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边的动静，再看看这几位都是北平有头有脸的人物，季春作为季家的大公子，那是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杯香槟，香槟几乎是洒了一路，在西服上也落了几滴。
他是生怕惹的谁不高兴了。来今天这场聚会的，可都是人中龙凤，非富即贵。
季家自然要做好这个主人。
季春着急赶过来后，当看到章碧华的那一刻，那是裆、下一紧。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章碧华踢自己的那一脚，差点让他以后成了太监，不能人事。
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浑身都后怕。
这个女人何等的彪悍，他反正是体会到了，只是没想到在今天这种场合又遇到她了。她是做什么来的？她又去谁家做了老妈子？可就算是做了老妈子，谁又会带一个老妈子出门？要带也是带秘书，而不是上不了台面、伺候人的老妈子。
从章碧华脸上收回眼神，季春挂上笑容，来到段心娴面前，忙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段心娴根本没有理会季春，而是擦着季春的肩膀来到孔镜翎面前，她喝了一口酒，再次抬眸时眼中情绪难辩，“你带一个老妈子出门？你疯了吧？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带她来这里，你让大家怎么看你？”
孔镜翎冷冷笑了，“你觉得我在乎么？”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真的变太多了。”
段心娴还是难以置信。明明她们那个时候那么要好，就算她捉弄她，她也只是低头不语，乖巧的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你喂它什么它就吃什么，就是饿它几天，它也不会大喊大叫。可现在，她已经脱离了她的掌心，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掌控别人人生的感觉。
“段小姐有事么？没事的话，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孔镜翎连这张脸都懒得去看，别说是说话了，她甚至不愿浪费自己的唾沫。她转过身就走，谁的面子都不给。
“孔镜翎！”
段心娴喊了声，气红了脸，追了过去，孔镜翎脚步不停，往静谧的六角亭去了，她走上台阶，就被段心娴用力的抓住胳膊，她听着身后人喘息的声音，“你非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硬么？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
“你在自作多情什么？”
“松手。”
段心娴笑了起来，看着孔镜翎的眸子说：“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不相信你没有。”
章碧华在那边周旋了半天，这才急忙跑到六角亭来，看到段心娴纠缠着孔镜翎，章碧华那叫一个气啊！她咬着牙齿，冲过去将段心娴一把拉开，段心娴由于脚下不稳，往后踉跄了几下，她看着章碧华，把气全撒到了章碧华身上，“你这个老妈子多管的什么闲事？这是我跟她的事！你最好少插手！”
段心娴伸手就要打章碧华，被章碧华轻松握住，她攥着段心娴那纤细的手腕，冷冷道：“我说过，谁今天让大小姐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段小姐是听不懂我说话么？你父亲是师长又怎么了？我舅舅还是督军呢。你师长很牛逼吗？很拽吗？你少在这里卖弄了！”
松开段心娴，章碧华就来到孔镜翎身边，她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起话来。反正全是安慰的话。东明跟东霖也跑了过来，东明扯了扯领带，将段心娴拽了回来，细声柔语的安慰着：“心娴，咱们今天是过来玩的，不是来让自己生气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这个样子。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东霖则是与东明相反，他走到凉亭中，眉间担忧，忙询问着：“镜翎，你还好么？有没有伤着哪？”
“走，我们先回家去。”
东明脱掉西装外套，披在段心娴身上，搂着她的腰，往门口处走。段心娴心有不甘的看着孔镜翎，眸子里头的恨意又明显起来，她收回眼神，冷哼了声，在东明的劝解下离开了季家，很不愉快的离开了。
孔镜翎没什么表情，她听过太多刺心的话，段心娴说的这些她真没多么在意。她只是看着章碧华，饶有兴趣的问：“你舅舅是督军？”
章碧华脸微微一红，摆了摆手，“我瞎说的。”
“当时情况紧急，头脑一热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孔镜翎又问：“你就不怕段心娴找你的麻烦？”
“呵”了声，章碧华可没一点惧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怕她做什么？她有本事今天就把我就地正法了。我还怕她？”
东霖去看章碧华，默默的竖起一个大拇指来，他确实是佩服。段心娴的倔脾气，连他爸都得哄着，别说是其他人了。
章碧华确实是个不一样的人，他不能再把章碧华当成是一个简单的老妈子看待了。在他这里，章碧华就不是一个老妈子。
东霖看着章碧华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季锦棠是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她一路跑过来，心里恨不得把段心娴大卸八块。
“翎翎，你没事吧？刚才那边太忙我没能及时过来，你不要不高兴，我这就带你去见理查德。”
季锦棠是越来越痛恨段心娴，她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尤其是看着孔镜翎没有表情的脸上，她觉得段心娴越来越过分了！
“走吧。”耳边终于能安静一点了。
季锦棠挽住孔镜翎的胳膊，走出六角亭，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没有孔镜翎的吩咐，章碧华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等着了。那边还是继续热闹着，刚才的小插曲无人在意。
没等章碧华站稳，东霖就跟了过来，他站在章碧华面前，好奇的将章碧华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他又好奇的问：“你多大了？你家里几口人？你老家是哪的？你怎么愿意做个老妈子？”
章碧华翻了个白眼，“问这么多，查户口呢？”
东霖忙摆了摆手，见章碧华有些误会，又解释说：“我纯属好奇，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挺奇怪的。我叫东霖，东是东南西北的东，霖是秋霖的霖。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我就一普普通通老妈子。没什么特别。”章碧华看着东霖认真的眼神，再看看他站这么笔直又客气的样子，到底还是客气了些，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章碧华自小跟着奶奶生活，也随了奶奶姓，母亲与父亲不知身在何处，或许早已成了一捧灰。她的亲人，就只有奶奶。
东霖问的这些问题，她一个都不想回答。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也不想跟他打什么交道。尤其是东家这样什么脏钱都挣的，她还瞧不起。
“我们能做朋友吗？你在镜翎身边做事，比我更了解镜翎，能不能告诉我镜翎的一些喜好呢？”
章碧华冷笑，在这等着她呢？果然，人都是这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冷冷，“无可奉告。”
东霖就死缠烂打的问，还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来，想贿赂章碧华，被章碧华一个眼刀瞪了回去。东霖知道撬不开章碧华的嘴，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路上行驶的车辆只有一台，那就是段家的军车，十分惹眼。
段心娴差点咬碎了后槽牙，“杀了她，杀了那个老妈子。我不想再看见她！”
东明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摇摇头，说：“恐怕杀不了。”
“为什么？”段心娴看他，非常不高兴。
东明解释说：“山东省督军兼省长章金城与这个老妈子一个姓。姓章的，也只有这么一位。”方才章碧华说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都得仔细着些。
段心娴不说话了。她点了一根烟，吐出口烟雾，说了话，“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姓章，不代表是一家人。”
东明也是个生意人，虽然人风流，但拎得清楚，也分得清事态的严重性，就又和段心娴解释：“总之，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查清楚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倘若是真的呢？若不是真的，让一个老妈子消失很简单。可如果是真的，你我，包括你爸爸，都承担不起这份责任。章金城权势滔天，是连你爸爸都要巴结的人物。我们就更别提了。”
段心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夹着烟没再抽，烟雾一直缭绕着。
花园中似乎有蝉鸣的声音，还有不多几只萤火虫，章碧华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
这时候，孔镜翎也出来了。
章碧华看到人就热情的迎了上去，她关切问道：“谈完了吗大小姐？”
孔镜翎微微点头，眉头并不舒展。
章碧华就知道，这事又没谈成，那个理查德可真是一只老狐狸啊！这么狡猾，谁家他都要谈一谈。估计是对比哪家开价更高吧。
她正想说话，就被季锦棠一阵娇软给堵了回去，“翎翎，没关系的，我们下次再约见理查德！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今天晚上，你就留在我家，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章碧华：哈？
当她这个老妈子是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