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教授，谢谢您今天救了我们。”凯特莱娅看见邓布利多，才恍然对今天的劫后余生有了实感。她结结巴巴地向邓布利多道谢，却在邓布利多温和的笑容中说不下去了。

“我必须要首先表扬你的冷静，伊万斯小姐。”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中闪过一抹赞赏：“你能及时反应救下约翰逊先生，交给温特小姐和彭罗斯先生送来校医院并要求他们及时向教授求援。这是许多高年级学生在面对紧急情况时都做不到的战术指挥。”

“我……我只是凭直觉做我想做的，教授。”凯特莱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觉得邓布利多的夸奖实在是名过其实：“那只是我的本能想法，没有什么指挥和战术。”

“你太谦虚了，莱伊。”半月形镜片后的蓝眼睛闪闪发光，“有时候，本能和直觉，是别人永远学习不来的天赋。”

“再来说说你的壮举吧。”看到凯特莱娅耳垂变得通红，邓布利多善解人意地转换了话题，“毕竟全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霍格莫德的村民们都议论纷纷，如果单单只让我一个老头子蒙在鼓里，可太令人伤心了。”

邓布利多做出一副沮丧的模样出来，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凯特莱娅原原本本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她怎样在逃跑过程中逐渐失去清醒，如何在愤怒中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如何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抵挡厉火，又如何对自己究竟怎样做到的一无所知。凯特莱娅越说越快，直到最后，她突然停住话头，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教授，我是不是……是不是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格？”

“哦，莱伊，我想我可以很负责地说，这和你猜测的第二人格没有任何关系。”邓布利多冲凯特莱娅安抚地笑笑，凯特莱娅从醒来后就一直忐忑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邓布利多好像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他说出的话总是带有信服力。

“如果你愿意听一个老头子的胡言乱语的话，我们可以大胆认为，你这是一次所有小巫师都会出现的魔力暴动，只不过和之前一样，你的无杖魔法在魔力暴动时总是破坏性太高，从而显得像是不受控制一样。”

“可事实上——”

“可事实上，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的潜意识愿望，不是吗？”锐利的眼神透过镜片看过来，看得凯特莱娅心里一惊，“难道不是你想要对抗厉火？难道不是你想要让同伴们远离危险？”

“是这样，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凯特莱娅中找到一个切口，快速把话说了出来。

“所以你的魔力被你的潜意识指挥着自行运转。早在我们见第一面时我们就说过，你的无杖魔法是魔力溢出的表现，而强大的魔法，总是能让巫师随心所欲。当你的情绪剧烈波动时，你的魔法会更强大，也会更听从你的心声。”

“那我应该怎么做？”凯特莱娅低声问：“我能感受到我与对方巨大的差距，我要怎么做才能真正控制好我的力量？”

“你可以现在试试，把那盒巧克力蛙取来。”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示意凯特莱娅，看向礼物顶端的巧克力蛙。

凯特莱娅勾勾手指，巧克力蛙像乘了飞天扫帚般“嗖”地一下飞过来，直接撞上了床帘。

凯特莱娅目瞪口呆。

“看来我猜的没错了。”邓布利多心满意足地拆开那盒巧克力蛙，“哇哦，是我自己。”

“抱歉，教授，但，猜的什么？”凯特莱娅一头雾水。

邓布利多眨眨眼睛，看向凯特莱娅的眼神有些怅然和感慨。凯特莱娅来不及去想这眼神中的深意，因为邓布利多已经开口说了下去：“莱伊啊莱伊，我们当时都猜错了。”

“猜错什么？”凯特莱娅急切地问。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们曾经讨论过，你的无杖魔法混乱、无序、破坏力强但不得章法，你需要对它加以引导和控制，逐渐开发，你使用魔杖和无杖魔法都能变得更加轻松，对吗？”

凯特莱娅点点头。

“但后来我一次次见到你的表现，我开始有了一个猜测，是你本身的魔法太过强大，但那就像是在马车的两端都套上马，让马向不同的方向跑，最终车子只能停在原地。当然，你的情况比这个更复杂一点。”

“像是套上一箱炸尾螺？”凯特莱娅面无表情讲了个笑话，邓布利多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

“很有趣的比喻，莱伊，但确实是这样。你从小因为不同寻常的能力受到异样眼光，所以你会本能地与你的魔力对抗，从而压抑它们，而一个气球被压得狠了就会爆炸，所以就发生了你小时候几次后果严重的魔力暴动。”

“而那差点让我被魔法部抓走。”凯特莱娅阴郁地补充一句。

邓布利多揩揩眼睛，继续说道：“当你不再强行想要压抑它们时，它们反而会变得顺从而强大，就像你拿着吃的在一旁引诱，那一箱炸尾螺都会向你走来。”

“所以当我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时……”

“你的魔力就爆发了。”邓布利多接过话头，“它们全部遵从了你的本能愿望，就表现得像今天这样，强大、瞬发、自行运转。”

邓布利多慈祥的眼睛闪过一丝水光，凯特莱娅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因为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轻松愉快：“所以我想，我要给你准备新的戒指了，用来控制你的魔力不要力道太强。”

“那我应该怎么做？”凯特莱娅依旧十分茫然。

“不再压抑，不再控制，一切交给自己的心。”邓布利多从椅子上站起身，似乎是准备告辞了，“心永远是最强大的，不是吗？”

“等等，教授。”凯特莱娅喊住已经挥开帘子的邓布利多，她连忙向庞弗雷夫人办公室扫了一眼，放低声音道：“那几个食死徒抓到了吗？我今天可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你会害怕吗？莱伊。”邓布利多微笑着向门口走去。

“不会。”

凯特莱娅话音落地，邓布利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个朴素的金属环被一张字条包裹着落在被子上，凯特莱娅捡起来，上面只有一句圈圈套圈圈的话。

暂时使用。

凯特莱娅严肃了一晚上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她把戒指套在手上，试着从床头取来一瓶柳橙汁。这次柳橙汁顺利地来到凯特莱娅手中，半滴都没有洒出来。凯特莱娅笑眯眯地喝了一大口，解开了心里最大的结，凯特莱娅只觉得身心舒畅，连身上的疼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急切而稳定的，凯特莱娅已经猜到了来人。

果不其然，床边凭空冒出一个人。西里斯从隐形衣里钻出来，面色沉郁，翻身拉上帘子，向外一指：“闭耳塞听。”

下一秒，西里斯将凯特莱娅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抱得太用力，以至于凯特莱娅觉得刚刚好一些的骨头又开始要命地疼起来。她艰难地抽着冷气，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控制住自己没有挣开西里斯的怀抱。本能告诉凯特莱娅，这会儿最好顺着西里斯来。

还好，西里斯很快恢复了清醒，他稍微松开一点让凯特莱娅能够呼吸，却还是死死地将她圈在怀里不肯放开。凯特莱娅担忧地看向他，在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发红的眼尾时愣住了。

“你……”凯特莱娅不确定说出“你哭了”三个字会不会让西里斯感到没面子，“你”了半天没有下文。她小心地伸出手，柔软温凉的指尖轻轻触摸在西里斯眼角。

西里斯心中一痛，一把攥住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胸口。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我推开！”西里斯像是在努力控制音量，不让自己把凯特莱娅吓到，但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我说过我要和你并肩战斗的，你却把我像一个无法自理的人一样推离战场！这是对一名战士的侮辱！”西里斯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狠狠地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的声音也随着身体发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让我看着你去送死！你对我何其残忍！”

惯常冷漠高傲的双眸变得通红充血，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西里斯无知无觉。他用尽最后的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把凯特莱娅抓疼。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唾弃自己，她连擅作主张上去送死都不怕，你还要考虑她疼不疼。

喉咙中泄出一丝痛苦的呜咽，凯特莱娅的心几乎要被西里斯一声声击碎。她疼惜地望着他痛苦的面容，微凉地手指为他抹去泪痕。

“对不起，是我不对。”凯特莱娅把头埋在西里斯的颈窝，如耳语呢喃般向他道歉，“当时的我并没有清醒的意识，是潜意识把你和他们一起推开的。保护你是我的本能。”

西里斯的心像被涂了蜜糖的匕首一刀贯穿，细密地疼起来，却又泛着甜。他双手捧起凯特莱娅的脸，那双微圆的大眼睛已经恢复了柔和的灰绿色。西里斯身体里那股难言的惶恐在这一刻才算真正烟消云散，他看着她仍显稚气的五官，她还这么小，在面对敌人时却是那样的英勇和坚毅。

“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西里斯近乎虔诚地请求，“也再也不要推开我，再来一次我就会发疯的。”

凯特莱娅直直地看入西里斯的深灰色眼睛，像是透过迷雾般的漩涡，看到他那颗高傲又疯狂的灵魂。

“我答应你，西里斯。”凯特莱娅的手覆上西里斯的手背，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只要我有一丝办法，我就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