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瑟琳。

和部分有心理问题的执行者不一样，秦铭执行任务的风格和她的战斗风格一样低调。目标有在每天洗澡后喝一杯酒的习惯，那么只要在酒里下点药就行了。

客厅暖黄的灯光下，秦铭倚靠在瑟琳公寓的玄关处，待浴室中水声响起，她才大摇大摆地，在监视器的注视下走向酒柜。一根细长针管钻入红酒瓶的软木塞，几滴无色液体掺入酒液，酒瓶重新被归置到原位。

【委托完成】

她轻敲屏幕，点击委托栏的提交，尽管这时，瑟琳甚至还没从浴室出来。秦铭顺便给手机里那位备注是空白的人发了个定位。

“我自己会小心的。”瑟琳裹着睡袍推门而出，她一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似乎是嫌麻烦，又将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免提。“公寓的报警器和门窗都升级了，现在哪怕是只苍蝇飞进来，都能被监控到。”

“可不能掉以轻心。”通话那头传来不满的女声，“你完全想不到那些灵能者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入侵。”

“放心吧，我安装的可是最新的宏力反入侵系统，只要屋子里出现灵力痕迹，就会进入防御状态。”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醇厚的酒液穿过喉咙，味道与平时无异。“不说了，我要吹头发，先静音一会儿。”

“你还真是心大。”对面依旧嘟囔着。

瑟琳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浅浅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淡淡光晕，捏着高脚杯的指尖不自觉用力，她有些烦躁地干脆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原本对自己安保措施还挺放心，被朋友这么一说，瑟琳心下也忐忑起来。她拿起手机，调出监视器画面。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瑟琳的心跳突然有些加速，她捂住心口，深吸了口气。

门外、玄关、过道、客厅、卧室，都没有异常，是自己多心了吗？可那股不安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甚至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大脑逐渐传来缺氧的感觉，瑟琳才猛然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她立刻将屏幕调回通话界面，打开麦克风。

“伊芙……”

咚咚——

“怎么了瑟琳，瑟琳？！”通话另一边的伊芙只听见什么东西砸落的闷响，随即通话中断。

瑟琳抽搐着，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仅仅几秒时间，红润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一个黑衣人影正将手机从她手里抽走，手机保持着解锁状态，倒还省了破解的功夫，正合她意。

“灰羽的人做事还真是潦草。”她随手拿起酒瓶看了一眼，随即拔开木塞，很是陶醉地深吸了口气。“哼，暴殄天物。”她暗下决心，要给这次承接委托的执行者一个差评。

“怎么这么轻……没好好吃饭吗？”黑衣人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她一手搂住瑟琳的腰，将人拽到书房，丢在办公椅上。

负责解决埃洛温的同事，自那天后就音讯全无，十有八九是被雪狮收拾了。她就说片人不是个好习惯吧，搞得脏乱差不说，还容易暴露。这下可好，自己落入法网就算了，还惹得天文台那边警惕起来。

黑衣女人叹了口气，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不一会儿，屏幕上北弥天文台的页面出现一个暗红的倒三角符号，随即跳转至能源塔的数据库。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想也知道，这些外出休假的研究人员不会再将资料带出能源塔，没办法，只好借这位小姐的权限一用。

“拜托喽。”她粗暴地抓住瑟琳的脖子，将她眼皮撑开，一道蓝光闪过，认证成功。“在城内登入还需要递交申请？可真够警惕的。”黑衣人看了看手里瑟琳的尸体，似乎在想将她带进北地的可能性。

“算了。”她毕竟只是个有点身手的技术人员，还是老老实实做些自己擅长的事吧。将瑟琳随手丢开，黑衣人坐到办公桌前，准备大干一场，直接攻破数据库的防御。

尽管对自己很有信心，可她入侵的速度，甚至比预想中快得多。

“太简单了，这种防御让十岁小孩来都能解决。”黑衣人看了眼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瓶自带的啤酒灌了一口。“北弥人的大脑是因为低温而发育迟缓吗？”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图表她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不过没关系，有看得懂的人就行。她哼着歌，将内容传输到存储器中。最后一口冰镇啤酒灌进了嘴里，是熟悉的味道，可她眼下心心念念的，只有瑟琳那瓶被下了毒的酒。

“搞定啦，老白，准备撤退。”正如她所说，她只是个柔弱的技术人员，做这种危险的事，当然需要同伙。“老白？”

完蛋……她的同伙似乎也和地上的瑟琳一样升天了。

真是世事难料。她心中嘀咕着，迅速冲出房间，可只听啪的一声，屋子瞬间陷入黑暗。“谁？！”一丝阴冷的风从她耳后飘过。

“哼，故弄玄虚。”黑衣女人冷笑一声，两柄弯刀闪烁间出现在她手上，“怎么，妄想拖住我，等你们的援兵？”对方的援军定是被老白拖住了，赶到场的只有些不敢正面交锋的小喽啰。出于谨慎的性子，女人还是将灵力灌注于手中弯刀，警惕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不对！是陷阱！

在女人意识到的同时，她的腹部已经被瞬间洞穿，数道宏力射线向她袭来，黑衣人强忍着疼痛向侧面翻滚。

瑟琳说得没错，她新安装的防御系统，的确很值得信赖。哪怕女人已经是蓝级后期的灵能者，猝不及防下依然没躲过射线的攻击。

宏力通过腹部伤口渗入，疯狂侵蚀着黑衣人的身体，在她体内肆虐。女人立刻反应过来，收敛了灵力，拼了命向外挪去。

只要老白能够脱身……一定会来救她……

血迹歪歪扭扭地在地上蜿蜒，她爬到阳台，逐渐能听见车辆引擎的轰鸣声。可向前望去，首先落入视线的，是一道影子。

影子的主人就这么居高临下投来冷漠的视线。

女人绝望地缩紧瞳孔，她甚至没有经过思考，毅然将手插入自己腹部的伤口，灵力激荡着从她手中绽放，穿透全身。

要是刚刚喝掉那瓶酒就好了，她这么想着。

秦铭错了错身，避开飞溅的血液和组织，从地上模糊的污秽间，捡起还带着温热的空间手环。果不其然，里面没有任何能看出身份的东西。这个女人自尽的动作很干脆利落，甚至比上次那个服毒的家伙更决绝，没留下任何逼供的机会。唯一的线索，只有那两柄弯刀。从作风上看，似乎是个纪律相当严明，有狂热信仰的组织。

也许是某个宗门。秦铭将手环丢回血泊，那两柄弯刀旁边。后面的事，还是交给雪狮吧。莉莉娅和那个老白，大约快打完了。

“秦铭，我到了。你确定是这儿？这里看起来像民宅啊。”柊秋站在门禁外，给不回消息的秦铭打了个电话。

“嗯，上来吧。”秦铭随手拉上阳台门和窗帘。“动作快点。”

面前的大门突然打开，柊秋有些紧张地走进楼道。依然是日常的巡逻时间，前辈一如既往地早退，秦铭也毫不意外地根本没出现。但柊秋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今天的不同寻常，如果秦铭遵守约定，在今天之内告诉她关于灰羽和北弥城之间的秘密，那么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儿……是什么地方？”一路来到瑟琳的住处，柊秋都没看到秦铭的身影，她们始终在通过耳机交流。看公寓的装修，明显不是秦铭那种冷冰冰的风格。

桌面放着空酒杯和一瓶红酒，不远处的地毯上似乎有一片失手打翻的红酒渍，但被矮桌挡住了，她看不真切。从这里望出去，原本该是十八区繁华的夜景，可主人用窗帘将落地窗挡了起来。柊秋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她已经在拍卖场的穹顶上，看过了更美的夜景，所以也没什么可惜的。

“右转，穿过过道，到尽头的书房。”秦铭没回答她的问题。“别问多余的问题，也别做多余的事。”

又来了。柊秋这辈子都没这么讨厌过‘多余’这个词。

尽管带着自己在私闯民宅的怀疑，柊秋还是不得不按着秦铭指示照做。书房没开灯，她借着显示器微弱的亮光朝里打量。书架上没几本书，桌面只有显示器和鼠标，简简单单的，这显得那个靠在椅背上的女人格外显眼。

“你……你好？”柊秋疑惑地打了个招呼，可对方却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侧面绕到书桌前，显示屏上的红光映在女人惨白的脸上，她睁着眼，表情却僵硬得诡异，这场景直接把柊秋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可女人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只一味定定望着屏幕，这绝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反应。

“屏幕上有你想知道的东西。”秦铭将柊秋唤回神，“戴上手套。”

“这、这里有个女人。”柊秋多看两眼都觉得瘆得慌，幸好她也不是头一回撞见死人了，不至于吓得夺门而出，只是声音带上了一点沙哑。“如果我问问她为什么会这样，算多余的问题吗？”

“她死了。”秦铭沉默了一下，声音再传来时，多了几分冰冷。“你的时间不多。”

柊秋强忍内心惊惧，探了探女人的鼻息，果然没了气儿。她有心将女人的眼睛合上，可最终还是不敢碰她的尸体，只好战战兢兢地把她往侧边挪了挪，好让她的视线别落到自己身上。

“没有更多余的问题了？”秦铭问。

“没有了。你说过这些案件与你无关，我相信你。这件事我一会儿会向护卫队报告。”柊秋倒不是全然相信秦铭，她不追问，只是希望和秦铭交换自己的信任。

“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