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这会请李瑾的宫人快到了，叫回来不现实，她也不好离开，若凝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溜达了一圈。看到书桌后面的架子上摆着几个古朴精致的匣子，随手翻了翻。
第一个匣子，里面摆着一个玉葫芦。嗯，很眼熟，这是自己给李瑾的第一件生辰礼物，玉葫芦好像是自己哪一年过生日的时候，别人送的礼物，后来被自己拿来借花献佛了。
第二个匣子，里面是块玉珏。好像也是自己送李瑾的礼物。
若凝飞快地打开了剩下的匣子。
之前被她埋在树下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应该是李瑾从方圆那里讨回来的。
她送李瑾的东西，只有寥寥数样，而李瑾送她的东西，却摆了一桌子，地上还放着好多匣子！
以前还没觉得，现在这么一对比，才意识到好像自己送李瑾的礼物有点少。
等等，这里面混进来了什么东西？
若凝伸手，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块裂痕满满但是又被小心粘好的带着玉穗的玉珏！
她想起了这辈子刚侍寝时听到的一个传言：先皇后过世前给陛下做了一个玉穗，陛下爱若珍宝，结果有一次被近身伺候的宫女不小心摔坏了，陛下暴怒，将那宫女直接杖毙了。
若凝看着这块玉珏：不会就是这个吧？不会吧？
这玉珏是被雕成鱼形状的，分明是她给鱼儿准备的生辰礼啊！
鱼儿每年过生日，她都会准备一个“鱼”形状的礼物，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一幅画，有时候是木雕、玉雕，有时候还是陶俑，李瑾对此心知肚明！
难怪她之前怎么都记不起，自己给李瑾做过的玉穗，感情是他抢的鱼儿的东西！
若凝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然后她又看到了一样东西！
将手中的玉穗放下，拿起了一把匕首。
正端详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甫一进门的李瑾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若凝的手臂，将匕首拿了过去。
“拿这个东西干嘛？仔细受了伤！”
那是前世她用来“破腹”的东西！
若凝看着他，不明白他收藏这个干什么，同时心中有一点点难受！但是瞥见匕首上的挂饰，原本已经松了手的她，突然又一把握住了把手。
李瑾一愣，这下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松手！”
若凝可不惧他：“这原本就是我的！”
李瑾急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唯独这个不行！”
若凝看着他的样子，想起来一件自己十分介意的事，心中一动，眼珠子一转道：“什么都好说，对吗？行，你要说话算话！那你把‘秦镜溶’的谥号改了！”
李瑾一呆：“什么？”
若凝皱眉：“你起的谥号太……奇葩了，改了！”
李瑾摇摇头：“怎么奇葩了？那可是我翻阅了好多词典才定下来的，不能改！”
若凝急道：“那么长的谥号，还不够奇葩吗？必须给我改了，我不想百年之后被人耻笑！”
李瑾坚定地拒绝：“不就是长一点，谁敢笑话你？”
若凝更急了：“长一点？那是长一点吗？你见过谁的谥号比‘秦镜溶’的更长吗？你现在活着自然没人会笑话，几百年后，我们都挂墙上了，谁还会管你？老百姓会笑掉大牙的！”
李瑾语气软和了一些：“可是，朝令夕改，不是明君之相！”
他语气软和了，若凝语气立刻硬起来了：“明君之相不是看给老婆起谥号的，是看你的政绩！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改掉！”
李瑾看她态度坚定，一边安抚她，一边给她出主意：“这个我真不好改，出尔反尔实在不好听，不如等……等以后太子登基了，让他改，他改合适！”
若凝震惊，这人竟然把锅甩给了儿子？她问：“难道擅自更改父亲给亡母起的谥号就好听？”
李瑾气定神闲：“那就是他的事了！”
若凝：……
此时，东宫中丝毫不知情的太子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离开宣明殿的若凝，手里拿着个玉扣。
正是魂圭。
若凝也是看到它之后，才想起来一个细节。
当初她拿到那套玄圭之后，因为玄圭太过贵重，不适合摆放。当时自己又刚拿到那匕首，觉得把手上光秃秃的，没个挂饰不好看，就将那魂圭穿起来，绑到了那匕首上！
然后，就忘了！
现在想来，自己之所以重生，估计是因为她用匕首的时候，血沾到了魂圭上。
真是无巧不成书！
若凝去了永寿宫，果然见到了方圆。
方圆被放出来的条件是，只能去永寿宫见太皇太后。于是，方圆天天往永寿宫跑，除了睡觉，三餐都在永寿宫用！
她到的时候，太皇太后在午休，只是没想到，永寿宫里除了方圆，竟然还有施桐！
她们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若凝过来，都闭口不言，只是神色间有些落寞。
见此情形，若凝便知道自己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只是见两人的表现，也不好询问！
若凝将手中的玉扣递给方圆：“东西找到了, 你看没错吧？”
方圆看到玉扣，心中一喜，伸手结果：“没错，没错，就是它！”
她说完这句话，又看到身边同样看着玉扣的施桐，转而递给她：“要不，这个你拿着？”
施桐对魂圭、舍圭的功效都很清楚，方圆既然敢把魂圭给她，想来是舍圭已经毁掉了，魂圭也就无用了！她看到方圆故作大方的样子，心下有些不耻，但又不好在若凝面前多说什么。
她神色淡淡地道：“还是你拿着合适，由你而始，由你而终，最合适不过！”
若凝离得她近了，这才注意到施桐的脸色苍白地吓人。她记得施桐之前身体不好，这是受伤？还是旧疾复发？
心中担忧，口中便问了出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病情有反复吗？”
施桐对若凝感官向来很好，闻言，笑着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粉给她看：“都是抹的粉，做给人看的！至于原因吗……过几天就知道了！”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一些意味深长的意味！
只是若凝没想到，几天之后听到的竟然是那样一个噩耗！
***
元和二十年腊月十五，卫国公，前征北元帅施桐，因伤势复发辞世，举国震动！
据说，施桐伤势复发时，请了太医医治，结果进了定国公府的太医却被世子的侧夫人给强行劫走了，导致她救治不及！
若凝想到之前施桐对自己的说的话，只觉得此事有鬼，难不成她当日的行为是为了惩治世子侧夫人？
想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就凭两人几次的见面，她不觉得施桐有将那个后宅女人放在心上。
然后，她从李瑾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真相。
“……那天原本就是安排好的施桐假死之日，请太医只是演戏而已。谁知道，那荀氏竟然自己撞上门来，真是又蠢又倒霉！”
若凝：确实挺倒霉的！那荀氏还想着扶正呢，这下没希望了！
她有些好奇：“阿桐为何要假死？”
李瑾沉吟了一下，挑挑拣拣地对若凝解释了一下。
“一是，有一些非常棘手的人需要她处理，那些人只知她身体不好，不知她已经治好了，所以就借着‘她死’的由头，让对方放松警惕！二来嘛……”
“她和定国公世子实在没什么感情，后宅的很多矛盾都是由此而生，可偏偏两个人的婚事是父皇和老元帅定下来的，不好作废，这才想借用假死来脱壳！”
沉默一下，若凝又问：“那阿桐以后还会恢复自己的身份吗？”
李瑾摇了摇头：“原卫国公，现苍云山圣女，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他看若凝神情没落，安慰她：“反过来想想，她以后不再受制于苍云山和国公府，身体也恢复了，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个合心意的郎君，生三两个孩子！那样的生活，岂不是更让人向往……”
***
元和二十一年二月初三，若凝诞下一名女儿，李瑾的第六个公主，取名李清。
在孩子出生后没几日，北地传来瘟疫横行的消息。
然后，很快民间有人传出“新出生的小公主是个灾星”的话来，左右巡使带人抓了几波人都无用，最后朝堂上竟然有御史上奏要求皇帝将小公主送去寺庙祈福。
早朝的时候，李瑾发了好大一通火，将涉事的御史，直接乱棍打出朝堂，还拿下了几个相关的官员。
回到长信殿的李瑾，在门外转了好几圈，才把满脸的阴霾压下，满带笑容地去见月子里的若凝。
可纵使千防万防，防不住别有用心的人！
长信殿内，若凝面沉如水地听着小宫女的描述。
“……北地突然发了瘟疫，大家都说这没灾没难地突然发瘟疫，是因为灾难是其他人引来的，因为小公主刚刚出生，就……”
小宫女没有说下去，若凝气得捂住了胸口。
小宫女抬头看到若凝的样子，犹犹豫豫，欲语还休！
若凝压下满腹的烦躁，沉声问：“还有什么事？说！”
小宫女咬咬牙：“据说那瘟疫很是厉害，人畜沾之即死，当地很多百姓、官员都没病死了，包括……包括文昌伯世子！长公主府传出消息说，长公主殿下说……说陛下因为娘娘您，故意让世子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