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江祝忽然心里抽的一下疼，一语不发，行动上没有丝毫动摇，古井般深不见底地眼眸紧紧追着裴玉然的目光。

江祝的行为无异于是步步紧逼，将裴玉然逼到无路可退。

拳头紧攥，掌心里的月牙发紫，裴玉然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他在忍，过于用力的攥拳，带着手臂都在抖。

他不想在江祝和他的家人面前歇斯底里的崩溃发疯，但他快忍不住了，多日内心挤压的情绪如倒灌的大水无处发泄，却急需倾泻口，这就是个定时炸弹。

这时，出人意料的，江祝微微侧身，让出了厨房的出口。

裴玉然仿佛在已经抽成真空的空间里感受到了一丝气体的流动，被抛到岸上拼命挣扎的鱼儿忽然得到一滴甘甜的滋润，本来几乎闭合的腮片又重新煽动。

他有些狼狈地推开江祝，快步冲出了厨房。

“小裴，你要去...”外面响起江母担心的口吻，话音未落，“砰！”一声，门将话堵在了屋里。

江母看见江祝也跟了出来，连忙问：“你是不是欺负小裴了？”

江祝面上没有任何神情，让人看不透，但是匆忙动作却暴露他的急，只见他从沙发上薅上了二人的羽绒服，留下一句“没有”，便也匆匆跟出门。

江母愣在原地，心里反复回忆琢磨刚刚厨房里发出的所有动静。

“妈妈，哥哥他们是不是又要打架啦？”江瑶瑶俨然没了看动画片的心情，抓着江母的毛坎肩衣角，担心道：“哥哥会不会被欺负啊？我们赶紧去救哥哥。”

江母拍拍江瑶瑶的背，“没事的啊，哥哥们出去看烟花了，别担心，烟花很快的，所以哥哥们出去的急。”

江瑶瑶一听是烟花，举手连忙道：“我也要去！”

“不行，今天晚上太冷了，雪才化，明天妈妈带你去放烟花。”江母耐心解释道。

“那好吧”江瑶瑶嘟着嘴，有些失望，转身跑回沙发旁边，坐回原来的位置，但是很快又被动画片吸引了注意力。

裴玉然出了门，走路的步伐一直没有慢下来，见路就走，不行就拐弯，冷风吹走不少火气，在寒夜里走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当他的理智再回笼，他才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面前是堵砖墙，脚边还是厚实而莹白的积雪，踩上去还是吱吱的，与外面大道上已经踩成滑溜溜的黑冰不同，很显然这里人迹罕至。

夜里很冷，大家都舒舒服服的呆家里取暖，玩乐。

江家有暖气，很暖，裴玉然只穿了个加绒的卫衣，还是宽大休闲款的，里面空荡荡的，却又很满，都是冷空气。

裴玉然抱紧自己，找个角落，蹲了下去，这才恢复一丝暖意。

他冷得发抖，但是他已经忘了回去的路，不知道往哪里走，而且他不敢站起来，因为团抱着自己是最暖和的。

事实上，也是不想回去，毕竟他只要站起来，走到大道上，报出江祝家的单元号，小区里的人多多少少能给他指个方向。

他就蹲在那里，没过多久，已经感受不到腿脚的存在，只觉得自己是被支在半空中，渐渐地，屁股越来越凉，他已经坐进了白雪，凉透了，他起不来，站不起来，也走不了，只能团抱着自己。

意识有些混沌，恍惚间，他听见胡同口传来咯吱踩雪的声音，离他愈来愈近，甚至后面是踏踏的小跑的声音。

一件轻而大的羽绒衣罩住了自己，将自己与寒冷隔离，他缓缓睁开眼，想要抬头看看是谁，结果下一秒，那人将羽绒服把自己裹紧，密不透风，接着就是一个温暖而极具安全感的怀抱强势地搂住自己，将自己拖抱起来，用羽绒服底包住了臀部，下面是只炽热的手。

那个人的脸也是温热的，裴玉然埋在那人颈窝，感受着那人传来的温暖。

“江祝”裴玉然埋在颈窝没抬头，闷声闷气道。

江祝定住在原地，等待他的下文。

“你为什么要跟出来。”

“我不出来，你怎么肯回去。”

“你出来了，我也不肯回去。”

“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