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镜翎勾唇，冷淡的笑了下，将手中的烟灰缸扔到付北鸣面前。
“砰！”的一声响，烟灰缸碎了个角，不偏不倚的落在付北鸣跪着的双膝下。那刺目的红，是常润的血！
该死的！
该死的孔镜翎！
“报警，报警抓了她、抓了她！”付北鸣喊叫起来，面目狰狞，他满手都是付常润的血，心疼的连眼睛都红了。
付北鸣的秘书又是报警又是叫医生的，紧张的满头大汗。
东福作为今天晚宴的主人，确实难辞其咎，他走上前来，当着和事佬，“多大的事，不就是被烟灰缸砸了一下，东明也被镜翎的烟灰缸砸过呢。”
看到烟灰缸东明就头疼，他的伤口是不疼了，可那天的事像个阴影，一直在他心里头。东明看看面无表情的孔镜翎，又去看他大哥东来，东来抽着雪茄，丝毫不在意躺在地上的人是活是死。
他们两个才做的了朋友。
都是冷血的人。
付北鸣咬牙切齿，“姓孔的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就当是给我东某人一个面子。都是朋友，何必把事情弄的这么难看呢？”东福笑眯眯的，他心里头还是偏向孔家的，毕竟他和孔宗耀的关系不错。至于付北鸣，北平拍不上号的玩意儿。算什么东西？
不就是认识了几个日本人、洋人，一群洋鬼子，他东福还不放在眼里！
付北鸣胸膛的恨意越少越旺，他冷了一眼东福，看住孔镜翎，咬破了嘴唇，“常润只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孔镜翎根本不搭理他，接过章碧华递来的帕子，擦去脸上的血迹，又仔细的擦了每一根手指头，帕子像是从鲜血里浸过。
“见笑了。”她看向陶熹微，眼角带了笑意来。
陶熹微全然不在意，瞥了眼半死不活的付常润，淡淡道：“无妨。自作自受。”
东福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赶紧拉走拉走！”
这时候警察局的人也到了，为首的是邓清白，付北鸣看到警察来了，指着孔镜翎，大喊起来孔镜翎要杀人，要杀他的儿子，叫警察赶紧抓人。
邓清白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眸子里闪过冷意。
付常润本就做的不对，可是孔镜翎也不能出手伤人。他看着地上生死未卜的付常润，看了一会收回眼神。
他走到孔镜翎面前，柔声问：“是否属实？”
孔镜翎没否认，“属实。”
“对不住了大姐。”
邓清白拿出手铐，很是为难的铐在孔镜翎手腕，孔镜翎也没反抗。章碧华一看，着急了，忙上前来伸出双手说：“我打的！抓我！”
“你疯了吧？你抓大姐？”
孔镜心简直难以置信，她忍着想给邓清白两巴掌的情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邓清白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孔镜心，只是说：“职责所在。”
孔镜心张口就骂，“去你妈的职责所在！”
“对不住。”
这么多眼睛都看着，邓清白是心里有数的。他抓孔镜翎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候把人放了，也没人知道。此刻不这么做不知道又要招来多少闲话。
孔镜翎看着章碧华，她是十分放心的，吩咐道：“招呼好陶小姐顾小姐。”
章碧华有些哽咽，“阿宝。”
虽然她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心里头就是着急，说不上的着急。
“不用担心。”孔镜心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邓清白看了眼孔镜心，心中愧疚，可是他也没办法。
就在邓清白铐着孔镜翎离开的时候，经过付北鸣身侧，孔镜翎停下了脚步，阴森森的看着付北鸣，启唇：“下一个就是你。bicth。”
她经常听章碧华这么骂，她也学会了，没想到骂出来还挺畅快。
东来追了上去，拽住邓清白的胳膊，沉声：“最好别动她一根手指头。不然，你们警察局别想太平。”
邓清白看住东来，拿开了他的脏手，冷漠道：“不劳你费心。”
东家哪有一个好东西？
章碧华整理好情绪，深呼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走到陶熹微与顾嫣面前，说道：“见笑了。”
陶熹微摇了摇头，笑道：“无妨的。”
“大家都受惊了，是我这个主家没做好，今天大家就敞开了吃，敞开了喝，玩的尽兴！”
话落，东福做了个手势，乐器又演奏起来，付常润也被赶来的医生抬走了，付北鸣的心都快烂了！他怎么叫付常润都没有反应，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付北鸣个老东西，差点就毁了他今天准备的晚宴。这么多大人物都在这呢，真是掂量不清自己什么身份。
东福随后来到陶熹微面前，拍了拍陶熹微的肩膀关心的说：“你爸爸还好吗？我也与他有四五年没见过面了，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我父亲很好，您怎么样？”
“我是老样子了，就是操心东来的婚事，唉，没法说，孩子大了不由爹啊！咱们去里头谈。”
陶熹微与东福去安静的地方谈事情了，顾嫣抽完烟就拿了块糕点吃。北平是热闹的，是浮华的，却也是叫人躁动不安的。
孔镜翎的性子，确实叫人捉摸不透。
她以为陶熹微已经很冷血无情了，没想到这位孔小姐也是如此。难道出身大家族的人都是这样么？呵，说来可笑。
章碧华递去一杯果汁，说：“这蛋糕是徐记的，嘉庆年间就是最红的糕点铺子。顾小姐吃着可合胃口？”
顾嫣低头瞧了瞧，笑说：“没想到一块糕点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好吃的。”
雷豹吃了颗葡萄，眼神看着章碧华，他走了过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递给章碧华。
章碧华忙摇头，婉拒道：“我不抽烟的，谢谢您。”
雷豹威武又强壮，穿着黑色的西服，在陶家的赌场做事，人称豹爷。他今年三十出头，还没结婚，女朋友谈了几个，不多，都觉得嫁给雷豹太危险，这几段感情也就草草结束了。
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章碧华，就觉得这个女子很厉害。那天在火车站，一直是章碧华在开车。这几天接触下来，吸引到他的是章碧华的人格魅力。
“章妈结婚了么？”雷豹问，自己抽了那根烟，但没点燃。
章碧华满嘴跑火车的回答：“结了啊，十九岁那年结的，大的都七岁了，小的四岁，都在老家呢。我家那口子跑海运，常年不着家。”
听到章碧华结婚了，雷豹有些失落。
他轻笑了下，说：“挺好的。”
“可不。”
章碧华笑呵呵的。
雷豹与章碧华说着话，东来脚步匆匆的走过来，他找到章碧华，把人叫到了储物室去说话，储物室里头堆满杂物，角落的一个大箱子里全是英文书籍，是和宗教有关的，还有十字架项链吊坠，露出了半截来。
东来穿着背带西裤，他解开扣子，两根背带垂下来，他插着腰，生气道：“他妈的！该死的付北鸣！”
他觉得不解气，又踢了一脚那个大箱子，里头的东西咣当响。
章碧华觉得不对劲，蹙眉问：“怎么了？”
“他不仅拿走了汽车构造图，还杀了理查德。”
“什么？他杀了理查德？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下午才去见过理查德！人怎么就死了？”
东来捋着头发，指着门外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们走后，理查德就死了。”
章碧华握住拳头，“他妈的！他这是想要栽赃嫁祸！”
“镜翎这次去警察局，估计不止是打了付常润这件事。理查德的事，估计也会扣到镜翎头上去。”
“他妈的，这个老王八蛋！还留了这么一手，真是该死！”
章碧华也生气的踢了一脚那个大箱子，脚痛了好半天。
“我们现在就去警察局。趁一切还没有发生。”
“可是陶小姐与顾小姐还在。”她记着阿宝的话。
“镜心在，交给镜心，她会做的很好。”
章碧华点了点头，从储物间走出来跟顾嫣说了声抱歉，又和孔镜心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跟东来去开车了。
东来穿上外套，刚要启动车子，就听耳边一声急促生意，“闪开！我来开！”
章碧华一把将东来拉出了驾驶位，自己坐了进去，没等东来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她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直往警察局去。
她担心。
非常担心。
绝对不能让付北鸣得逞。
要真让阿宝卷入这场凶杀案，事情就糟糕了！
理查德来头不小，他死了，必然会有人追究。所以这口锅，孔镜翎不背。
夜里的警察局熄了一半的灯，只有值班的警察在。
风从窗外吹进来，格外冷清。
邓清白一脸愁容的走进办公室，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将一张照片放在孔镜翎面前，叹了口气，问：“大姐，刚才有人报警，说是在荣兴楼发现了一具外籍男尸，报警人称，他曾看到你去见过这位外籍人士。”
“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