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果子团成一簇,在摇曳的枝叶中晃荡着夏日的清晨。光影下,急匆匆变成脚底的动力,在房间里来往。合上日记本,推开洁净的窗户,果子摇着头,便往房间里争着先后。
金隅伸了个懒腰,眼前的盎意蓬勃,向她道句“早上好”。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金隅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注意到楼下景非苍和游弋坐在桌前,无声地吃着饭。环顾四周,金岸不在,解之说也不在,她下了楼,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饭,顿时喜笑颜开。
不用吃毫无长进一言难尽的饭,真是太棒了。
“早上好啊各位。”
洗完手,金隅拿着碗和筷子,坐到景非苍的旁边。
“早上好。”
景非苍的声音弱弱的,不忘给金隅挪空间。
游弋好不容易咽下干巴的饭,嘴里挤出一个“早”。
“今天不是周六么,解之说怎么没来?他去哪了?”
和平地吃完早饭,游弋收好自己眼前的东西,视线落在金隅身上。
金隅也纳闷,昨晚分开之后,解之说没有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打过一通电话。她接连发了几个消息,却得不到回应,想来想去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孟星吾突然联系她,说解之说一切安好,第二天会准时上班。
可是距离出发去委托人家的时间仅剩四十分钟。
金隅盘算着,路上肯定会堵车,要浪费一些时间,委托人住所在景佳湖附近的别墅区,那里的路弯弯绕绕不太好走,还得小心点,这样一来,差不多四十分钟才能到达目的地。
边打理需要带着的收纳箱,边拼凑起昨晚的记忆碎片,金隅直起身,看了一眼在客厅穿工作服的游弋,和帮他找到护身符的景非苍。
“谢谢”和“不客气”此起彼伏有来有往,在传入她的耳朵里之前,被专心屏蔽。
柳露和孟亦觉将在下周二搬离这座宿舍,前往另一个区工作,陈可何今有两人随机分配,一个依旧留在这里照看,一个跟着他们俩走,而原本的四人组队人员变动,游弋和景非苍加入金隅解之说的队伍,在市区范围内继续活动。
解之说在通知下达后,和她做了个短暂的告别便匆匆离去,她都没机会问出口发生了什么事。
后悔那时没有叫住解之说,金隅叹了口气,拿起两个空的收纳箱。
“抱歉,我来晚了。”
大门突然被打开,金隅从杂物室里走出来,差点被眼前的五颜六色闪瞎眼。
“哇……”
游弋凑到解之说跟前,惊叹之余还不忘拉了拉想要往前看的景非苍。
“哇塞……你真是这个。”
游弋竖起一个赞赏的大拇指,解之说喘着气,从面前两人越过,脱下上衣,抓起挂在沙发边的工作服,边穿边问:“时间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你别着急。”
金隅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放下收纳盒,走上前帮他拿下固执的水晶项链。
游弋识趣,对着景非苍说着悄悄话,片刻后,他们拿走收纳盒,悄悄地出了门。
“你这是……搞摇滚去了?”
金隅扒下一块布料,拿在手里端详了几眼,“穿这么多,不热吗?”她继续上手,将解之说头上的发夹一一拿走。
没一会,手上已经满了,粉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小发夹握在手里,有点痒痒的。
“不热。”
解之说简单回答,不忘擦去额前的汗。
“真的不热?”
金隅放下夹子,把它们堆成一团。
“有点热。”
解之说塞好护身符,朝她歉意一笑,“对不起。”
金隅摸不着头脑,“突然说对不起干什么?你又没做什么坏事。”她视线朝上,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下轮到解之说不明所以了,他摸了摸头,手一放下,彩纸和亮片一起飞到眼前。
“啊……”
解之说四下忙慌地拍了拍头顶,金隅看着他十分用劲,颇有势必把自己拍晕过去架势,赶紧拦住他忙碌的手,左右观察了一番,稍稍踮起脚,大手一挥,头上差不多干净了。
“好了,我们走吧。”
金隅一手拍了拍解之说的后背,暗自用力。
解之说被拥着往前走,“会迟到?”
金隅走在他身后,重重点头,“是的。”
两人路上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半推半就,到了坡下,自动各自站好互不干扰。看着游弋站在车门前,金隅上前问:“你想开车?”
“不,”游弋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流转,“我还没成年,不能开车。”
金隅这下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游弋那张成熟的脸上。
“真看不出来啊……”
大家没有再多说什么,火速上了车,解之说坐上驾驶位,只见游弋理所应当地系好副驾驶的安全带,嘴角忍不住一抽抽。
二十五分钟后,解之说凭借着高超的开车技术,带着几人火速赶到目的地。一眼望去别墅群躲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露出屋顶一角。
车稳稳停在大道边的空地,四人齐刷刷地下了车,关门声响了又响响了又响。别致的保安亭里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轻男人,他们想都没想就往大门进发,直到保安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
“他什么意思?”
四人停下脚步,游弋猜测保安的意思,“让我们快点进去?”
金隅瞧着四周,“他不让我们进去。”
好在,两位穿着白色围裙的男人从角落冒出来,看到他们身上的工作服,心里了然,步伐加快冲到他们跟前,递上两箱盒子,“这是需要回收的旧衣服,谢谢。”
解之说和游弋各自接过盒子,不约而同地颠了颠。
不算太重。
围裙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金隅没机会说一句话,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眼前。
“这些衣服,我们回去处理。”
以免在普通人面前出错,解之说向大家提议,不过还没等剩下几人同意,一道黑影伴随着潇洒的声音横空出世,在半空中蹦跶了几下,又落回游弋的手上。
游弋目瞪口呆,耳后传来一阵巨响。
“卧槽,什么玩意!?”
年轻保安推开门,望了一眼高处的摄像头,“你们在干什么?”
游弋不敢动一下,只能向金隅递眼神。
“我们该怎么办?”
金隅毫不费力地解读出来,眼看保安着急的脸越来越近,解之说一把拉过她的手,“快走。”
景非苍害怕地躲在金隅的身边,游弋比她更害怕,手里的黑色长衣拍打着自己的袖子,近在咫尺的声音源源不断,“你不配拿我、你放开我、你跑什么……”
游弋听着脑壳疼,索性停下脚步,拎起黑色的袖带。风衣明显不满,试图挣脱他的掌控,拍打游弋腿根的领口随风流动,声音自上而下,“放开我。”
游弋才不听,见几人即将打开车门,他一晃神,风衣轻易从他的指尖溜过,欲掉不掉的腰带腾空而起,狠狠抽象他的面部。
“好痛!”
游弋疼得直不起腰,虚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痛苦地呻吟着。解之说刚回头,眼前很快一黑,金隅看到来者何物,情急之下推开紧紧依靠她的景非苍,却无法顾及解之说。
金属扣敲响车窗,解之说不负风衣所望,应声倒地。
“解之说!”
跑得气喘吁吁的保安眼睁睁看着两人被神奇的风衣打倒,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边自言自语边往后退,“一定是我卡看错了……我看错了……衣服怎么会打人呢……我眼神不好……下午去医院看看……衣服不会打人的……衣服也不会讲话……”
退到无路可退,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砰的一声关上透明的门,脸转向另一边。
金隅扶着脸色难看的解之说,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有没有想吐?”
解之说两眼无神,手指颤抖着挪向半截拖到地上的风衣。风衣好像能看见似的,从引擎盖上跳起,直直冲向刚站起来的游弋。
“你别打了你别打了!”
游弋抱着头无处可逃对着嘴边的泥土哀嚎,“求你了衣服大叔,你别打我了!”
风衣一听,长袖落在他身上的劲更大了。金属碰在地上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像前来勾魂的叉,跟着黑斗篷步步逼近可怜的人类。
一边有金隅帮扶的解之说,一边是孤立无援任衣宰割的游弋,景非苍抉择了一番,硬着头皮上前,一把搂过好动的风衣。金隅眼前一黑,叫景非苍时嗓子都劈了叉,在空中尴尬地飞走。
好在,风衣没有伤害背后的人,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可以……”
景非苍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以的,她也不想得到风衣的认可,正准备甩手扔在地上,金隅忽的窜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着:“你没事吧?”
她听话地摇摇头,看着金隅拿过手里的风衣,努力将它卷成一团,以精湛的手法,用腰带捆住松软的风衣。
风衣块在金隅的手上一句话没说,甚至悠闲地抽出一只袖子,一颗袖扣露在外面,顷刻后正经出声:“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