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交鸣声撕裂夜空。

老白回身迎上赶来的莉莉娅，她甚至不再在意自己暴露的相貌，无数刀芒后是一张略显年迈的脸——若不是她脸上的狠戾，任谁都会以为她只是个刚过六十岁的普通妇人。

“你们杀了她……”声音从她喉咙中挤出来，嘶哑得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她双目通红，竟流出两行血泪。“为什么要杀她！”

双刀颤抖着发出嗡鸣，像是感知到主人的怒火与悲戚，老白手腕翻转，弯刀划出刁钻的弧线，在空中留下难以捕捉的残影。莉莉娅枪尖如灵蛇吐信，直取对方面门，可老白不退反进，刀刃灵巧地擦着枪杆内侧划过，带着破风的锐响，割向莉莉娅喉咙。

见老白拼命的架势，莉莉娅错身，枪杆下沉，硬接了这道攻击。双刀劈中长枪，火星溅上莉莉娅的眉骨。她后撤半步卸力，枪身泛起银光，空间裂隙沿着枪杆蔓延至刀锋。

喀嚓——

左手弯刀应声断裂，老白硬扛着裂隙的撕扯，顺势旋身甩出半截残刃。莉莉娅仰面躲过，断刃擦过耳际时带起一缕银发，没入黑暗，她接着后仰的力道，抬脚踢向老白左手，旋身以长枪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

铛！

弯刀勉强架住致命一击，老白虎口崩裂，半空中并无借力之处，她被这冲击挑飞数十米。

"真是后生可畏。"老白低声一笑，右手刀光暴涨。远处，那半截断刃正朝她的方向疾驰而来，必经之路，正是莉莉娅的心脏。

莉莉娅身周泛起波纹，身形倏然消失，那断刃所指之处，又变成了老白，可她看起来却丝毫不在意，反倒像是等着断刃贯穿她的身体。

在空间裂隙中的莉莉娅皱了皱眉，她倒是不认为老白想寻死，到了她们这个境界，想要赴死根本拦不住，无需这样大费周章。

不是寻死，那就是攻击了。莉莉娅手中长枪翻飞着甩出枪花，却并未攻向老白，只是随着枪影舞出一片银色波纹。

【虚空叠影】

只一刹那，飞驰的断刃和老白之间的距离竟飞速拉远，老白身周的空间像是由一张光滑的纸张，变为不断起伏的海浪。这波动只持续了片刻，可在灵技结束前，那断刃已然落入莉莉娅手中，却好似有灵性一般，不断挣扎。

“有意思。”莉莉娅枪锋垂地，月光在战甲上流淌，“独门秘技？”她手中灵力绽放，那断刃直接脱离了老白控制，光芒黯淡下去。

"……是啊。"老白啐出口中血沫，笑得癫狂。她右手青筋暴起，汹涌的灵力被尽数灌注到仅剩的那柄弯刀中，弯刀上铭刻的阵法亮起，老白猛地将之插入自己的心脏。“你应该感到荣幸。”

她没有死。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心口被弯刀的阵法所汲取，那刀上像是徽记般复杂的花纹，迅速被血液所填充，刀身瞬间爬满猩红纹路。

老白身上气势暴涨，刀光化作万千巨蟒扑噬而来，莉莉娅瞳孔微缩，对危险的直觉让她瞬间作出反应，身形在闪烁间后退，右手发力将长枪掷入虚空。

【空隙囚笼】

以枪尖为圆心，半径十丈的空间骤然凝固。血色刀芒悬停在莉莉娅鼻尖半寸。她双掌往身前一合，凝固的空间竟开始坍缩。

以往的情报从未提及过对方有这样的手段！老白的灵力强度，几乎已经到达红级……师妹的狂化能将她从蓝级提升到紫级，这在虚庭史上已经闻所未闻，更何况红级！北弥面对的敌人，远比她们想象中可怕。

"你赢不了的。"每说一句话，血液都从老白口中涌出，她的样子无比狼狈，可灵力的强度仍在节节攀升，几乎达到了莉莉娅的十倍以上——

被压缩到极致的血色刀芒轰然反弹。

“陪葬吧……”

按老白的计划，在人生最后的光辉时刻，她应该无比霸气地，像捻死一只蝼蚁般，杀掉那个雪狮，就像她从前吹嘘的那样。

可她没力气了，完整的月刃带来的提升比她想象中更大，反噬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这也是她一开始想要选择断刃的原因。

没关系，这个人是赫尔的孩子，是雪狮的骄傲，有她陪你死去，总不算太亏。

你也是我的骄傲，孩子，你的牺牲，是为了虚庭的未来。到了黄泉路上，记得走慢一点，老白身上，还带着庆功的好酒。

老白盯着追向莉莉娅的刀芒，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在月刃爆发出的光芒中解离，湮灭蔓延至脖颈时，她依然死死盯着被刀芒包围的莉莉娅，扭曲的脸上绽开最后微笑。

莉莉娅想发动空间裂隙离开，但她已经做不到了，这是老白最后拼死也要带走她的杀招。身边的空间，已经被红级的绝对力量封锁，但凡引起一丝波动，最先毁灭的就是她自己。

不能死，她要为了北弥城活下去！

刀芒在呼吸间逼近，莉莉娅皱眉，咬牙将老白留下的半截断刃激活，同样刺向心脏——

倏。

空间静止了，连同莉莉娅的动作一起。那铺天盖地的刀芒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暴雨，就这么硬生生停在她身前。老白的消散也停止了，她扭曲的面容在静止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狰狞。

远处，大批护卫队员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他们看不清上空的战斗，可那样恐怖的灵能，只要不是常律者，都能感受到毁天灭地的气息，就连众人手中的宏力武器，都受到影响，能量不受控地躁动起来。

喀嚓——喀嚓——

实质化的刀芒突然像是被丢进了粉碎机，顷刻崩解成千万片暗红碎晶，每一片都在坍缩中形成微型黑洞，将正片空间扭曲着断裂成不规则的残块。

光影闪烁间，莉莉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身披战甲，手执长枪，宛若战神。

让老白接近红级的攻击化为虚无，再悄无声息的消散。这件事，全北弥城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个人并不是莉莉娅。

“妈妈……”她松了口气。“谢谢。”

在外人看来，莉莉娅这场战斗胜得轻松，可只有身在其中的莉莉娅知道其中凶险。

尽管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但眼下并没有喘息的机会。莉莉娅稳住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带队的雪狮，底下的一众护卫队员都还等着她发号施令，附近必定还有其它敌人，她绝不能露怯。

深呼吸几口，将断刃和长枪一起收入空间戒指，莉莉娅从半空飘落，降至瑟琳家的阳台，这儿正铺了一地半凝固的血污和各种不明物体，老白正是见到这般场景，才陷入癫狂。

在雪狮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一环。这个人应该在灰羽的执行者解决掉‘瑟琳’之后，悄无声息地带走能源塔的假资料，是谁逼死了她？

莉莉娅皱眉，在血污中捡起落在地面的熟悉双刀和空间戒指。那双刀很是蹊跷，如果可以量产，敌人岂非可以源源不断制造能短暂爆发出红级实力的强者……

带着强烈的危机感，将双刀反复观察比对了一阵，莉莉娅反倒松了口气。这对完整的双刀与老白那副不大一样，看起来没有丝毫灵性，品级也不如那柄断刃，上面更没有刻使灵能者陷入狂化的血槽，看起来并不具备让灵能者狂化的能力。

老白的身体已经灰飞烟灭，但也许还会有随身携带的灵器遗落，吩咐了一位小队长去寻找老白的遗物，莉莉娅这才着手处理瑟琳的事情。从那柄标志性的双刀来看，老白在组织中的地位不低，希望能从她遗留下的东西里发现些线索。

“长官！”一位护卫队员向莉莉娅行礼。

由于大部分队员实力有限，为了不被战斗波及，也为了避免被作为人质挟持，在莉莉娅和老白战斗时候，他们已经被吩咐暂时撤退，直到莉莉娅胜利，才重返现场。

“警戒四周，让勘察人员进来，封锁奥里斯区。”莉莉娅踱步走进客厅，宏力防御系统因为过载而失效，这里在战斗余波的破坏下早已一片狼藉，唯有地上蜿蜒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巨大的裂痕引起了莉莉娅的注意。地毯上出现一道长度近两米的裂口，露出底下被破坏的木制地板，裂口边缘极为粗糙，像是暴力所致。

环顾四周，她并未发现其它类似的痕迹。可轻巧的双刀无法造成这样的破坏，难道是灰羽的执行者留下的？这痕迹很眼熟……是巨剑，莉莉娅终于想起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战斗室的地板上，经常会留下这样的剑痕。

用巨剑的执行者？

在方才那场大战中，没有及时撤离的，其实只有一个人——躲在瑟琳书房里的柊秋。她并非不知道，刚刚是趁乱逃跑的最佳时机，只是好死不死，狂化症又发作了，没有巴斯特在身边，她宁愿被护卫队抓住，也不敢贸然离开。

门外传来碎玻璃被踩过的脆响，低声交谈和枪械保险栓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柊秋将书房的窗户打开一道小小的裂缝，从这儿能沿着突起的边缘借力跃到上层，可下方无数强光正对着公寓楼外壁，让一切都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