在面前,你还不相信。”
闻言,陆一燃焦躁踢了踢墙,站在他们门口,不是很想走。
沈洺言:“明天你和楚沂是不是有戏份要拍?”
陆一燃:“怎么。”
沈洺言:“把握住机会。”
陆一燃抬眼:“你这么好心?”
“不,我只是觉得洛凛竞争太大,总需要有人分担一些。” 在陆一燃看来,沈洺言现在笑的很邪恶,语言更邪恶,“洛凛能不择手段伤害自己,你也应该能做到。”
陆一燃心说,纯纯没逻辑的狗屁话,分担什么?喜欢一个人是能分担的?
伤害自己是脑子有坑行为,他才不屑于用这种方法。
“神经病。”
陆一燃骂了他句,转身回去。
—
半夜,洛凛做了一场唯美的梦。
梦里有花有树有房子,而他是一只鹦鹉,站在一颗桃花树的枝头,望着庭院里的少年。
那少年身高腿长,躺在庭院里的摇摇椅上睡觉,看了一半的画本子被他盖在脸上挡太阳。
粉红的桃花落在他淡色矜贵的衣袖间,木质的摇椅一晃,便落了一地的清香。
洛凛看他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一支箭从后面飞来。
它半个身子被利箭擦伤,从树上落下,恰好和桃花一同落在那话本上。
话本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小鹦鹉落在少年的掌心。
少年披散着乱乱的长发,皮肤苍白的透明,眉目漆黑如墨,深邃如画。
看见手心里的小鹦鹉,他神情带着还没睡醒的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在做梦。
而这张好看青涩的脸,正是十四岁的楚沂。
睡梦中,洛凛还是能真切感受出当时花香的清新,阳光的耀眼,以及心跳声的强烈。
“唔,哪儿来的小鹦鹉。” 楚沂把它捧起来,摸了一手的血,大吃一惊:“怎么还受伤了?”
就在这时,庭院里又跑进来几位少年。
为首的少年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他穿的雍容华贵,手里拿着一把弓箭,道:“喂,楚沂,把那只小鹦鹉给我,它是我打下的。”
楚沂伸长了腿支住地面,使椅子不再晃悠,道:“你打它干什么?”
那少年骄傲笑道:“它那么漂亮,当然是拔了它的毛做首饰,送给我喜欢的人。”
洛凛自知他毛发顺滑亮丽,色泽鲜艳,五彩缤纷,对方也是会挑。
当时它想寻求保护,就往楚沂怀里窝了窝,用红色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楚沂,不停磕头乞求。
或许是装可怜起了效果,楚沂抚摸它的毛发,起身道:“我们做个交换,你把小鹦鹉送给我。我帮你追喜欢的人。”
少年狐疑道:“你知道我喜欢谁?”
楚沂不紧不慢道:“你每天上学眼睛都长人家姑娘身上了,是人都能看出来。”
少年涨红了脸。
“哦对了,” 楚沂又道,“我之前去河里抓鱼,碰见她了,见她把一筐鱼往水里放。我问她这是在干什么,她说这是从厨房偷出来,见这些鱼可怜想要放生。”
“如果那姑娘知道你是拔了鹦鹉的毛给她做首饰,她一定会讨厌你。”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洛凛不记得,只记得他在楚沂掌心里昏昏沉沉晕过去,再醒来,是在一个温暖又毛绒的小窝。
楚沂蹲在它面前,戳戳小鹦鹉柔软的身体,道:“你以后就跟着我,菜花。”
洛凛抖了抖毛,对这个名字感到惊恐。
同时,名字的到来代表终于有了家,他生出不安、开心和期待。
场景一换,又一场面闪过。
热闹的花灯节,楚沂和一群人出去看灯没领它,它便偷偷飞出去。
楚沂一侧头,看见他飞在自己的肩膀,垂目笑说:“你怎么又偷偷跟出来。”
它被楚沂放进衣襟里,只露出个脑袋,当时的洛凛猜,大概是楚沂怕它再被人射伤。
那天看了什么灯,灯有多好看它都忘了,只记得楚沂衣襟里又暖又香,使它不被夜晚的冷风吹到。
那一刻洛凛切实体会到,楚沂于它而言,好像从来都是温暖的,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都可以飞回家寻找庇护的温暖。
而这种温暖,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场面再一转。
楚沂躺在水桶里沐浴,鹦鹉飞了进来。
楚沂对它招招手,道:“菜花,过来。”
它飞过去,眼睛眨眨。
只见白色烟雾缭绕,随着水波的散开,一具白皙的少年躯体若隐若现,带着蓬勃又干净的活力。
那是洛凛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场面,扑棱着翅膀,急匆匆飞走,差点晕头转向撞墙上。
他听见楚沂在后面自语:“原来鹦鹉还会害羞。”
场景又一转。
楚沂一别出门好几天。
那些日子,洛凛每天恹恹站在房顶,眺望远方,任谁喊它都不理,像是得了病。
他听见下人喊他道:“哎呦,我的鹦鹉祖宗,您快下来吧。”
“菜花,你到底怎么了?每天不吃不喝,见过黏主人的,没见过黏成这样的。殿下只是出趟远门,会回来的。”
“唉,别殿下还没回来,它先饿死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隔天晚上楚沂回来,他盘腿坐在床上,抱住小鹦鹉举在眼前平视,询问道:“我回来了,听说你不吃饭?”
”为什么?害怕我不要你么?”
楚沂好像从来不把它当成一个单纯的动物,而是当成真正的家人去相处,会关心在乎他的情绪。
小鹦鹉点头,啄啄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