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镜知轻轻点头，柔声回答：“是的章妈，爸爸请您去一趟书房。”
章碧华颔首，跟着孔镜知去了趟孔宗耀的书房，关上门孔镜知就走了，她那头还有几个麻将局，着急过去。
孔宗耀抽着雪茄，看到章碧华进来，把没抽完的雪茄架在了烟灰缸上，她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您请坐。”
章碧华可不敢坐。
先生这样的态度，她心里头有些孩怕。
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还是她哪里做的叫先生不满意了？
正这么想着，章碧华就又听孔宗耀：“章妈您请坐，不要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头一样。”
“是，先生。”
章碧华在沙发上了坐了下来，也不敢抬头，绞着手心，是真的紧张。
孔宗耀冲了杯咖啡，亲手端给章碧华，吓的章碧华从沙发上起来，接了咖啡，嘴里头还忙说：“先生，您别这么客气，我来就好。您快坐下。”
孔宗耀却是摇了摇头。
他可不敢。
微微叹了口气，孔宗耀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喝了口咖啡，看住章碧华，指尖轻点着咖啡杯，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不说你舅舅是章金城呢？”
“谁？”
“章金城？”
章碧华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孔宗耀。
孔宗耀回答：“山东省督军兼省长，章金城。是你舅舅。你难道连自己的舅舅都不认识？”
章碧华就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也没有舅舅吧？她反正是听奶奶说过，她没舅舅。等一等！舅舅？督军？章金城？我靠！那天她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怎么着？她还真有个舅舅是督军？
章碧华啊了又啊，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是真的，就问：“您说的是真的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孔宗耀这会的情绪才有所缓和，当时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也是震惊的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果章金城的外甥女在他们孔家做老妈子，要是被章金城知道，他们孔家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毕竟章金城这个人在山东省当土皇帝，手底下全是精兵悍将，他也心狠手辣，嗜血成性，光是府上姨太太就有八位了，比冯骥志还要夸张。可事实千真万确，章碧华就是章金城的外甥女，亲外甥女。
没等孔宗耀回答，章碧华就又说了，“那是我舅舅，他姓章，我肯定不是姓章的呀！没准是弄错了。”
“不会错。你就是章金城的外甥女，他发出的消息，派人找你。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不过你问问你的亲人应该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憨憨的章碧华点点头，说：“我问问。”
孔宗耀就说：“最好是问问。”
章碧华又点头。
思虑许久，孔宗耀严肃又认真的说：“你在我们家做老妈子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主子，我再给镜翎找一个老妈子。”
“不成！”
章碧华腾的一下起身来，拒绝道：“我愿意给大小姐当老妈子，这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职业。我有必要完成我的工作。除非大小姐辞退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就算我舅舅是督军又如何？他是他，我是我，我有自己的翅膀，不是在他的羽翼下活着。”
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她有个督军舅舅。
现在冒出来，什么意思？
反正章碧华就是觉得奇怪，她多想也好，疑心也罢，反正她就是想在孔家做事，给孔镜翎当老妈子。
“可是你舅舅会问我的罪，章妈，你我也熟悉了，我把你当女儿看，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章金城十分狠毒，若是让他知道她的外甥女在我这里做老妈子，那枪子不长眼，我不想让孔家陷入这样的风波。”
“您别管，如果是真的，我来解决。她要枪毙，先来枪毙我。”
章碧华站的笔直，她还拿捏不了她的舅舅？
孔宗耀皱着眉说：“章金成已经从山东往北平来了，估计这两天就到北平了。到时候，这事难说。不过章妈，我相信你，其实说心里话，我是想留下你的。但是你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章碧华就说：“您放心，我说过，我来解决我肯定会解决的漂亮。难道我什么实力，您还不清楚吗？”
她不会给孔家添乱的。
她有自己的打算。
孔宗耀听着笑了起来，他又抽上雪茄，点头说：“章妈的实力我是清楚的。那到时候就劳烦章妈在你章督军跟前美言几句啦。”
“没问题！倘若是真的，我要让全北平的人都知道，您是章大督军的好朋友！”
如果是真的，段心娴就比她矮了不知道多少个头。
大小姐再也对那种人不用忍气吞声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章碧华特意嘱咐孔宗耀，千万不要告诉孔镜翎这件事。要是是真的她不是，那就丢人现眼了。孔宗耀也答应了。
“时候不早了，章妈你快去休息吧。”
“先生您也是。”
章碧华从厨房退出来，就与讷甘打了个正面，讷甘冲章碧华鞠了个躬，然后就去了台球室。
章碧华：？
怎么突然给她鞠躬？
深深鞠下一躬，章金城喊了声：“妈！”
“儿子不孝！”
章奶奶躺在炕上，身上还盖着被子，连人看都没人，她也根本不想搭理这个逆子，闭着眼睛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可是儿子不能没有你这个妈！”
章金城跪倒在章奶奶脚下，他看着凉炕上头发花白的老母亲，那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打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长大后更是到处做坏事，后面又做土匪，不知道遇上了哪位贵人，不仅去了军校读书，还成了赫赫有名的章督军。
章奶奶在章金城十六岁那年，就与这个儿子断绝了关系，她就是死了，也不会让章金城替她收尸。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章碧华，她有这么一个不是人的舅舅。
至于章碧华为何会姓章，也是因为随了她母亲的姓。
章金城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个混蛋，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他亏待谁都不会亏待自己的父母，这些年来，他都没回来看过自己的母亲，他心中更是愧疚。
在自己脸上扇了几个大嘴巴子，章金城又给章奶奶磕了个头，说道：“我这次来，是接您享福的，我还打听到了碧华的下落，她人在北平当老妈子，我的外甥女怎么能做老妈子！我把您先接过去，再去接我外甥女！”
“逆子！”
章奶奶起身来，把炕上的枕头扔下来，砸在了章金城身上，章金城没有躲，只是一个劲的劝着章奶奶，还拿章碧华来威胁，章奶奶一听就不干了。
“你感动我的碧华一根手指头，我饶不了你！”章奶奶指着章金城，气的浑身都在抖。
章金城又嬉皮笑脸的说：“只要妈妈你跟我走，我肯定不会对我的外甥女干什么的，碧华是我外甥女，我疼都来不及呢！”
“这是你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倘若碧华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妈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待碧华的。”
章金城不苟言笑，总是沉着一张脸，叫人看不清喜怒。他在家人面前，在外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在自己的老母亲面前，他就是一个儿子，一个不孝子。
连夜将章奶奶接进了北平城内，章奶奶跟这个儿子是一句话都没有，章金城就问这问那，什么都问，这些年没见，他娘老了许多，他也没见过自己的外甥女，应该很像他妹妹的吧。
章金城这样想着，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前头坐着的李副官快步下车，打开车门恭恭敬敬道：“老夫人咱们到了，我扶您下车。”
“一边去！”
章金城摆摆手，下车亲自扶章奶奶，却被章奶奶一拐杖打开，拐杖打在章金城的手臂上，疼的章金城缩了缩手，可他还是去扶了章奶奶。
章奶奶又踢了一脚章金城，“闪开！我能走，不用你扶！”
“好好好，您开心就成，儿子都听您的。”
说什么章金城都不敢再惹章奶奶生气了，乖乖的跟在后面。
早几年的时候，章金城就在北平置办了一套四合院，从山东过来就住在这里，他也一早就叫夫人收拾了间大屋子出来，给章奶奶住。
把章奶奶请进屋子里，章金城的夫人风风火火的来请安，章奶奶出于礼貌也应了声，但她什么话都没有，把门关上下了逐客令。
章金城看着门前亮红色的灯笼，知道今天晚了，她娘也折腾的够累了，是该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章金城叫李副官跟孔公馆打了声招呼，就去接人了。
从车上下来，章金城进了孔公馆的大门，身后还跟着几个背着长杆枪的士兵，他压了压帽檐，漆黑的军靴踩在石子路上，像夺命的厉鬼。知道章金城的，连他走路的声音都害怕。
来到客厅，孔宗耀几乎是携全家来欢迎的，孔宗耀的表情很是严肃，眉毛始终拧着。
章金城进来就问：“我外甥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