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春光璀璨,阳光照射在茉莉花树上,地上投放着它的影子,抬头望去洁白的茉莉花仿佛被镀了一层金箔,浑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粗壮的树干上站着一排燕子正在欢乐唱歌。
花香小院里,石桌上正摆着热腾腾的饭菜,云彩看着桌上放着的三副碗筷,有些疑惑:“小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怎用三副碗筷?”
闻言苏露凝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自责道:“怪我,昨日一直在忙竟忘了与你说咱们家新来了一位”话音戛然而止,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的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门前站着一位姿容俊秀的少年,暗蓝色的窄袖常服将他高大结实的身材勾勒出来,此刻日光照射在他身上,活像话本子里不问世事的孤冷高傲仙人。
苏露凝嘴角翘起,心道:捡到大帅哥啦,每日看上那么几眼,心情都好了不少!
云彩对这些没有兴趣,看着看着脑子里便想起了账本里的事情。
姬无言十分孤傲,眼神并未落在二人身上,只是余光若有似无的瞥着苏露凝,他总觉得似乎与她相识。
他径直走到石凳上坐了起来,自顾自的端着碗吃饭。
苏露凝尴尬一笑,索性站起身来,走到姬无言身边拍拍他的肩,笑着道:“这位呢,就是咱们家新来的护卫,名叫子猪,他呢无家可归,就先住在我们家。”
云彩点点头,哦了一声。
感受到肩上传来少女掌心的温热,他吃饭的动作一停,垂下眸,接着继续吃饭。
这少年不说话低头做自己事情的时候,倒是挺赏心悦目的,只不过这身上的气质矜贵冷漠,竟将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又不知所措。
或许是不忍让氛围变成这般模样,苏露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托着腮,灵动的眼眸看向他,像是没话找话般开口道:“子猪,你的伤还好吧?”
听见少女仍叫他猪……他也懒得辩驳,只是将手中的碗放下,侧头看着她,微微扬眉,不咸不淡的道:“好多了,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苏露凝微微一笑,认真道:“苏露凝,露水的露,凝瞩不转的凝。”
“哦。”他刻意拉长音调,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漆黑的眼眸就像藏匿在暗处的蛇一般,让人不禁感到心里发毛,这名字听起来挺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他问:“我们以前见过吗?苏小姐。”
苏露凝在脑中回忆了一番,倒是想起了先前林大夫说的话,说这少年脑子可能有问题,于是便有些怜惜的看着他,轻声安慰:“没关系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他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见她答非所问,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神情轻蔑:“回答我。”
苏露凝见他态度执着,更加确信林大夫所言,便顺着他来,摇摇头道:“不曾。”
姬无言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有些让人头皮发麻,怪诡异的,他没有再说话,转过头继续吃饭。
苏露凝见这人阴晴不定,大概脑子里的问题不浅,便不再自赶着上去找话题,也埋头吃自己的饭去了。
云彩看着这幅场景,一副了然的样子,眼里全是吃瓜的神情。
用过饭后,苏露凝简单的收拾一下,便和云彩一道出了门,靠在茉莉花树旁边,假寐的姬无言这时也睁开了眼,见二人走远后,动作利落的翻出了墙,消失在了堆着杂物的街道中。
江南的河道众多,是名副其实的水上之城,走在岸边能看见许多只小舟在河流上飘着,船夫们激情地划着浆,时不时还要来飙一句山歌。
一位船夫站在船头,高声唱道:“妹妹你坐船头~”
周围的船夫都接着唱:“哥哥我岸上走。”
见客人听得有滋有味,他们还唱的更起劲。
这里的花儿开的也娇艳,有些船边还包着一圈花,带着淡淡的花香,这就是小花舟。做这些船的大多都是外地游客,都图一新鲜好看。
姬无言走在岸边,将这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尽收眼底,随后走到了一家酒馆面前,停下脚步。
这酒馆生意惨淡,门匾旁都有起了蜘蛛网,看着十分不起眼,他推门走进,因年久失修,开门时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刚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常年无人打扫的潮湿味和扑面而来的灰尘,姬无言嫌弃的拍了拍。
这是楚家在江南的情报局,作为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便破奇案几百桩,原本以为这辈子没有什么案件能难倒他,怎料半年前南颜大盗横空出世,一出手便将太后发冠上的南海明珠给偷了,据说这颗明珠来之不易,里面流着不少采珠奴的鲜血,太后立马派楚萧来搜查,可他寻遍了各处愣是一点痕迹也没发现。
两个月前,凉州县令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便发现家中空无一物,家中婢女小厮的卖身契都没了,几房小妾们全都跑了,就连被子都被拿走了,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墙上还留着几个大字:南颜来此一游。这县令气的立马派人去找,可找了大半个月也无踪迹,无可奈何下才上报京城大理寺,楚萧来了之后果真发现了一些被遗忘的蛛丝马迹,顺着线索一路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空旷,只有石壁上的三个大字:骗你的。后面还配着一个画的鬼脸,天知道楚萧当时脸色有多难看,这算是他一路顺畅的人生中的一个坎坷点,后来他便在各地设了一个情报局,专门用来找南颜大盗。
不过看样子,这个情报局也不怎么样。
“客官可要买酒?”一道略显粗旷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眉毛粗大,唇边留有胡茬的男子从躺椅上缓缓起身,现有人来了便伸懒腰懒懒道。
姬无言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他爹来了。”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子哪见过有人敢在这么嚣张,立刻跑到桌边,拿着毛笔飞快的在纸条上,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写在纸上,放入信鸽腿上的铜管中,让它带回京城。
刚出门,好巧不巧,就看见苏露凝提着两筐食盒行走在街上,穿梭在人海中。
少女一身淡鹅黄色衣裙,这颜色很衬她,将她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像是在海底发现的耀眼明珠一般。
她身上那股书香气质浓厚,若不是手中提着两个食盒,旁人只会以为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出来踏青。
她的眉眼似天上繁星,美得让人惊叹,长相亦是娇艳,一颦一笑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让人只敢在远处观赏,不敢靠近冒犯。
少女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回望过去,那张玉貌花容的脸,先是迷茫后又是震惊,她提着食盒走了过来问:“子猪,你怎么在这?”
姬无言也没料到会在这遇见她,反问:“苏小姐,你这是在……?”
“送餐啊!”她提着食盒在他面前晃,这是清凉糖水店新出的送餐模式,那些商人啊,官员啊,自然不会亲自出门来这,更别提那些在闺阁中的女子,于是苏露凝便想了一个好办法,就是送餐,只需让府上的小厮来说一声,清凉糖水店便会派一个送餐员,做好了送过去,不过刚好今日店里忙,人手不够,苏露凝便只好亲自去送,谁知恰好碰见姬无言。
看在面前少女救了自己的份上,他扯扯嘴角,走过去,弯身靠近她,嗓音清冷又带了些诱惑:“给我。”他往他手上的食盒瞥了一眼。
那双极美的眼眸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不带丝毫掩饰,此刻二人的距离靠得近,但她看不出面前少年眼中是何情绪。
面对这样的面如冠玉,俊美无比的脸,苏露凝一时竟有些紧张,她立马将食盒递出去,送到他手上,边给边道:“那就多谢子猪啦!”
姬无言没回她,站直身提着食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带路。”
苏露凝心想:莫非少年郎都如他这般高傲?唉,这人……还真是惜字如金。
“走吧!”苏露凝走在他面前,认真带路,走着走着似是想到什么,转过身走到他身边问:“子猪,为何我捡到你时,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姬无言想了想,懒懒道:“被仇家追杀,因为他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
苏露凝:……
换个思路想,这也有可能……不过就因这个就派人追杀也太小心眼了吧。
她简单的哦了一声,就继续往前带路。
此刻阳光正好,将二人的影子斜照在地上,美貌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站成竖排,她提着裙摆走在泛着青绿的台阶上,暗蓝色衣裳的少年紧紧跟在身后,这会儿倒真像出来游玩的大小姐和她高大俊俏的护卫。
……
京城庄宅里,庄梒一直跪在祠堂里,他的鬓角冒出几根白发,温润如玉的脸上尽显憔悴,他就这么一直面对着庄家的祠牌跪着,也不知他跪了多久。
“砰”听到外面有响动,他才缓缓抬起眸,那双美如画般的眉眼,如今却渗透着血丝,看起来既妖艳又恐怖。
紧接着是祠堂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回望过去,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娇俏少女,她的肤色极白,站在这昏暗的祠堂里,就像在黑暗中那道耀眼又夺目的光,那双眼睛中透着纯真,好似在矿洞中发现的蓝宝石。
当看见庄梒的那一刻,她撅着嘴,眼眶中泛着红,不顾形象的冲到他面前,蹲下身紧紧抱着他,少女既委屈又心疼道:“庄梒,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紧紧抱着他的女子叫夏云蝶,是当今陛下的恩师夏光夏太傅的嫡女,夏太傅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尤其宠爱,但也纵容有度,将夏云蝶教养的很好。
许是老天嫉妒,夏云蝶自幼体弱,吹个风都能躺在床上先病个三天,这可把夏太傅和夏夫人急坏了,请了宫里最厉害的牧太医天天医治,他们夫妇二人又每日悉心调养才让夏云蝶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
庄梒愣住,原本暗淡的瞳孔也开始有点色彩,他轻揉少女的头,小声道:“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没事嘛。”语气和他本人一样,温柔的要命。
回想起第一次与夏云蝶见面,好像也和今日这般差不多,他就觉得有些好笑,思绪渐渐被拉回两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那一日,夏太傅摆宴,邀请了许多公子小姐们来赏菊,庄梒也在其中,他本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因早些年在国子监的时候听过夏太傅的几堂课,这也算得上是他的老师,他便受邀前去。
因他前来,夏府顿时热闹了不少,那些原本打算不来的姑娘们立马改了主意纷纷前来,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了能让庄梒多注意她们几眼。
庄梒性格温柔,但做事极有分寸,他的视线从未在那些姑娘身上停留,倒是认真看起菊花来了。
可那些姑娘们仍不死心,毕竟谁让庄梒不仅性格好,长相也是一绝,是在京城姑娘们心中最想嫁的郎君里排行第一,所以她们都争前恐后地围在庄梒身边问道
“庄小公子,明日可有空一起游玩?”
“庄小公子,要不要尝尝我亲手做的雪花酥?”
更有大胆的姑娘直接问:“庄小公子,你看我能否做你的夫人?”
许是他长得太过英俊,竟让这些小姐们一时忘了规矩。
但庄梒都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理睬她们。
这时夏太傅前来,姑娘们才稍稍收敛了点,庄梒趁他们不注意,一溜烟跑了,直到跑到一棵海棠树前才停下来。
听见远处又传来女子的声音,他心中一惊,只好飞快爬上那棵海棠树上,恰好此刻海棠花开的正茂,竟将他完全掩盖住,他躺在粗壮的树干上,双手靠在脑后,姿势休闲又懒散,一片海棠花瓣悄悄落在他头上,衬的少年更加俊俏,仿佛误入红尘的海棠花仙君。
“楼姐姐,我们不带夏小姐一块玩吗?”同行的几个女子中个子稍微矮小的女子发问。
那位被叫楼姐姐的女子,生的高大,肤色略黑,偏身上还穿着粉色衣裙,显得人更黑了 “带她?”她冷笑一声,言语中尽是嫌弃:“一个病秧子而已,想必刚出来没多久,便要喊累回房休息了。”
众人闻言皆笑出声,矮个子小姐低下头没和她们一起笑,而是小心翼翼问:“但我们毕竟是来赴宴的,不叫她一起会不会不太好啊?”
“啧。”楼清不耐烦道:“本来来这又不是真赏菊的,我是来看庄小公子的,你要陪她玩,那你去啊!”
矮个子小姐不敢说话了,只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待一行人走后,又来了一个少女,她肤色白皙如雪,腰肢纤细,看起来薄薄一片,仿佛风一吹便能倒下,这使她原本貌美的脸多了几分病态感。
“小姐,她们怎能这样,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