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乎要鞭笞进灵魂的剧痛，从灵魂刻进骨头，再从骨头刻进□□。凯特莱娅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十几个游走球同时砸中了心脏，她拼命地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叫声，但浑身的肌肉似乎已经不受她的控制。

和夺魂咒一样，依然只有几秒钟，凯特莱娅却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她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快要脱离掌控，她想起了邓布利多的话，喘着粗气不管不顾地放松了压制。

明亮的绿色魔法在她周身炸开，对面的人全部被炸飞出去，一时间，走廊上只剩下雷古勒斯一个人还在站着。他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凯特莱娅，以及围着凯特莱娅的西里斯和那个格兰芬多追球手，神情晦暗不明。

凯特莱娅慢慢地回过神，她察觉到正在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立刻扶着艾达从西里斯怀抱里挣脱出来。她的身体依然在神经质地痉挛，用力抓着艾达的手几乎快要把指甲掐进去，但她依旧警惕地盯着对面，手中再次凝聚起忽明忽暗的亮光。

埃弗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他两次被凯特莱娅击飞，心中多少有了些忌惮，有几个年龄小一点的看起来像是昏了过去，他恨恨地往他们身上踢一脚，径直离开了走廊。

雷古勒斯表情复杂地最后看了这边一眼，转身跟上了自己的朋友们。

凯特莱娅心中猛地一松，整个人再次委顿在艾达怀里。西里斯慌张地伸手想要把她抱住，却被凯特莱娅固执地躲开。

西里斯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听着耳边依旧痛苦的呼吸，烦躁和担忧一起涌上心头。

“我向你道歉，道歉行了吧？”西里斯急躁地抓抓头发，“我那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你中了钻心咒得快点去校医院。”

凯特莱娅努力站直身体，艾达被她抓得面露痛苦。她吃力地摇摇头，好像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谢谢布莱克学长的关心，我自己可以去校医院。”

布莱克学长！布莱克学长！西里斯像一头困兽一样濒临爆发，他重重地跺着脚走来走去，努力压抑住自己大吼大叫的欲望，急冲冲道：“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替我挡钻心咒，现在又不让我送你去校医院，你在故意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我没有故意折磨你。”凯特莱娅的声音终于平稳了一些，她缓缓松开了艾达的手，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看向西里斯的方向：“今天的你换成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都会挡的，和是谁无关。以及——”她终于在转身离去前淡漠地看了西里斯一眼，灰绿色眼眸中的失望和一抹痛色令西里斯的心跳都要停止。

“——我从不是因为你对我发脾气生气。你是自由的，你想要怎么做与我无关。”

凯特莱娅依偎着艾达一瘸一拐地走远了，西里斯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了。

他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潇洒地不屑一顾，或是刻薄地冷嘲热讽，可完全不是这样。这一个多月里，他总是会无意识地去寻找凯特莱娅，哪怕只是看着她与别人谈笑。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他愤怒于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可更溃败于自己的爱意。

“自由”二字如一柄重锤砸在西里斯的心上。他确实渴望自由，可没有小怪兽的自由实在太过苦涩。

西里斯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只有詹姆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莱姆斯和彼得都还在睡。詹姆从来没见过西里斯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决心要做兄弟的知心好爸爸，穿着睡衣就爬上了西里斯的床，还贴心地拉上帷幔放了个静音咒。

“说吧，大脚板。”詹姆笑嘻嘻地去推西里斯，“给爸爸讲讲到底怎么了。”

“滚吧叉子。”西里斯踹了詹姆一脚，把自己典雅的长发揉得和詹姆差不多一样乱。他转过身去不理詹姆，过了几分钟后又转回来，皱着眉头自暴自弃，“你说她到底为什么在生气？我都道过歉了她还想怎么样？”

詹姆幸灾乐祸地把西里斯的头发揉得更乱，嘲笑道：“你不是分析伊万斯对我的看法分析得挺透的吗？怎么轮到你的伊万斯就不行了？”

“你的伊万斯”，这几个词让西里斯的表情短暂地柔和了一下，很快又重新变得生无可恋。他再次踹上詹姆的小腿，示意他快说话。

“根据你的复述，如果你没有歪曲事实的话——”詹姆装腔作势地拖长了音调，像是故意在吊西里斯的心，“我觉得她可能对你打算让月亮脸咬死鼻涕精这事不太高兴。”

西里斯失望地翻个白眼，一把把詹姆推开，送上一个假笑：“多谢你啊叉子，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说真的，兄弟，”詹姆愈战愈勇地重新凑上来，“咱们虽然讨厌鼻涕精，也没打算真让他送命，对吧？”

“哦，那可不一定。”西里斯低低嘟囔一声。

“而且想想吧，月亮脸第二天要是知道自己咬死了同学，哪怕是鼻涕精，以咱们道德高尚的级长大人的性格，他绝对会去给鼻涕精殉情的。”

詹姆说的不着调，西里斯被话里描述的场景给恶心到了，他伸手把詹姆压到床上，和他扭打成一团。

局部战争以西里斯和詹姆双双滚下床结束，和詹姆闹了一场，西里斯心中的郁闷消解不少，他把詹姆踢去洗漱，坐在床上认真思考这件事。

詹姆的话凯特莱娅在那天晚上也都说过，只不过他当时被怒火冲昏了头，什么都听不进去。现在他忍着逃避的心理去重新回忆，发现詹姆说的可能真的有点道理。

他又想起凯特莱娅来，她在一年级时就能够出手相救几面之缘的詹姆，在学校遇到被欺负的同学也总是挺身而出，她明明在生自己的气，却还是坚定地为自己挡下钻心咒。

想到刚刚的那一幕，西里斯的心怦怦直跳。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吃那一记钻心咒的准备，却看到那小小的坚定的背影，和那头耀眼的红发。

凯特莱娅惨叫着倒地时，西里斯觉得自己的心也和中了钻心咒没什么区别。他毫无形象地扑到他的小怪兽身边，看着她痛苦地呼吸，又看她虚弱地离开自己的怀抱。

离开的那一刻，西里斯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一想到凯特莱娅可能会这样挡在任何一个人面前，西里斯的心就被揪成一团。

“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都会挡。”凯特莱娅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西里斯恨恨地咬牙，那个痴迷黑魔法、参加食死徒小团体的鼻涕精算什么无辜！

“他绝对会去给鼻涕精殉情的。”

“他很有可能会被直接杀死！”

詹姆的话和凯特莱娅的话交错响起，西里斯突然发现被自己一直忽视的事。

在他看来，他针对斯内普这事绝对称得上有理有据，可莱姆斯呢？他自认为如果是由自己亲手干掉那个鼻涕精，他会无比高兴，但月亮脸似乎不会这么想。

他不在乎这个，但他们的意思好像都是要他去在乎。

西里斯觉得自己隐隐触及了上次争吵的关键，他飞速地跑出宿舍，想要去向凯特莱娅问个明白。

可他跑到一半，突然又刹住了脚步。

万一不对呢？

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了短时间内被凯特莱娅冷漠对待两次。

西里斯踌躇一会儿，在周围围观同学吃惊的目光下重新拖着脚步往宿舍走去。

凯特莱娅对西里斯翻天覆地的心理变化毫不知情，庞弗雷夫人在得知她中了钻心咒之后大呼小叫地把她按在床上，一秒钟不到就让她睡了过去。等睡醒时天都要黑了，凯特莱娅着急忙慌地跑向礼堂去参加最后一次晚宴。

礼堂已经被拉文克劳的蓝色装点一新。原本格兰芬多赢了魁地奇杯，分数遥遥居于榜首，可尖叫棚屋那次事件后邓布利多给西里斯扣了两百分作为惩罚的一项内容，格兰芬多的宝石沙漏立刻见了底。

凯特莱娅的成绩单已经被放在了芙蕾雅身边，拜她那根古怪魔杖所赐，她的所有包含实践考试的科目都只得了A。凯特莱娅抓出魔杖恨恨地拍在桌子上，杖尖立刻喷出一连串的火星。

“哦，我建议你先别惹它。”芙蕾雅小心翼翼向旁边挪了挪：“如果把晚宴毁了的话，我觉得你这个暑假可能会过得比家养小精灵还惨。”

想到麦格教授严厉的眼神，凯特莱娅把那张成绩单默默往书包最里面塞。

“暑假你们会来找我玩吗？”芙蕾雅欢快地邀请道：“我爸爸好像打算在华威城堡举办什么大型宴会，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我希望我能去，如果我爸妈没把我一回家就锁起来的话。”

索菲兴致缺缺地叹了口气，她圣诞节没有回家，复活节也没有回家，根据父母的来信看似乎他们气得不轻，她不知道回家有什么在等着她。

“我应该可以过去，暑假我没什么事。”凯特莱娅盘点一下，转头看向艾达：“你呢？”

“我当然可以去啦，我爸妈最近越来越忙了，他们巴不得我出去找朋友玩。”

女孩子们畅想起美好的暑假，笑成一团。西里斯远远地看着凯特莱娅，抿起嘴巴。

去年这个时候，他刚刚得知她尚不明晰的心意，开心得像是中了预言家日报头奖。一年以后，他们却已经陷入了冷战。

西里斯固执地不肯用“分手”这个词，坚持这只是一场冷战，只是不知道这场冷战要持续多久。

“嘿，叉子。”西里斯搭上詹姆的肩：“答应我，这个暑假一定要邀请我去你家好吗？”

“当然！”詹姆大声的说：“暑假你一定要来——你们——都要来！”

西里斯笑嘻嘻地和朋友碰了个拳头，心中对暑假终于有了些许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