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的最后，是瓦伦丁用魔杖指挥着凯特莱娅飘回的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她消耗了太多的魔法，整个身体虚得厉害，又固执的不肯去校医院，只好像个麻袋一样被瓦伦丁用漂浮咒送回去。

后半场时，在场有几个人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有一种要把她抓去做标本或者按在手术台解剖的感觉。斯拉格霍恩非常爽快地给了她满满一瓶福灵剂，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要她下次聚会一定要来。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瓶福灵剂？”瓦伦丁一边注意着不让凯特莱娅的头发拖到地上，一边问道。

“可能因为我太倒霉了吧。”凯特莱娅无奈地笑笑，“所以总觉得需要一些这种东西来中和一下。”

“但你这样做实在是太……”瓦伦丁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太引人注意了。”

凯特莱娅叹了口气，收起了笑意，“我知道啊，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赌一把。”

瓦伦丁摇摇头，他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凯特莱娅，好像第一天认识她：“说实话，你莽得像个格兰芬多，但为了福灵剂不惜一切手段的样子又很斯莱特林。”

“不惜一切手段，这也是需要勇气的好吧。”凯特莱娅佯怒瞪他一眼。经过一晚上的折磨，他们两个已经发展出了牢固的友谊，说话也开始随意起来。

一直飘回公共休息室，凯特莱娅总算积攒了一些能站起来的力气。她向瓦伦丁道谢，踉踉跄跄地爬回宿舍。索菲在宿舍等她，见她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吓得连忙从今天带来的一大包吃的里面翻出一块巧克力蛋糕和一大瓶南瓜汁。

凯特莱娅吃得狼吞虎咽。她连着吃了两块蛋糕和一块馅饼才松了一口气，虚弱地向索菲道谢。

“出什么事了？”索菲着急地问，“你不是去舞会了吗？”

“魔力耗尽。”凯特莱娅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她昏昏沉沉倒在床上，喃喃道：“我算是知道魔力耗尽有多难受了，我还要……”更强。最后一个词没说出来，凯特莱娅已经睡死过去。

凯特莱娅在宿舍里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才醒过来，索菲吓坏了，“你再不醒我就要去找麦格教授了。”

好好睡了一觉的凯特莱娅精力充沛，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比上次魔力耗尽前似乎更加充盈。凯特莱娅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接下来的假期时间，凯特莱娅一直在试着耗尽自己的魔力，她在禁林里落下一场又一场的花雨，尽力铺开覆盖范围，并尽可能地让花的种类更加多样。然后索菲再任劳任怨地把她抗回宿舍。两个人天天在禁林深居简出，根本不知道凯特莱娅舞会上的表现已经在在校生里传得神乎其神，每天都有人想要一睹风采。

一个星期下来，凯特莱娅发现自己魔力耗尽后沉睡的时间逐渐缩短，而身体里魔力的储量在稳步上升。

离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星期，艾博提前回了学校，索菲立刻和他一起去图书馆了。凯特莱娅在折腾自己一星期后终于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她独自走出城堡，去黑湖边雪地上用无杖魔法在厚实的冰面上做雕刻。

手下的魔法自行运转，凯特莱娅的思绪转到了那天在斯拉格霍恩那里看到的迷情剂上。她似乎在人声鼎沸中，闻到了些微的巧克力的香甜、苏格兰西海岸线的腥咸、冬天的雪和一股很熟悉的经常在西里斯身边闻到的辛香类气味。

凯特莱娅忍不住脸颊发热，她知道迷情剂的效果，会让人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所以她……喜欢？

与西里斯相处的一幕幕出现在凯特莱娅的眼前。高大英俊又广受追捧的校园明星，大名鼎鼎的掠夺者之一，初见面时对她直白的夸赞，圣诞节酣畅淋漓的打雪仗，争吵后的重归于好，在禁林只是听说自己可能有点喜欢他时就表现出的欣喜若狂，以及大半年来对自己的尊重和疼惜，她都看在眼里。她实在是不够敏感，才没有在第一时间体会到西里斯的心思。

那一次次快要越界却又放下的手，一个个几乎要把她勒进怀里的拥抱……凯特莱娅回想起被西里斯的气息安全地包围，顿时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她恍然，原来一切早已有定论，她本不该这么迟才意识到这其中快要满到掩饰不住的真心。

等西里斯回来就告诉他吧。凯特莱娅想。

思绪翻飞间，冰面上一条熊一样大的狗活灵活现。

天色暗了下来，空中又开始飘雪花。凯特莱娅回过神，准备回到城堡，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一声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几声熟悉的交谈。

凯特莱娅心提了起来，她转身走了两步，就看见瓦伦丁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身上被泼了不知名的黏液，闻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他身上开始长出一个个硬的尖角。

“你们在干什么？”凯特莱娅震惊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提前返校的詹姆和西里斯，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看见了什么：“瓦伦丁又怎么惹到你们了？”

“他刚刚想从背后接近你，谁知道想干什么？”西里斯似乎不解气，踢了一动不动的瓦伦丁一脚。

“所以你就对他用恶咒？！”凯特莱娅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都看见了。”西里斯的语气听起来对这件事还有些满意。

“但他是我朋友！”凯特莱娅终于被西里斯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如果只是因为和我是朋友，就要被你们针对的话，那和我因为是泥巴种就被斯莱特林针对有什么区别？！”

西里斯和詹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西里斯看起来同样的愤怒，詹姆面上则露出一丝尴尬。

凯特莱娅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尽力平静下来：“我们说过类似的问题的，我说过希望你能冷静一点，你哪怕在行动之前花一秒钟去换位思考一下——”

“你凭什么来教育我要怎么做？”西里斯突然硬邦邦地打断了凯特莱娅，他看起来愤怒又失望，声音也提高起来：“你每次都要为了别人来教育我，你和他们在一起就很快乐，和我在一起就只会生气然后不停地说教？”

凯特莱娅看起来像被人迎面给了一记石化咒，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持续宣泄愤慨的西里斯。

“我每一次看到你有危险都被吓得半死，为了你进球队，替你挡掉斯莱特林的针对，禁林里在附近守着你怕会过来其他野兽。可他们呢？他们可能只是跟你说过几句话，你就能和他去参加舞会，然后还为了他们反过来教育我？”

西里斯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深灰色的眼睛闪过怒火。雪花一片片飘在他细致打理的黑发上，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凯特莱娅听着西里斯的控诉，突然轻轻笑起来。西里斯被她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表情古怪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担心她是不是气极反笑。詹姆早在西里斯大喊大叫时就麻利地拖着不省人事的瓦伦丁跑了，凯特莱娅甚至分神去看了一下，似乎去的是校医院的方向。

“西里斯，我和朋友们在一起很快乐，就像你和詹姆在一起很快乐一样，而就像你会维护詹姆，我同样也会维护我的朋友，我想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凯特莱娅面带笑意地向西里斯说，看他似乎又要大声反驳，立刻制止道：“听我说完。”

“关于你为我做的这样那样的事，我很感动，真的。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很好，你热情，善良——或许对斯莱特林除外——还有趣，在我们相处时也一直尊重我，所以我半年前就告诉过你，我想我至少有点喜欢你。”

西里斯突然冷静下来，一颗心像石头一样冷冰冰地沉到了胃里。

来了。他绝望地想。这不就是麻瓜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先告诉你你是个好人，然后再用各种理由拒绝你。

他想大喊大叫，用一切方法来逃避接下来有可能会听到的话。可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口舌僵硬，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看着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拼命地想要记住更多的细节。

“然而，西里斯，我很抱歉——”这就是了。西里斯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没能让你感受到足够的回应——”西里斯倏然睁开双眼，深灰色的眼睛迸发出奇异的神采。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一直在——按照你的说法——对你说教，是因为——”凯特莱娅深吸一口气，她心跳响如擂鼓，她要拼命克制住自己才不要落荒而逃，“——因为我想要让其他人也像我一样爱你。”其实理由还有很多，但凯特莱娅已经快要没有勇气说下去了，她只好直接先说结论，把其他那些留在之后的谈话中。

像是有一整副噼啪爆炸牌在西里斯脑子里炸响，又像是骑着扫帚从天文塔塔顶一路俯冲。

西里斯的心飘起来，几乎快要在胸膛炸开。他没轻没重地握住凯特莱娅的肩膀，有力的双手深深掐了进去，他急切地凑近凯特莱娅，灰色眸子闪过一丝热切的疯狂。

“你说什么？”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凯特莱娅脸上，凯特莱娅的脸颊变得通红。她羞怯的垂下眼睑，眼睫如蝶翼般震颤。

几秒钟，或者一个世纪，两人之间陷入一段几乎令人崩溃的寂静。西里斯快要化作一座雕像，呼吸也不自觉停止了。

一个轻飘飘，如云朵般柔软的亲吻轻轻落在西里斯脸颊。凯特莱娅看着彻底石化的西里斯，明亮温柔的灰绿色大眼睛里溢满了笑意：“对不起，未经允许擅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