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我全力备战高考,天天只睡四个小时,心里压力很大,又总是为何易的事情忧心,果不其然我病倒了,还是在高考那一天。
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脑子像是化成了一滩水,全身滚烫到仿佛刚从火炉里出来一样,我随手往嘴里到了几颗退烧药,再往脑袋上贴了一张退烧贴就去了考场。
偏偏那几天阴雨绵绵,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竟然激起了我丝丝凉意。
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我就感觉自己完了,那些字好像会动一样在卷子上随意走动,就是不让我读懂其中意思,我强打起精神开始答题。
这一天下来可是耗费了我全部精力,等今天考试科目一完,我就被大崔老师送到了医院打吊瓶。
我浑浑噩噩的,隐约感觉到有人守着我,强行睁开眼皮一看,面前的人有点像何易。
这么久不见,我的眼睛酸的不行,又或许是生了病,脾气也带着几分蛮横:“你还舍得出现啊,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能看见他低下了头,声音低低地传了出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想原谅他,所以转过头不想说话。
何易像是察觉不到我在生气一样,有时候给我搓搓手,有时候喂我喝粥,有时候替我看体温计,看着他忙碌地样子我莫名不生气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时候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心想多看几眼等梦醒他就不在了。
何易不止为何笑了出来,低声问道我在想什么。
我下意识回答:“在想今天做的数学卷子。”
何易愣在那里,半晌才转身闷笑:“幸幸,你啊。”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羽毛一般在我胸口轻轻撩拨了一下,痒痒的。
何易拿了一本书在我身边轻轻念着,而我安静听着,听着听着越发感觉眼皮沉重,半睡半醒间温热柔软的东西在我额头轻轻一印,我仿佛听见何易呢喃出声。
他说:“幸幸,旗开得胜。”
我彻底昏睡了过去,这一觉我睡得并不安稳,脑子中全是明天科目,以往的知识点就像是吵闹不听话的孩子不停地在我脑子中瞎胡闹。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醒了过来,病房中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窗外时不时闪亮的灯火。
我扶着额,喃喃道:“果然,昨天是梦吗?”
经过一夜的休息我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也不发烧了,刚想下床拿书包背背书就被一遍的柜子上的纸吸引住了目光。
是何易留下的。
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原来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他在纸上只留下一句话,他说等我高考以后他会在外面等我,看着上面板正清秀的字体,我忍不住微微勾唇。
我在病房中复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往考场,考场外面依旧是人山人海,不少父母焦急地叮嘱全是对子女地盼望。
我站在大门前,微风吹过我地发丝,空气中仿佛传来了花香,我拿出何易给我留下的纸条轻轻一吻,仿佛那张纸给我带来了无尽力量。
走进考场前我将那张纸塞进了我的书包,与书包一起留在了考场外,拿到卷子的那一刻,我瞬间醍醐灌顶如有神助,很快写完了那张卷子。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连续下了几天的阴雨终于停了下来,我抬眼看着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此时拨云见日,一缕霞光从云层投射下来,正正好照亮了前方的地面,那里人潮拥挤,地面潮湿,阳光洒在水地波光粼粼的,像是堆满了一地金银。
在我心上压了一年多的石头终于消散,心情前所未有的开明,走在路上,空气是甜的,风吹动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给我奏乐一般。
面前一片绿叶飘飘扬扬从我眼前划过,我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它,绿意盎然,上面的边边微微发黄,一颗水珠还在叶面摇晃。
我抬眼,何易手中抱着鲜花站在我的对面。
我露出一个微笑,何易伸出了手,我大步向他跑去,一个冲撞就撞进了他的怀中,疯狂且迷恋的嗅着只属于他的味道。
“简幸,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就想窝在他的怀中哪里不去。
就在此时,边上忽然传出蓝吟的声音:“可以啊简幸,第一个出来的。”
听到蓝吟的声音我赶紧抬头,这下发现不止蓝吟,就连大崔老师也在我的身边,这下可就尴尬丢人了,我赶紧从何易怀中出来,一把推开他,耳朵烧的通红,轻声道:“崔老师。”
大崔老师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拍了怕我的肩膀,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回答了,她见我心情还算畅快也并没有多言,而是看着考场再次张望了起来。
我知道她是再看同班同学,我们三个和他道别以后离开了。
他们两个骑着自行车来找我的,我下意识坐在了何易身后,蓝吟可就不乐意了,酸溜溜对我说道:“以前都是坐我车后面,现在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我笑着要打她,蓝吟赶紧骑着车溜了。
坐上车后何易将那捧花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抱着它看着热烈绽放的玫瑰心情止不住的好。
果然考完试,卸下重担,世间一片美妙,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谈恋爱的时候就连风都是甜的,我觉得更适合我此刻的心情,高考完,风也是甜的,更何况我对象也有,我的心中忍不住的小得意。
“我们现在去哪?”
何易的声音也很愉快,糅杂在风中显得格外轻快:“去找世美,我做东请吃饭,庆祝我女朋友高考结束。”
我微微一笑,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抓着他的衣服,并没有询问这几个月他的消失,我想他有他的顾虑,等待以后他会自己告诉我的。
来到陈美誉家中我们扑了一场空,他家大门紧逼,就连街上的人都寥寥无几,显得格外荒凉。
我们站在门外不知所措,我知道陈美誉最近心情不太美妙,所以我们三个人都空出了时间好好带着陈美誉玩一趟散散心情,谁曾想他们家居然没人。
我们遗憾离开,只不过经过这样一遭我们全都没了好心情,吃过饭后就各回各家了。
何易跟着我回到了我的出租屋,此时的我还没有闲着,重新收拾着自己屋子里还未卖出的衣服,想着等我们旅游回来再来挂在网上售卖。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看着还在一边收拾的何易我不禁歪头询问:“你不回家吗?”
何易摇了摇头,眼中流露笑意:“不回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
在我困惑的眼神中何易给出了解释,原来他回去以后他的父母很生气将他关在家中哪也不让去,甚至还想让何易继续高考考国防大,也幸亏在考试之前他远在美国的奶奶回来了,不仅将他的父母一阵教育,还让他们同意以后不在干预何易的事情。
难怪,我还说今天看见的何易这么高兴。
我拿着一杯橙汁递在了何易面前:“恭喜你啊,重获新生。”
何易笑着抱住了我,低声说道:“我以后准备搬出来租房子。”
“那你想住哪?”我也回抱住了何易。
何易看着我忽然低下头亲了我一口,然后才说道:“在你隔壁。”
我心情很好地亲了回去,何易住我隔壁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够天天见面了,虽然以前也是天天见面,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们都快长大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对未来一片向往。
高考结束以后我一直赖在家中睡觉,仿佛要将以前被睡够的全都补回来,每一次睡醒,我的脑子像是被人重重打了几拳,浑浑噩噩的,一点也清醒不过来,一直到今天。
我还是一如往常睡醒,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沉,只有点点余晖落在窗台,屋子里没有开灯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脑子缓缓开机,我从昨天晚上睡到下午,几乎快二十个小时了。
“何易,几点了?”我转头看见了何易站在窗前,外面是点点余晖,火红的夕阳甚至洒在了他的肩膀上。
何易没有做出反应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我又叫了几句何易才恍然初醒,转过头有些手忙脚乱。
虽然他的动作很快,可我还是看见了,他在擦眼泪。
何易哭了?!
这个认知让我睁大了眼睛,何易他居然哭了。
我一个健步从床上走了下来,几步来到了何易面前:“何易,你怎么哭了?”
我还没问几句,何易忽然抱住了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肩膀,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肩膀上滚烫的眼泪。
他说:“简幸,世美他死了。”
我僵愣在原地,那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闯进我的耳朵中,我努力理解却理解不透这句话所带有的意思。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灰尘浮动,愣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何易的脑袋,轻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何易的眼睛已经很红了,也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哭了很久。
何易菱唇颤抖再次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不可置信推开了何易。
怎么可能?
陈美誉怎么可能死,明明我之前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就连医生说他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这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何易说的话。
这种不信一直持续到我去他家,看到了他的灵位与花圈后我才不得不相信。
蓝吟已经跪在地上烧纸了,她面无表情,可是眼睛中的眼泪掉个不停,身边是哭的要死要活的陈父陈母。
灵位上摆着陈美誉的遗像,照片中的他笑的很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可是照片是黑白的,那分笑意多了几分悲凉。
我的眼泪从眼睛中滑落,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的朋友就此离世,陈氏父母失去儿子悲痛难忍,被人扶进了屋子,蓝吟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信封。
我困惑抬眼,可是眼睛中灌满了眼泪我完全看不到蓝吟的神情。
“是世美给我们留的,一人一封信,我已经看完了我的,现在你看你的吧。”蓝吟哽咽道。
屋子里太压抑太沉重了,处处都是陈父陈母悲惨的哭声,我拿着信封来到角落将那份信拆了出来。
给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简幸
嗨,简幸,最近还好吗?高考很顺利吧,你一定会考上立德美院的,这是来自去世之人对你最后的祝福。(看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泪流满面)我的好朋友,你不要难过,虽然我失约了,明年你也做不了我的补习老师了,可是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我终于解脱了,我终于不用每天承受痛苦了,嗯,好像给你传播负能量不太好,那我就不说了,我来说说别的,简幸,你一定要和我何哥好好的,白头到老,子孙满堂,我会永远祝福你们的,真可惜,我吃不到你们的喜酒了,不过你们也不需要为我难过,因为我可是陈世美,啧说起这个外号来我真的很想吐槽,我可没有抛妻弃子忘恩负义,薄情寡信的是那个人,哼,我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没有送出去吧,你也别送了,我不想给他留下我的一点东西,你毁了也好做纪念也好都随你,我想说的话太多了,可是纸张太小,就让上面留满我的祝福吧。
再见,我的朋友,祝你前程无量,幸福美满。
看到最后我一个字也看不见了,以为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灌满。
随后的几天中我们看着美誉火化入土,喧天的唢呐声最后也归于寂寥,他家的烤肉店没有再经营了,陈父陈母举家回了老家,那条街道依旧人来人往,那个明媚开朗的少年最终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之中。
陈美誉是割腕自杀的,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死透了,一点生气都没有,他正好是在我高考结束那天自杀的,难怪他们家大门紧闭。
我忽然想到了两个星期前陈美誉说的话,他说那就在等等吧,原来是这个意思,如果我能早点想明白会不会就能避免这个悲剧。
愧疚席卷了我,我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忽然看到了陈美誉给我的那个盒子,我拿过来打开,里面是水晶球,信,照片,还有糖,无一例外全是和秦飞的。
我将信打开,从里面知道了一个少年暗恋一个人的全部心事,懂他的心酸苦,懂他的高兴甜还有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时的恐慌与难过。
可是这些并没有将美誉打到,甚至他打算和秦飞一起面对,可是秦飞退缩了,他将父母亲人的谩骂全都留个了美誉,自己一个人回到新疆潇洒自在,我看见最后几张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