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全系的大考，但实际上考核时间仅一个上午，每位学生至多进行两场战斗。毕竟跟进修生不一样，普修生的课程，可都是在公共战斗场上的，他们也不能为了考试占用场地太久。

考试分为排位赛和挑战赛，每场比赛又分为两轮，排位前七十八名的学生将在第一轮比试，后七十八名则是第二轮。这一届的四十六名新生还没参加过一次排位，便按照灵能等级高低随机排在原排行榜之后。

柊秋特地在赛前看了一下自己的排名，目前是一百四十七名，并不是最后，蓝级初期的学生足足有二十人之多，战斗系学生的质量确实良莠不齐。

第一个环节是抽签，教学楼群中间的一大片走廊玻璃变成了巨大的屏幕，按照排位高低列出了所有学生的名字，教导主任打了个响指，名字后的数字飞速跳动，随机生成赛场号码。

柊秋和第一百四十八名同学抽到的是四号赛场。

一百四十八名，克里斯，蓝级初期。

赛场内相当热闹，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总是这样。这也算是战斗系每月一次的盛会了，进修部的新生们正是好奇的时候，普修部没课的学生们则都隔着长廊玻璃往下看。

明明才入学一个月，大家却似乎都已经熟识了，一群群学生聚在一起，或是讨论对手，或是讨论自己。没有同门在场的柊秋，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些格格不入，她孤零零地站在喧嚣中。

“你也是新生？”身边传来一声轻咦，打破了柊秋傻站着的尴尬。

“嗯。”柊秋侧身，只见一个穿红色运动服的女生凑了过来，看样子只是路过。

“我也是诶，看你的长相……你是东阳人还是西翎人？我是东阳的。”或许是在异国他乡看到熟悉的外貌格外有亲切感，女孩很是自来熟。

“我是东阳人。”柊秋笑了笑，“我叫柊秋。”

“哇哦，加个风暴吗？”她一脸高兴地拿出手机，“我叫徐佳欣，是玛姬老师的学生。”

“我的导师是王致远老师。”柊秋刚拿出手机，却见对方迅速把手收了回去。附近大大小小的圈子，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柊秋。这些眼光里不只是打探、好奇，柊秋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是略加掩饰的鄙夷。

“那个，我好友好像加满了。”运动服女孩礼貌一笑，转身就走。

王致远这个名字是群体嘲讽吗？

不想成为人群的焦点，柊秋换了个角落站。她想起王致远曾经的担心，那时候的她满脑子都是北地，完全忽略了王致远没说出口的那件事。

“哎哎，你是王致远的学生？”不一会儿，又有一个身高大概只到柊秋腰部的小女孩凑近，这次很显然，她是为了王致远而来的。

“是。”幸好这附近的人不多，即便有好事者，也只是一两个而已。“怎么了？”

“你既然也是王老师的学生，一定跟莉莉娅很熟吧？能不能帮我把她约出来打一架？”

“找师姐……打架？”

“没错！莉莉娅是我的命中的宿敌！”小个子女孩豪情万丈地捏了捏拳，“忘记跟你自我介绍了，我是现在排行榜第一的，东方玉。”

第一名，东方玉，紫级初期。

柊秋抬眼看看大屏幕，又看看这个矮个女孩，很难将二者联系起来。

“自从莉莉娅毕业，就再也没在战斗场见过她了，向她发起挑战也总是被拒绝。”东方玉哭丧着脸，“如果是学妹的话，她说不定会答应的吧，这可是我一学期一次的请求！”

一学期一次什么的……听起来并不少啊，况且现在不是刚开学不久吗？

“我可以帮你转达，但不保证她会答应。”

“太感谢了！好学妹！我请你喝奶茶……不对，比完赛我请你吃饭吧！”

“那倒不用。”柊秋顿了顿，“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不如跟我说说王老师的事情？”

“王老师的事？”东方玉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欲言又止。“其实我了解得不太清楚，知道的也不过是网上的消息。”

场上终于响起巨大的钟声，东方玉如逢大赦。

“不好意思啊，比赛要开始了，我们回聊。”第一名的东方玉，自然是也第一批上场的，她笑了笑，逃也似地纵身离开。

网上的消息啊……柊秋决定，等比赛结束后，再好好查一查。

钟声响起后，候场区陆陆续续有颜色各异的流光闪到场内，参与第一轮排位的选手几乎都在蓝级后期以上，打斗更具有观赏性，甚至不少普修部的教授都暂时停止了授课，允许学生们到长廊上观赛。

柊秋也跟着人潮起身，挪到了东方玉所在的十七号赛场附近，东方玉的对手，正是她那个冷冰冰的室友，排行榜第二的秦铭。

东方玉轻轻落到场上，手里却冒出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流星锤，反观秦铭则是两手空空，翩然而立。

又一声钟声敲响，所有战斗场同时升起透明的灵力防护墙，比赛开始。

比赛时间为十五分钟，若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分出胜负，则保持双方原本的排位不变。因此大部分战斗场上，大家都迅速发起了进攻，但东方玉和秦铭，两个人却还是相对而立，位居第二位的秦铭似乎也不着急。

两人足足站了有五分钟，直到一大片云挡住了落满场地的阳光。仅一瞬间，秦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场上。东方玉似乎早就料到秦铭会在此时出手，她不慌不忙，手腕一振甩起了流星锤。

台下几乎没有一个人能看清秦铭的动作，当然这不是观众的问题，强如东方玉，也无法捕捉秦铭的身影，她后退两步，警惕着身边一切阴影的变化。

铛铛——

东方玉突然拧腰，小小的个子像陀螺似的将流星锤甩了个漂亮的圆弧，击退了如鬼魅般的暗影，刀锤相击，紫级强度的能量相当庞大，竟将那片空间击起涟漪。

“我希望公平地打赢你，秦铭。”

东方玉咧嘴一笑，眼底燃起兴奋。一击之后，秦铭再度融入阴影，可东方玉却不打算就此罢手，保守等待秦铭的下一次进攻。

“但现在，是我的环节！”

经过刚才的短暂交手，东方玉似乎捉到了秦铭移动的轨迹，她借着流星锤的惯性转身高高跃起，朝身后的地板砸去，来势汹汹。

不，并非是东方玉察觉了她的动向。藏在阴影中的秦铭很清楚，刚才东方玉如此声势浩大地拦下她试探性的攻击，就是为了将她逼到这个位置，这里的阴影范围不大，她没有游走的余地。

这么迫切地想要正面交锋吗？阴影之下，秦铭举起匕首。

“如你所愿。”

流星锤落地前的一霎，三道暗影从地面暴起掠向东方玉身后，速度快得几乎能割裂空间，暗影手中的匕首直指东方玉后颈。

东方玉由于身高所限，此刻甚至还未落到地面，可她头皮一麻，却硬生生扭转身形，将即将触地的流星锤甩了回来。

轰！

不再是轻飘飘的一击，暗影瞬间爆发出的能量集中于一点，震到流星锤上，流星锤甚至有反过来砸向东方玉的趋势。

东方玉瞳孔骤缩，手掌在地上一按，接着反推之势调整身形，流星锤从她身边砸落到防护罩上，竟把防护罩撞出细细的裂痕，虽然很快就被自动修复了，但还是惹得场下观众一阵惊呼。

三道暗影淡了许多，却不依不饶地往东方玉的方向而来。正面迎击，东方玉丝毫不惧，她脱手甩出流星锤，人也紧随其后，跟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流星锤带着千斤之力，轻而易举轰碎了来势最急的一道暗影，紧接着东方玉在拳头聚起暗黄色灵力，将第二道暗影也击碎。她伸手钩住半空中流星锤的链子，锤头一个急摆，朝反方向而去。

第三道暗影轰然爆裂。

秦铭的攻击没有奏效，反而在与东方玉的正面对抗中耗费了大量灵力，她从阴影中显露出身形。东方玉的攻击力在整个战斗系都无人可以比拟，要是换个人来，这会儿恐怕都变成肉酱了。

几个回合下来，天空中短暂挡住阳光的云彩已经飘走，战斗场又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要认输吗？你没有机会了。”东方玉拖着流星锤走到场地中央，一点儿都不担心秦铭的偷袭。失去阴影的刺客几乎降低六成实力，根本无法对她构成任何威胁，以往的每一场战斗都是如此。

“其实我应该感谢北弥城的好天气，”秦铭没有认输，东方玉也没有主动出手。“否则我恐怕很难赢你。”

“还是感谢我吧。”秦铭抬眸，她收起了手上的匕首，缓步走向东方玉。“给了你一个‘堂堂正正’落败的机会。”

某些学生的特殊灵技和战斗时发出的爆鸣都会对观众产生很大影响，因此防护墙是完全隔音的，这几句有点嚣张的话，根本传不到柊秋耳朵里。

太强了，柊秋暗暗咂舌。

虽说她只是个看热闹的外行人，可刚刚赛场上的刀光剑影着实看让人热血沸腾。她只是奇怪，两个人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停下来，裁判在一旁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一脸八卦听两人交谈，距离比赛结束可只剩三分钟了。

东方玉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她猛地退后几步，与秦铭迅速拉开距离，但太晚了。她的发丝，衣领，袖口，身上任何一处可以容纳阴影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黑色丝线悄悄缠绕上。

“你似乎很信任光。”秦铭的身影消失，同时，如墨的匕首抵在了东方玉脖子上。“别忘了，只有光才会制造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