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扫了一圈他们，很严肃的说：“大家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对这个案子有预设。死者女儿既然怀疑我们就应该查。当然了，也不能预设她父亲就是杀人凶手。”傅先军摇摇头，“程队长，那她周围的东西都不带毒，她怎么中毒的。”“所以这不是需要我们查么。”程前又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人，“我刚才跟老杨聊了一下。他跟我讲了一点。据他说，死者和她丈夫感情破裂很多年了，但是为了女儿一直没离婚。男方确实在外面另外有一个家了。他说两个人已经说好了，要办离婚手续了。说钱方面两人也有共识，没有谋杀的动机。”“可信么？”程前摇摇头，“这个不知道。所以等一会，需要我们去问问孩子和丈夫，看看情况吧。”

“我安排一下，程珏，你跟我去找唐智慧。”“傅队，你和李小溪去找一下唐正丰。你们试试能不能劝他同意对曹芸熙进行尸检。傅队好好说话。”他看了一眼李小溪也没再嘱咐他。“王能，王也，你们两个去曹芸熙公司看看。跟员工秘书广泛的了解一下曹芸熙这个人。有没有得罪人。”“小吴，你联系一下各个平台，也联系一下自媒体。把网上的信息整理一下，看看有争议的点在哪里。有些非常不实的内容，让平台给个说法。”

“行了，都别看了，忙去吧。”

程前看了看手上的唐智慧的资料，现在是滨海市财经大学会计专业一年级的大学生。“打电话问问她在哪儿。我们去找她。”程珏点点头，转身给唐智慧打过去电话了。“在学校呢，回去上课了。”“那她们学校门口有什么可以说话的地方么？”“她说她们学校教室可多了呢。随便找个空教室就行了。”

“那走吧。”他顺手把钥匙扔给程珏。“我开？”“这几天开会开的累死了，我在车上睡一会。”“行。”程珏接过钥匙，回头看了一眼李小溪。李小溪在和傅队说着什么。她快跑两步跟上程前。

“小女孩恨爸爸，估计是妈妈灌输的。”程珏说了一句。“这是一定的，两个人离婚还指望嘴里有好话？但是这个爹做的也不到位。”“也是，爹但凡对孩子关心一点，也不至于被女儿指控杀人。够离谱了。”“更可怕的是，一旦是真的呢？”程前系好安全带。程珏就开车走人。

滨海市东财大学，算是本市比较好的大学之一。两个人在门口等了五分钟，保安才放行。“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同学报警了还是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得问问。”“问出结果了？”“没说，就说给二位放行。”“行了，程队长，别难为保安了。”“知道，行了，谢谢师傅。”保安有点难为情的对着两个人笑笑。

“学校都这样，吓死了。”“跟没跟她说好在哪里见？”“她说她们有个诚安楼，哎哎哎，就前面那个。她说在门口等我们。”“门口那个是不是，三个人在那站着。”程珏把车停好，两个人就朝她们走过去。

程前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个人。两个女孩个头差不多，都穿着棉服，旅游鞋，头发散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就很想哭的样子，另外一个用胳膊架着她，握着她手安抚她。旁边一个胖胖的男的，和程前差不多高。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唐智慧？”程前直接走向看起来很悲伤的女孩。“我是。”“你好，我姓程，你叫我程队长就可以了。”“程队长你好。”“她叫程珏。这二位是？”“我是她的同学，我叫白雪。”程前看向另一个人。“我叫何志勇。我是她的朋友。”“朋友？”唐智慧慌张的说：“他是我的律师。”“律师？律师证给我看看。”何志勇推了推眼镜，刚要说话。程前就问：“需要我给你们看看我的警官证么？”“不用了。”唐智慧拍了拍何志勇，又对程前说：“那可以带我这个朋友么。我想有个人陪我。”“可以。”“哦，那跟我来吧。”唐智慧和白雪带着程前他们上了三楼，每个教室打开看一眼，终于在开第四个门的时候里面没有人。她回头问程前，“可以么。”“当然可以。”程前进去看了看教室，两个女孩子站在教室前面好像罚站一样。“你们想坐那里坐吧。”程珏拍了拍唐智慧的后背，笑呵呵的和她说。

还是白雪拉着唐智慧的手，坐到了整个教室的正中央。

程前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到唐智慧旁边。他掏出手机，翻出微博那篇文章，递到唐智慧面前，“这是你写的么？”她有点害怕的样子，转过头求助的看向白雪。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都没敢说话。

程珏拍了程前一下，“我们队长看起来有点太严肃了，”她把手机拿过来，“是你自己写的么？这个。”唐智慧看着程珏，最终还是点点头。程前把语气放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但是唐智慧，你这个文章导向性很强，但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只是希望利用舆论来给你父亲定罪。这点不可取。”

程前刚说完，唐智慧就开始掉眼泪。“警察叔叔，她这也是没办法了，是我帮她找的人，你们要抓就抓我吧。”“你这个小姑娘，”程前忍不住笑了。“首先，你们这个年龄叫我叔叔是不是有点把我叫老了。其次，你很讲义气很好，但是以后别这么冲动。”白雪看了看程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们是不是找水军了？”白雪点点头，“这个确实是我找的。”“怎么有渠道的？”“我是给饭圈写文案的。”“倒是挺有门路，那那个男的就是指导你们的？”“嗯。”“那他跟着你们想干什么？”“他说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真的在维护她爸爸。”她指了指唐智慧。

“那警察叔叔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本人，我是滨海市刑侦支队的队长，我和你父亲完全不认识。我是这次才查了一下你父亲，因为这个案子。杀人是个比较严重的指控，我希望你不要情绪化。因为你觉得父亲对不起母亲就提起这么严重的指控。这不对。”唐智慧抬眼看了看程前，“我真的觉得是他干的。”

“为什么？”“虽然这篇文章里面我夸大了一些事情，但是我爸爸确实有家暴妈妈。我亲耳听到他说希望我妈妈死掉。”她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没有感情了，但是我确实有点自私，我希望家庭完整，我觉得时间长了他们两个能和好。我觉得我妈妈也并不想离婚，所以我也一直和她说我希望他们能和好。我觉得妈妈还爱他。我有时候看到她晚上在家里喝酒，喝完又哭又吐的，我很心疼。她说不想离开爸爸，想到他外面有别的女人心如刀割。她说爸爸想她死，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她不能死，她还有我，她也不想便宜了小三！”

“但是你妈妈喝酒，本身也有心脏病和心脑血管疾病，你的说法给人更多的感觉是赌气。”“警察叔叔，你们能有我了解我妈妈么。”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程前又看看程珏，“我说了，我的文章有偏颇，我刚才说的也有点夸张吧。她确实会喝酒，但是不是那种酗酒，她真的很爱惜身体。她会吃钙片，吃鱼油，吃维生素片，每年会去检查身体两次。都带着我。她知道自己身体有的毛病，所以很注意的。喝酒是因为她酒量很差，喝一点就吐。吐完了她都会吃保护胃的药。她也会找好的中医调理身体。”

唐智慧说的太快呛了一下，她停顿一下，“而且她会运动，一周去健身房四次，一次一个小时，跳操什么的。我上大学了之后，她也要求我天天去操场跑步，她说要适当的运动。我妈妈她很健康的，生活很健康，人也很健康的。她不会，她不会就这样死的。”唐智慧又把头低下了，有嘟囔了一句，“而且他不让尸检，我觉得就是有问题的。”

程前歪着头试图看到她的脸：“你跟父亲的感情不太好？”“很难好，他只给钱，呵呵呵。”唐智慧忍住了眼泪，“我钱在朋友里算多的。我知道。但是我只能偶尔见到他，我感觉我跟他不熟。在路上见到他，我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他打招呼。他身边有别的女人，那个女的都怀孕了！我爷爷奶奶非常重男轻女，是那种你明白么。真的非常重男轻女那种重男轻女，我妈说我出生之后他们就生气的回家了。别说抱我了，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她说到这里已经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白雪搂着她，安慰她。

“唐智慧，唉，警察叔叔也不是不近人情，你的说法呢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的说法不足以说明问题。而且很多地方反倒印证了你父亲的话。一方面，你母亲没有外伤，而且身边包括身边的物品都不带毒。你父亲在那几天都没有和你母亲接触。说真的，就算你母亲真的是被害了，我第一个也会排除你的父亲。”他又琢磨了一下，“叔叔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不离婚对你父亲来说其实也没什么。”

唐智慧又抬起头，看了程前一眼，又低下头。“那会是谁要害我妈妈呢。”程珏很温柔的看着她，轻声的问：“也许你也可以提供一点你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工作上还是别的地方有关系不太好的人，给我们一点其他的方向。”“姐姐，我妈妈回家就不会和我说工作了。她人很好的，她没有仇人的。呜呜呜呜呜呜。”白雪又搂紧了一点她。

程前一直等到唐智慧哭完才继续说：“唐智慧，有个事，我想拜托你。”“嗯？”“希望你在这段时间不要再在网上发表什么文章了。也不要买水军了。并没有多少意义。嗯？”“那我妈的案子您能查么？”“我不能做这种保证，但是我会尽量劝你父亲和姥姥姥爷同意尸检。给你一个交代。不过我还想问，你姥姥姥爷对你怎么样，对你妈妈怎么样？”

唐智慧撇撇嘴，“对我倒是很好，对我妈不好。他们觉得我妈对我爸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向着我爸，我爸出轨他们都没有骂他，总说我妈。我觉得他们有病，我也懒得去看他们。”

程前本来想劝两句，想了想也算了。别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必那么热心。他看向白雪。“白雪同学。”白雪没想到能叫到她，赶忙坐直了听程前的话。“你呢应该是跟唐智慧是很好的朋友，就别火上浇油，毕竟是她亲生父亲。”“我知道。”“那我们今天就先这样，回头如果有结论了，我们再来找你，可以么？”“可以，但是得多久，总不能让我无限的等吧。”“三天吧，三天能不能做尸检我们肯定也给你一个结论。”唐智慧点头同意了。

“那就行，那我们先走了，你的人生还长。你妈妈肯定也希望你能尽快的走出来，好好生活，好好长大。”她又点点头。程前也跟她点了点头，就站起来走出教室。“你觉得这个。嗯？”他刚想和程珏讨论一下，发现人没有在他身后，他又回去朝教室里看了一眼，程珏抱了抱唐智慧，接着就出来了。

“你这，跟她说什么了？”“还能说什么，就安慰一下”“别瞎说，好心也别被抓了把柄。”“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