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杀人凶手主动说自己是凶手吗？

嘀嘀——电脑突然传来两声警报，页面即将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自动关闭。柊秋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屏幕上，她咽了咽口水，房间里只余鼠标和键盘的咔嗒声。

“她是什么人？”柊秋握紧了鼠标，等着秦铭的回答。

一个虚幻的多层高塔出现在屏幕上，从海拔四千米到地下两千多米，其高度甚至超过了整个北弥城。这个模型的精度更是高得可怕，柊秋将其放大数百倍，竟连塔内的螺丝钉都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是她亲自走进了这座塔似的。

随着光标滑动，右侧副屏幕飞快闪过大量信息，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有大片的数据图表，甚至能清晰地看见整座塔的构造和布防，只有部分区域处于无法查看的状态。

柊秋看着反复出现的宏力、能源供给这样的字眼，隐约觉得自己大概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可这样庞大的信息量，根本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弄明白的，柊秋划拉几下，直接把光标移动到了整座塔的核心位置。

屏幕上的信息突然不动了。一阵蓝光扫过，柊秋赶忙避开，那道光直直地掠过瑟琳的脸庞——认证通过。

关于北弥宏力场的一切，就这么占据了整个屏幕。

难怪……难怪王致远对北地总是避而不谈，这样的消息一旦流传出去，北弥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瑟琳，北弥能源塔的数据分析师。”秦铭的声音终于从耳机中传来，“她是是雇主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

柊秋的脑子依然昏昏沉沉的，但她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这数月来的案件，都与这座藏在北地的能源塔有关？

“委托已经完成，答应你的事，我也做到了。如果要向你亲爱的莉莉娅汇报的话，五分钟后，你就有机会和她碰面。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什么意思？”柊秋突然背后发凉，她像是触电般甩开手里的鼠标，腾地站起来，大腿撞到了身后的办公椅，瑟琳被这么轻轻一碰，再也无法维持坐姿，从椅子上滑落到地面。

“命案现场只有你一个人，还知道了北弥最大的秘密。你猜，谁会被当成凶手？”

“我什么都没做！”柊秋下意识提高音量，想要压下心中的不安。她连连后退，可这个小小房间里只有她和地上的瑟琳，竟让她无措得不知道该往哪儿退。

“那不重要。”

她们无冤无仇……甚至也算是共同出生入死过，秦铭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秦铭显然不打算给出任何解释，耳麦另一边的沉寂，像是嘲笑她敢轻信赏金猎人的天真。

被欺骗的愤怒让充血的大脑陷入短暂空白，柊秋整个人像是失重一般轻飘飘的，心口剧痛得无法呼吸。

啪嗒——被困在幽暗房间里，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柊秋，被瑟琳的小腿绊到了地上。书房铺了软软的地毯，她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倒是瑟琳那张惨白的脸，让她清醒了几分。

无论秦铭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秦铭刚刚说过，她还有五分钟时间。除了大门，她没有在这间公寓里留下过任何指纹，只要将入口处的指纹抹除，然后从逃生通道悄悄离开就好。

没错，这里发生的一切本就与她无关。

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站起，柊秋试图将书房里的一切归置到原位，可她已经忘记这里原来是什么样子了，只好匆匆关闭能源塔的资料库，再将尽量将瑟琳的尸体复位。

踉跄着冲到门口，抹除自己留下的指纹，柊秋便沿着长廊往外跑。可刚冲到楼梯口，却听见四面已经传来战术靴厚重的回响。这声音她简直太熟悉了，如果没猜错，她若是从这里出去，一定会迎面撞上北弥护卫队。

与此同时，手机接连震动，是米娅前辈的消息。

【柊秋？你们俩去哪了？】

【赶紧到奥里斯区集合，出大事了。】

柊秋捏紧了拳头，边小跑着折返回长廊，边将手机调成勿扰模式。

她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秦铭只说莉莉娅会在五分钟后到来，却没说护卫队早就包围了整栋公寓楼。秦铭是算准了时间，让她成为‘凶手’的。

既然没法离开，或许她可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随后混进搜查的护卫队里。可她能躲到什么地方，又成了新的问题。

要是巴斯特在就好了。柊秋没有那么方便的精神扫描能力，也没法变成雾气穿墙，她只能竖起耳朵听着护卫队的动静，往反方向撤离。

四周的脚步声如催命的鼓点般步步紧逼，最后，柊秋重新退回了瑟琳的公寓——她被包围了。

监视器里传来画面，大批护卫队员正目标明确地往这里聚集。会有人相信她跟这件事毫无关联吗？就算护卫队相信她没有杀害瑟琳……难道它们能信任一个清楚能源塔存在的东阳人？

即便是引发京城大爆炸，因为间歇性失忆差点横死在马路上，或是被鹦鹉绑架，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柊秋觉得难受。她人生的大多数倒霉时刻，都是狂化症引起的，她会恐惧、会后怕，可这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她无比清醒地，一步步走进秦铭的圈套，然后像待宰羔羊般等待厄运降临。

阳台！这里有阳台！柊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往客厅的另一端冲去。她可以用阳台跳进附近的房间，再趁乱离开，就像电影里逃亡的桥段那样！

柊秋打定主意，要是今天能从这里成功逃走，就搭最早的航班回东阳。什么狂化什么遗迹都不重要！她不但知道了北弥赖以存在的宏力场的由来，还清楚看见了能源塔的结构和布防情况。无论是被北弥，还是别的什么势力发现，她都生死难料。

轰——

一声剧烈轰鸣打断了柊秋拉开窗帘的动作，这轰鸣实在太近了，声音大得几乎像是有炸弹落到脚边，她耳膜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是无比强横的刀芒，落地窗瞬间化为齑粉，气浪来势不减，大有将这房子一分为二的气势。

柊秋立刻释放巨剑挡在身前，可她毫无防备之下，非但没能挡住这一击，反而连人带剑被掀飞了出去，还差点被自己脱手的巨剑砸扁。

好消息是，来势汹汹的攻击瞬间激活了瑟琳屋内的防御系统，一层宏力薄膜出现，将公寓笼罩在内，将刀芒的余波尽数侵蚀。坏消息是，柊秋还是没逃过受伤的命运，自动防御系统释放的宏力波，直接在她肩上开了个洞。

剧痛几乎让柊秋昏死过去，可仅存的理智却支撑着让她收起巨剑，退回瑟琳书房内。她脸色惨白，嘴唇翕动着，忍痛从手环中取出绷带，胡乱将伤口捆起来。不能让血滴落在这间公寓里，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奥里斯区半空，莉莉娅一头银发飞舞着，雪狮独有的战术装甲在她身上是那么契合，宛如降世的裁决者。残月将冷光镀在她的枪尖，四溢的灵力在她身边激起空间的震颤。她脚下三十丈处，‘老白’原先藏身的掩体正发出龟裂的哀鸣。

“说出你的幕后主使，我可以饶你一命。”莉莉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一身黑衣，手握两柄弯刀的‘老白’，闻言却大笑起来。“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她话音未落，手中刀锋已在黑暗中撕开一道裂隙。她们可没有什么不能偷袭的江湖规矩，今天这场战斗，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莉莉娅枪尖在旋转间轻巧地绕过双刀，仗着长度优势，以更快的速度先一步刺向对手的头颅。老白左手格挡，偏头错过枪芒，右手刀锋依然没受到任何影响，无比凌厉地挥至莉莉娅脖颈处。

枪芒毫无阻碍地穿透老白的残影，落在空处，眼见老白的攻击已至身前，莉莉娅翻身横扫，将双刀格挡在外，双方灵力在碰撞间炸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老白手腕一转，撩刀将枪头挑起，转而攻向莉莉娅下盘。

莉莉娅身形在模糊间向上平移了数寸，分毫不差地躲过老白的十字斩击，她凌空拧腰，反刺出个回马枪。枪头银光大放，老白不敢正面迎击，只挥出数道无形的气刃，顺势后撤。可莉莉娅的枪尖并未追击，银芒泛起涟漪，在三丈外的虚空陡然具象化。老白左肩胛骨应声炸开血花，她踉跄半步稳住身形，瞳孔里映出惊骇。

【空间折射】

莉莉娅的空间系灵技师承北弥大将军赫尔，一身体术又来自雪狮初代队长尤安，加上天赋异禀，在紫级内几乎战无不胜。她枪尖轻点虚空，霎时间，所有袭来的暗影利刃定格在半空。莉莉娅左手五指收拢，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绸缎，那些黑影竟调转方向，以更狂暴的姿态反噬其主。

老白的双刀在身前舞成光幕，却挡不住自己释放的杀招，头上的兜帽被轻易割碎。她无比迅速地抬手掩面，在莉莉娅反应过来之前，挥出一片掩护的刀芒，抱着要带走同伴的最后信念，迅速撤向瑟琳的公寓。

可迎接她的，只有阳台上一地的尸体碎片。

“是谁。”老白的瞳孔颤抖着，几乎要陷入癫狂。

“是谁！！！”

老白的声音化作凄厉的咆哮，眼底绽开猩红血丝，她猛地抬头转身，如孤狼般凶恶的目光死死盯着莉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