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最重要的是什么？”摇摇欲坠的吊灯泛着幽幽蓝光，空气中满是破败腐朽的霉味，两人并肩走进狭窄的长廊，其中一人带着帽子，另一个人则带着面罩。

“证据？”带面罩的女孩回答。

“不是说物理意义上的重要！”

“谨慎？”

“是观察。”带帽子的女孩打了个响指，“注意到了吗？从我们走进来开始，原本常亮的灯就变得忽明忽暗，这不是见鬼，而是一组闪烁间隔固定的——摩斯密码。简单分析一下，可以得出，门锁密码是507186。”

面前的大门锈迹斑驳，密码框倒依然是可用的状态，她输入一串数字，两声机械音后，两人屏息凝神，直到咔哒一声响起，门吱呀着打开了。

“学着点，年轻人。”米娅拍了拍柊秋的肩，两人走出她们历经千辛万苦，破解机关重重的这扇大门。她们身处的地方，竟是一栋巨大的阴森古堡。

“不愧是前辈。”柊秋感慨，“轻易就破解了别人束手无策的难题。”

“都是经验。你只要多面对几次这种事件，也会有我这样的实力。”走出古堡，两人重回北弥城的人造夜幕之下，眼前赫然是灯火通明的十八区，两人放松地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

“可是前辈……”柊秋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们今晚的任务又是玩密室逃脱？”

‘罗特斯古堡’是北弥城最近大火的沉浸式密室逃脱，烧脑的同时还能体验到一段凄美爱情故事，颇受年轻人追捧。只不过今天的两位顾客，不是什么来追求刺激的情侣，而是两位翘班的护卫队员。

“什么叫又？”米娅一副教训的口吻，“我们昨天玩的那个叫剧本杀。”

“这不重要，前辈。重要的是，我们的任务是日常巡逻。”在柊秋认识的所有人里，眼前的米娅前辈，绝对是最不靠谱的一位。从她到十八区报道那天起，每天的夜间巡逻，不是玩各种破案游戏，就是在各种地形复杂的大楼里假装探险。

柊秋主动申请夜间巡逻，是为了不影响白天的课业。而米娅这个夜班钉子户，只是单纯觉得晚上事少而已。

“行……小小年纪，可真是死板。”她从没在十八区见过这么积极的实习生。米娅没好气拿出手机，翻了翻巡查路线图。按理说她也是干了三四年的老员工了，可对固定的路线，还是像第一天上班一样陌生。

“今天应该巡逻里彻尔区，前辈。”不等米娅对着过期文件发愁，柊秋已经无奈地将路线图重新给她转发过去一份。

“里彻尔区？”米娅挑眉，“那还是算了。今晚在达斯克区转转就行，那边有家新开的小酒馆。”她笑眯眯搂住柊秋的肩膀，“我请客。”

“可这几天我们一直没有巡逻过里彻尔区。”柊秋不为所动。里彻尔区的名字，依据里彻尔拍卖行而得来。不久前发生过凶案的里彻尔拍卖行，明明才应该是巡查重点。

“你是前辈还是我是前辈？”没好气地敲了敲柊秋的脑袋，米娅披上护卫队的制服外套。“前辈再教你一条在十八区的生存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白吗？”

“可要是里彻尔区再发生意外，就是我们的过失了。”两次惨案给柊秋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再加上王致远说的那些话，让她隐隐觉得北弥城有种山雨欲来的紧张。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懂。”米娅啧了一声。“里彻尔区现在到处都是保镖和打手，他们都阻止不了的事，你以为我们就拦得住？”

“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至少我们可以提前排查可疑人员。”

“那都是大人物该操心的事儿。玩忽职守顶多是被开除，要是真让你查出嫌疑人，恐怕小命都得搭里头。我要有那个志向，用得着挤破头混进十八区？”米娅哼了一声，“想当大英雄就自己去，别拉上我，也不许打我的小报告。”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想要靠讲道理说服米娅是不可能的了，柊秋转身就走。

“喂喂，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啊！”米娅果然跟上来了，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两人还是调转方向，往里彻尔区走去。“就算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会在你的实习评价上打什么高分的。”

“只是去转两圈而已，很快就结束了。”柊秋看了看时间，“完成执勤后，我们还来得及去你想打卡那家酒馆。”

“停！住口。”米娅打了个寒战，双手合十晃了晃。“在做危险的事之前，千万不能承诺，明白吗？这是业界规矩。”

“好吧。”

又是一条莫名其妙的业界规矩，柊秋怀疑这些规矩都是米娅自己编的。夜晚的长街人不多，米娅插着兜不开口，没有了她的碎碎念，就显得更清净了，柊秋主动换了个话题。“前辈对北弥城的这些案件就一点都不好奇？你不是很喜欢玩推理游戏吗？”

“爱好只是爱好。”米娅也没有真生气，况且她那一肚子的话，少说两句就憋得慌，能跟实习生赌十分钟气，已经是极限了。她很是惆怅地抬头望望天，“你不知道，我原本是想当个侦察员的，可我妈不让，她说这个职业容易遇上凶手，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米娅接着道：“我一想，有道理，我这个人也挺怕死的。不能对上活人，那我对着死人总行吧？高高兴兴选了法医专业，没想到还是不行。我从第一节解剖课开始就吐，一直吐到毕业，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我妈只好给护卫队塞了点灵石，把我安排进十八区每天闲逛。”

“啊，这件事不许说出去。”米娅递给柊秋一根棒棒糖当封口费，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根，“不过也没事儿，能在十八区干的，没一个是正儿八经进来的。”她瞥了一眼柊秋，柊秋默默移开视线。

“我有个朋友，也很想当侦探。”柊秋说的是藤原早云，她虽然年纪小，学的还是灵符系这样与侦探不沾边的学科，看起来却比米娅还要专业些。“她很敏锐，总是能发现一些奇怪的细节。”要是藤原画灵符的水平也这么高就好了，柊秋心里感慨。

“呃……那个朋友不是我自己。”米娅打趣似的地盯着她，柊秋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是一位灵符系的朋友。”

“真聪明。说不定我也该找份别的工作，反正这辈子注定只能玩玩解谜游戏了。”米娅将手伸过头顶，大大伸了个懒腰，眼神有些迷茫。

“对了前辈。我有些问题想请教您。”既然米娅是解谜爱好者，那顺便问问秦铭的事也不错。柊秋不是没想过问藤原，可她太聪明了，如果直截了当去问，恐怕非但得不到什么答案，还会被她把话套得一干二净。

“你说。”

“如果一个人连着几次在连环杀人案现场出现，可凶手又不是她，那她有可能是什么身份？”这么问似乎有些露骨，但米娅只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多问。

“那就是幕后黑手喽？”她随意答道。

“要是条件改为好几个人呢？”

米娅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着柊秋到底是几个人里的哪一个。“那就证明这几个人和死者们都有联系，她们得小心了。”她意味深长道。

“倒也不是都有联系。”柊秋想了想，“她们应该只出现在了其中两起案件中。”

数量还挺精确。这孩子是上头派来刷履历的小探员吗？可是这么笨……难道是被卷进事件里的上流社会的小姐？从某些举止来看倒是有些像，可是谁家大小姐要大晚上跟着她到处巡逻？

简直毫无头绪，连一个毫不掩饰的菜鸟新人的身份都看不出来，难道她的水平真的很业余？！

“也许他们都是某个怪盗集团的同伙，在追寻某样失落的宝物，其中一位成员为了独吞，所以把其他同伙都杀了。”保险起见，米娅扯了个跟北弥城凶杀案绝对八竿子打不着的答案，她只是个星斗小民，可不想惹上麻烦。

果然，柊秋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很失望，米娅很满意。

“这不可能啦，我说的其实是北弥城最近的……”

“你别说，”米娅当机立断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只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八卦而已，前辈没兴趣就算了。”柊秋表情有些意外，但身为听话的后辈，还是闭上了嘴。

“真的？”

“真的。”

“呼，差点没给我吓死。”米娅拍拍心口，“还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呢，是八卦早说呀。你说你说，我没不想听。”

“两次谋杀的地点，里彻尔拍卖场和符协的宴会都和卡罗莱会长有关系，你不觉得蹊跷？”

“……”米娅沉默了一下，柊秋奇怪地看着她。只见她眼里的光突然黯淡，就像期待了一天的盛宴结果只在餐桌上看到一盘粉冲的土豆泥。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对……对啊，还有惊云商会的二小姐也在场。”

“你怎么不说拍卖会聚集了北弥城二分之一的权贵？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米娅撇撇嘴，“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呢。”

“那要是有其它重复出现的人，也是正常的？”柊秋这次的失望可不是装的了，她也觉得米娅说得很有道理，秦铭身为打工皇帝，在不同场合出入，好像也合理。

秦铭在那天的拍卖会上因为工作得力，恰巧被引荐给卡罗莱，恰巧成了庄园的护卫，又恰巧遇上她被绑架，出于同学之间的情谊，顺手把她救下。鹦鹉死前，两人的确说了好一段话，但因为距离太远，柊秋根本听不见。也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曾经同为卡罗莱的护卫这么简单。

“很正常啦。”叹了口气，米娅搂住柊秋的肩膀，“前辈劝你别在这些事儿上太较真，明哲保身才最重要。你看，跟你同期的实习生就很聪明，除了打卡根本没出现过，这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