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人们总是会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凯特莱娅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看着西里斯，一时有些发愣。而西里斯看着猝不及防撞进自己怀里的小怪兽，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思念由呼吸刻入骨髓，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发疼。

西里斯感到喉咙干涩，他想他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要聊聊吗？”西里斯听见凯特莱娅这么问。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凯特莱娅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进了一窝比利威格虫，飘飘忽忽又混混沌沌。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行为举止都很正常，说出的话里却有着清晰可闻的颤抖。

艾达大力拍上凯特莱娅的后背，凯特莱娅默默深呼吸，在芙蕾雅担忧的目光中和西里斯一起离开。

他们一起去了异想咖啡屋，这里拥有隐私性较好的包厢和隔间，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凯特莱娅走进靠窗的一个包间，叫了两杯卡布奇诺。西里斯紧随其后进来，想要顺手关上门，犹豫一下，又将手放下了。

“暑假过得还好吗？”凯特莱娅微笑着看向西里斯。西里斯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他随意地将它们拨开，令人着迷的深灰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凯特莱娅，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西里斯心里苦笑一声，哪有什么好不好，他和父母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住在詹姆家里，却又难得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凯特莱娅被西里斯盯得有点不自在，她无意识地咬着嘴唇，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侍应生端着咖啡送上来，离开时关好了包间门。凯特莱娅抿一口咖啡，被烫得一个激灵，默默把杯子放回碟子里。

西里斯微微笑起来，两根手指拿起勺子，安静地搅拌起咖啡，动作优雅得赏心悦目。凯特莱娅呆呆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傻，又慌忙移开视线。

“我想，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西里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表情凝重地看向凯特莱娅。凯特莱娅一愣，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他如此郑重其事。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认真地想过了你之前对我说的话，也听了詹姆的想法。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西里斯面对着凯特莱娅惊奇的目光，局促不安地把视线收回在手中的咖啡杯上。“我确实没有把鼻——我是是说斯内普——”西里斯硬生生把“鼻涕精”一词给憋了回去，表情看上去像吞了一只鼻涕虫，“——的性命当回事，也忽略了月亮脸的处境。我承认，你说的对，我没有把他们当做和自己平等的同学来对待，我太——”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把那句话说出来：“——太布莱克了。”

“嘿，西里斯。”凯特莱娅面露不忍地出声，却被西里斯坚定地打断：“等我说完。”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做，你太善良了，你总是为所有人考虑。那天的事我不应该向你发脾气，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深灰色的眼睛像是隐藏着满天星辉，真诚而炙热地注视着凯特莱娅。凯特莱娅呼吸一滞，心头始终赘着的一个包袱终于烟消云散。

她挑起眉毛，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向西里斯眨眨眼睛：“当你说出你‘太布莱克’时，你就已经和你讨厌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了。”

西里斯终于笑出声，他将自己手下搅拌好的咖啡推到凯特莱娅面前，又自然而然地把她面前的咖啡杯拉过来。

“我也要向你道歉，西里斯。”凯特莱娅微微收敛了笑意，轻声说道：“我那天太口不择言了，我明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还故意那样说你，对不起。”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西里斯想要装得漫不经心，可眼睛中热切的期待出卖了他。凯特莱娅看着他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等待主人摸头的大狗狗。

凯特莱娅点点头，西里斯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嘿，干嘛？”

凯特莱娅躲开西里斯突然绕过桌子走到自己身边的怀抱，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西里斯满脸疑惑不解，他悻悻地放下手臂，试探问道：“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对呀。”凯特莱娅理直气壮地昂起下巴大声回答：“我们现在重新是好朋友了，但谁说好朋友就要这么亲密地拥抱了？”

响亮的声音掩藏住轰鸣的心跳，凯特莱娅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逐渐上升。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去看窗外下方的人来人往，却听见西里斯带着几分受伤的声音：“我们……只是好朋友？”

西里斯从始至终都在回避“分手”这个词，他认为他们之间只是发生了摩擦冲突，两个人需要各自冷静，从未想过在凯特莱娅心里他们已经结束了那段亲密无间的关系。他的心脏突然细密地疼起来，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或许是西里斯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了，凯特莱娅忍住拥抱他的冲动，向他讲出自己的顾虑。

“我知道我们在一些观点上有分歧，或许我们永远也达不成一致。可正是这所有的一切才组成了你，西里斯，这样的你才是你，才是我爱的你。我不想要我对你的爱变成束缚你的枷锁，我想要你自由地做你自己。我说过，我誓死捍卫你拥有自由的权利，你不必在乎我，即便是我也不能阻挡你。”

“可我想要你的束缚呢？”西里斯语气激动地握住凯特莱娅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想要自由，可我也想要你。”

“但是——”

“但是我愿意为了你而做出改变，至少去尝试改变，这也是我的自由，你说了你爱我，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西里斯大声地打断了凯特莱娅未出口的话，凯特莱娅一时间瞠目结舌，愣在当场。那对溢满星辉的灰色眸子此时仿佛跃动着火光，熊熊火焰几乎要把凯特莱娅焚烧殆尽。

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应和着西里斯的每一个字。终于，凯特莱娅在几乎快要晕厥的悸动中败下阵来，僵硬的身体软软地靠回靠背上。

西里斯几乎屏住了呼吸，他像是半年前的圣诞假期那样，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对不起，西里斯。”

西里斯浑身一震，手失魂落魄地从凯特莱娅肩头滑落。

“我没办法欺骗我自己，我确实爱你，并且很高兴你还在爱我。”

明亮的灰绿色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西里斯一愣，下一秒，他立刻用力地把眼前这故意折磨人的小怪兽抱进怀里。

“小坏蛋！”西里斯大声指责道，下一秒又将温柔的吻挚诚地落在她的发顶，低低呢喃：“我好想你，小怪兽。”

凯特莱娅将脑袋埋在西里斯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熟悉的气息，隔着衣服在他肩上轻轻一吻。西里斯身体一僵，环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的更紧。

“如果没有你，那些自由我宁可不要。”西里斯缓缓抚摸凯特莱娅的长发，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失而复得的恋人撒娇：“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只会一遍遍伤害我的心。你刚刚说我们只是朋友时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从未想过我们会——”他说不出“分手”这个词，咬紧牙关，从喉咙里泄出一丝哽噎。

“对不起，对不起。”凯特莱娅抬起头，温柔的眼睛满含爱意地望着他：“以后我们有什么问题都好好说话，不吵架，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单方面分手了。”

最后一句话本来是凯特莱娅想要缓解西里斯的心情说一句俏皮话，不料他身体一抖，发出一声狗狗被抛弃时的呜咽。凯特莱娅慌得连忙抱住他，用脸颊蹭蹭他的颈侧：“都过去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推开我的。”西里斯闷闷地说，把凯特莱娅的头发揉得凌乱。凯特莱娅想起那场命悬一线的厉火，和劫后余生的承诺，不由地有些心软。她伸出手软软地拨弄一下西里斯的头发，愧疚道：“对不起。”

或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重，西里斯终于强打起精神，故意装作满不在乎道：“幸好你刚刚才告诉我我们分手了，而一分钟后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不然只分手一分钟我就这么难受，就这样分手三个月我可受不了。”

凯特莱娅闷声笑出来，把自己又往西里斯怀里贴贴。西里斯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快乐地叹出一口气。

“终于能重新叫你小怪兽了。”西里斯语气听起来轻快了不少：“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叫你什么。”

“我明明有名字啊。”凯特莱娅皱着鼻子直起身体，少女娇憨的嗔怪让西里斯心神狠狠一动。他感受到怀抱的空虚，重新把撒娇的小怪兽揽进怀里解释道：“可是叫你伊万斯会和伊万斯——我是说你姐姐——分不清，叫你凯特莱娅和莱伊的人又一抓一大把，体现不出我的特殊性。”

西里斯说的太理所当然，凯特莱娅震惊了，挣扎着从西里斯怀抱里离开。

“所以这就是你坚持叫我小怪兽的理由？”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理由吗？”西里斯疑惑反问。

凯特莱娅认命地重新倒回去，被这只占有欲爆棚的大狗再次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