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白锦边没有再使出第二招。
“你已使不出第二剑。”白锦边转身,朝着一旁的伽莲冷声道。
没有怒意,亦没有杀心,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伽莲此时周身灵力匮乏,尤其丹田处,凉飕飕的,凝结不出半分力道。
“二师叔!师弟同大师兄之间,定有什么误会!”伽莲伺机飞扑上前,张开双臂将沈云天护在身后。
眼神还不忘示意一旁的白笙歌和唐绕池。
白笙歌和唐绕池二人也非常上道,接过眼神二话不说,齐齐扑通跪下:“误会,这其中定有误会。”
白锦边却眼神微眯,冷笑道:“哦?误会?牧乘云已经是死人了,那具被炼化的阴灵,也没了生者的记忆,自然是死无对证了……”
“师弟,师弟他本性纯良,定不会无故杀害大师兄的。”伽莲想破了脑袋,只挤出了本性纯良这几个夸赞之词。念出这四个大字时,都觉着烫嘴。
唐绕池和白笙歌二人接过伽莲的话茬也是无脑点头跟着赞:“对对对,本性纯良。”
白锦边蹲下,直视伽莲,而后面无表情道:“纯良?纯良之人会取人生魂,炼成傀儡?还夺人本命剑?还有他身上那阴邪之物,你告诉我那是什么脏东西?”
被一顿劈头盖脸的反问,伽莲连一句烫嘴的谎话都编不出来,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半天,只能无奈垂下脑袋。
她心里只能咒骂一句,沈云天这主角是怎么当的!杀人都能落下天大的把柄……这下虽然是杀了鼓自鸣,可男主角的性命都难保了……她后面的剧情,还能不能活着走,都还未知……
好不容易苟活到今日,难不成,就要被沈云天葬送了?苍天果真是不公啊……她一个配角,就无法左右剧情?不配拥有自己的剧本和世界了?
伽莲无奈,仰天叹了口气:“一切,应当等师弟醒了,再给宗门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我们三人,只能凭着这些时日同师弟的相处,觉得他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对对对。”唐绕池和白笙歌二人也憋不出什么求情的话,只能附和。
听着伽莲说了句大实话,白锦边才勉强点头道:“也罢,先把人押入宗门暗牢。”
见白锦边松口,伽莲总算松了口气。
可趴在一旁的唐绕池却猛地抬起脑袋:“不行啊,二师叔。”
“怎么个不行法?你是想让我现在就把这小子宰了?”白锦边怒气冲冲道。
“不是,师弟现在伤得重,需要找个山青水秀,灵力充沛的地方静养。暗牢灵气稀薄,阴气又重,不合适……”唐绕池上前,一边给沈云天喂药,一边嘀咕道。
“对对对,暗牢不合适。”白笙歌和伽莲赶忙在一旁附和。
白锦边叹了口气,一挥衣袖:“老子真是欠你们的。得了,把人抬回你们洞府救治吧。”
“谢过师傅!”
“谢过师叔!”
三人赶忙行礼感谢。
白锦边眼看要走远,却忽然记起什么,转身朝着鼓自鸣那堆骨灰单手一招,那块被烧黑了的外骨骼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眉头一皱,细细探查一番,松了口气道:“还好还能用,你们这群败家子,差点就毁了个宝贝。”
白锦边捡完宝贝,继续扭头往前走。
众人刚松了口气,她却又转身,朝着白笙歌招了招手道:“差点把你给忘了,你先给我过来。”
“师傅,万一沈师兄需要我相助呢……你,你想做什么?”白笙歌不情不愿,起身道。
“我是管宗门刑法的,你是我关门弟子,你在这边帮一个宗门罪人,为师很没面子的。”白锦边冷着一张脸道。
白笙歌自然是听得出,白锦边是要放水的意思,乐呵呵起身跟上。
刚跑到白锦边身旁,后脑勺却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击:“你先同我回洞府,好好复盘复盘,就刚刚的对战,你的表现最差!真给为师丢脸!”
“我哪里差了,是师姐他们太强了。师傅不是说,师姐是天才中的天才,也是因为惜才,才让我相助师姐刺杀鼓自鸣的!”白笙歌一边唠叨,一边朝着伽莲眨眼间。
白笙歌这人,藏不住事,这个秘密早已在她心底藏了许久,如今她应是觉得时机合适,便一股脑说了出来。
伽莲几人,原就觉着白笙歌加入他们的动机非常不合理,相处久了,伽莲还以为小师妹是纯纯欣赏自己,原来都是得了师命。
豁然开朗之时,却又生出一丝小失落。
白锦边拍了一记白笙歌后脑勺:“怎么教你这么久,还是这般藏不住事!这种我们师徒二人之间的话,也是能说给外人听的?”
“师姐和师兄弟,他们都不是外人。笙儿很喜欢他们。”白笙歌朝着伽莲眨了眨眼,俏皮道。
娇俏中透着真诚,实在是可爱。伽莲一女子,被白师妹张口就来的喜欢,弄得心中一阵荡漾,方才的失落早已一扫而空。原来,这才是元气少女的杀伤力。
伽莲和唐绕池二人很是上道,听闻白笙歌的相助是二长老授意,齐齐行礼:“谢二长老相助。”
白锦边驻足,侧过脑袋道了句:“鼓自鸣那腌臜货色,老早就该死了。你们不过是给了我一个下手理由。我助你们,也不单因为你们几位是天才,还因为那份风骨。不折腰的风骨。”
伽莲和唐绕池二人听到风骨二字,觉得腰板都硬了不少,原本因为行礼弯曲的腰,不自觉挺起几分。
白锦边拉着白笙歌还没走远,歪歪斜斜的山道上,走下来一个扛着锄头,挑着箩筐的老农。
白锦边见了老者大声吼道:“你来了刚好,收拾下,指不定还能拾掇点宝贝出来。”
老农吊着烟斗,嘟囔了句:“宝贝?他身上那块外骨骼呢?”
“那宝贝早被我收走了,你就别惦记了。”白锦边不等老者反应过来,拉起白笙歌便御剑离去。
老农望着白锦边的背影,骂了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白锦边白了老农一眼,拉着白笙歌大步流星离去。
伽莲注意到,白笙歌在离去时,朝着老农频频行礼,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师傅,都没有这般礼数周全。
而唐绕池早已一声不吭跪倒在地。
甚至抽出手偷偷拉了拉伽莲,示意她一起跪下。
伽莲猜想来人在宗门的身份应该很高,也不扭捏,挨着唐绕池扑通一声跪下。
刚想张口,却发现,还不知此人身份。
唐绕池这货,倒是说话啊……
唐绕池结结巴巴:“拜……拜……”
老农不接话,只是放下锄头和背篓,环视四周,他执着烟斗的手不住打颤,带着颤音吐出一句:“这……这……”
唐绕池抬头一瞥,那死嘴更是一句整话都吐不出来,只是一味砰砰砰磕头。
伽莲一时愣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不知来人什么身份……可苟下去最要紧,风骨什么,暂且放下。
稍作停顿,伽莲便跟上了唐绕池的节奏,二人齐齐磕头。
老农蹲在二人身前,烟斗敲了敲二人的脑袋,问道:“别给老子在这整什么二重奏!这,这都是你们毁的?”
“门主!不是!不是我干的!”唐绕池脱口而出。
门主?伽莲一愣,虽然知道这老农身份不凡,可怎么也猜不到,会是玄剑门之主……
宗门的老大?这位老者鹤发童颜,光看脸其实还挺年轻俊朗。可是弯腰驼背,体态极差。
又赤着脚,两腿的泥,裤腿还一高一低。
玄剑门之主,便是这么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农民?
不过老实巴交,也不过是外表,他责问二人之时,歪着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见伽莲直勾勾盯着他,门主又给了她脑门一记烟斗:“难不成,是你干的?”
伽莲赶忙摆手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唐绕池先前见鼓自鸣,最多是带点淡淡的死感,还从未见他如此恐惧过。这位门主的手段,指不定多变态……
二人皆否认,门主自然将目光放在二人身后,正在昏睡的沈云天身上。
伽莲和唐绕池二人还来不及辩解,便听着沈云天咳出一口鲜血,扬起了手,用尽最后力气道了句:“不是,不是我……”
伽莲和唐绕池让人转身望去,便见沈云天垂下了手,又昏死过去。
伽莲偷偷瞥了眼蹲在前方拿烟头挠着脑袋的门主,心里暗暗给人下了个定论。此人,定是比鼓自鸣还变态的存在……
可门主一步一句“太奶奶的”,朝着昏死的沈云天走去。
门主先是朝着沈云天的胳膊来了几脚,不过并未附加灵力:“喂,小子醒醒。”
见沈云天没有动静,门主俯下身,眼看手中的烟斗就要朝着沈云天的心口落下。
那烟斗上附着了力量,伽莲隐约觉得那力量极为恐怖……
“门主!还望高抬贵手!放过我师弟!”伽莲起身飞奔过去,惊呼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