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一年二月初九,大秦皇帝下旨征医,准备派往北地治疫。
六天的时间,征集了周边将近五十位专治时疫的大夫,加上太医院五位御医,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医师队伍。其中,也包括方圆。
元和二十一年二月十五,镇国公秦靖池护送医师队伍北上,两千人先行,后续两万大军北上!
等方圆上路的时候,后宫中若凝还在坐月子。
月子的第二十天,乳娘刚刚喂过小女儿,若凝正抱着哄睡,有人闯到了长信殿。
其实,来人根本没能进得了建章宫,就被禁军拦住了,但是她人没进来,却一直在外喊“陛下”“陛下”!
声声如泣,真是令闻者心碎!
长信殿内,李瑾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听到喊声,面色变了变,先看了眼脸色已经明显冷下来的若凝,赶紧吩咐郝明远:“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人拖走?”
可是郝明远人还没走出殿门,就被若凝叫住了,她真心建议:“叫进来吧!她这么想见陛下,想必是有要紧事,不如见见?”
李瑾毫不犹豫地拒绝:“能有什么要紧事,没见的必要!”
若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哼,叫进来!”
为什么李瑾还留着这个女人?她揉了揉额头,依稀记得李瑾好像跟她提过一次,这会记不起来了!
那边李瑾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若凝自从生了孩子后,那脾气根本就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多数时候她生气了,也不发脾气,不是给自己脸色看,就是哭。
如果他及时发现她生气了还好,认个错,哄哄,就好了。
如果他不能及时发现,那自己下朝或者忙完政事回来,面对的就有可能是太皇太后的拐杖敲在地砖上的“笃”“笃”声。
想到这一段时间的经历,李瑾打了个寒颤!
看李瑾没再反对,郝明远一路小跑着出去传话了!
鱼静桃被人押着进来。
不过才一年多不见,鱼静桃的面容比之前老了十岁不止。她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衫,头发看着应该是整理过,但是额前还是有几缕头发散下。
形容很是狼狈。
她一看到李瑾,就直接跪下,双眼就蓄满了泪水:“陛下,这是打算一上辈子都不再见臣妾了吗?”
李瑾现在可不想和她有牵扯,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
鱼静桃被他用这样的语气一说,先是一愣,忍不住啜泣出声。
她入宫多年,先时李瑾对她友好而冷漠,后来有了救驾那事之后,两人大多数情况下相敬如宾,偶尔他对她生气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冷漠以对。
二十年来,他从未用如此嫌弃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当年的作为曝光,本以为他会赐死自己,可是没有。虽然自己一直被关着,可也算是不愁吃不愁穿。
这一切的缘由,她想来想去只能是他对自己有情!所以才对自己心软。
二十年的夫妻相处,他怎会对自己半分情谊也无?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今日听到父亲被处死的消息,情急之下才有了今日的作为。
鱼静桃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哭了两声,这才抽抽噎噎地说:“陛下,静桃知道做错了事,万死难赎己罪!静桃不怕死,如今只有一件事想知道,陛下,楮儿可是我亲生的?”
三皇子名李楮。
李瑾本不想回她,可是转眼看到若凝对他抬了抬下巴,那意思不言而喻,最后无奈说道:“他不是你的孩子!”
鱼静桃早有准备,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过,她又哀哀哭了几声起来,这才啜泣道:“那我的孩子呢?”
李瑾眼中有一抹悲伤流过,静默了片刻才道:“你生的是个女儿,生下来就没了气息,朕派人葬了!”
鱼静桃木愣愣呢喃:“女儿,死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也值了,她的命换陛下的命,值了!可是,如今陛下的小女儿诞生,我的女儿却没了,没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悲伤地不能自已。
若凝听到她的话,自然明白她这是拿女儿博同情来了!
李瑾听了她的话,想到她早产的原因,心中挺不是滋味!但是转而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刚有了一丝柔软的心肠又瞬间硬了起来。
他打断了她的哭泣:“当日你为何有机会救朕,难道你不清楚吗?”
鱼静桃哭声一滞,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李瑾,难道当初他真的……震惊之下,一时之间竟然没了其他反应!
若凝看着两人的官司,心中有一丝疑惑,难道“救命之恩”也是他算计的?
两个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看李瑾的样子,完全不想谈了。
若凝想到,之前因为“骷髅戒指”,李瑾留下了鱼静桃。这次得益于被圈进,她没有被牵连。虽然所有人都明白,鱼静桃的余生只会在圈进中度过,可若凝并不想让她以后都能“心安理得”地期期艾艾!
若凝转而对李瑾道:“陛下,臣妾想跟她私下里谈谈!”
李瑾犹豫了。他担心鱼氏会胡说八道是一回事,同时他也担心若凝会被鱼氏冲撞,虽然鱼氏现在被绑着。
不成想,他的这番担心却被若凝误会了。
若凝面无表情地说:“陛下这是心疼了?”声音冷得如同挂了霜。
李瑾听她语气不对,当即抱起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鱼静桃看着落荒而逃的李瑾,满脸的呆滞!
若凝也不拐弯抹角,笑语盈盈地道:“你看,你机关算尽,可即使过了二十年,他依然还是我的!”
听到若凝莫名其妙的话,鱼静桃满脸地疑惑。
她呆呆地看着若凝,脸上从震惊到不敢置信,再到带着一丝恐惧。
“你……你什么意思?”
鱼静桃的声音干涩难听,带着一丝颤抖。
若凝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轻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景屏根本不认识什么先皇后宫中的宫女!你就没想过,本宫为何宁肯触怒李瑾也要帮着子霖?又为何会知道那模样大变的嬷嬷是曾经珠圆玉润的小锤子?皇后娘娘如此聪明,怎会不明白呢?”
鱼静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下,她想否定若凝所说的一切,可是找不到借口,尤其是对方敢直呼陛下的名讳,直呼太子的字!
还有陛下对若凝的态度,像极了当年对待秦皇后的样子!
若凝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在她满眼的恐惧中,轻身附到她耳边道:“阎王爷说我命不该绝,所以又把我送了回来!奥,对了,他老人家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在十八层地狱给你留了一席之地,怎么样,期待吧?”
做惯了亏心事的人,最怕鬼神了!
果然,听到若凝的话,鱼静桃浑身开始颤抖,很快整个人就抖若筛糠。
她被人拖走的时候,满地的湿滑。
李瑾虽然好奇她说的什么,但又担心问多了无事生非,最终也没说什么。
翌日,宫人来报,鱼氏吓疯了,口中反复念叨:“本宫三岁被断为凤命,是大秦皇后,鬼神莫欺!”
她三岁被断为凤命的事,李瑾早就在查她和平王的交际时就知道了。这也是最初鱼氏主动接近平王的原因,当然,也是平王接受她亲近的原因!
所以,平王被关了十年,不亏!
***
春寒料峭,殿内温暖如晚春,床头的角灯有微弱的光晃动,慢账内满是似有若无的麝香。
一番和谐运动后,若凝昏昏沉沉地将睡未睡。李瑾散着满头的黑发,稍稍侧躺着身体,揽着她,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她耳畔的一缕发丝。
“阿凝,这几天可能会有些事,到时候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若凝听到他的话,昏沉中一阵机灵,睁开眼看向眼前的人。
她坐月子做了四十天。自从出了月子,不,甚至还没出月子,李瑾就整个人变得紧张兮兮的,好多次欲言又止,可最终又什么都不说。
他这么一番表现下来,若凝再迟钝也知道有问题了。
之前,虽然李瑾什么都没对她说过,但是自她回宫后,一直住在长信殿,平日里根本就不让她出门,偶尔出个门都要几十个禁军跟着,她知道李瑾防的肯定是那些“欲得天宫 ”的人。
想到被派出去边疆治疗时疫的秦靖池和方圆,她问出了心中早有猜测的事:“那些人要动手了?”
李瑾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点了点头:“嗯!”
若凝问:“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李瑾亲了亲她额头:“你好好听话就行,他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里面已经提前安插了人……阿凝你相信我,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那个该死的方圆说,只有平缜出现了,你才进得去天宫,接受治疗……”还说什么基因病只能修复基因才能好!
若凝在月子期间喝了很多汤药,所有的食物都是精心调配的。她虽然医术不怎么样,但是对草药、食材了解不少,全部都是滋阴补血的。
她一直知道,李瑾让她生孩子,就是为了给她治疗身体,可是,这些药也没什么特殊的,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来是在为接下来的“治疗”作准备。
若凝闭上眼,轻声说:“放心,我会努力保护自己的!”
李瑾听后,心中更是一紧,揽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
感受到他的不安,若凝想伸手安慰一下他,结果那人一个翻身,又来扒拉她的衣服。
若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