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雪山

小阁楼是旧式的，顶上还有粗木梁，中间高，两头低，左右各开一扇木窗，其中右手边的窗外还有个小阳台，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库马约尔的中心广场。

室内的陈设很温馨可爱，两张厚木床都是单人床，已经铺好了白色的床单，和可爱的被巾，很像格林童话里小矮人屋子里用的那种。

马可沉默的放下箱子，娜娜还站在小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街景，山间一栋栋鳞次栉比的小屋，和不远处斧凿般壮阔的雪山，美的像是电影画面。

马可看着娜娜的背影，看她微风拂面，寒风扬起她的衣摆，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雪山，脸上满是期待和雀跃。

"这儿附近还有湖泊，一会吃点东西，然后可以去看看。"马可走近前。

"好呀~"娜娜开心的手舞足蹈。

他浅笑着抚了一下娜娜的脑袋。

"我带了帽子，你别把它碰掉了"娜娜小声嘟囔。

"我也戴了，那你碰回来。"然后俯下身，低头逗她。

娜娜有一瞬间的呆滞，只觉得他的笑容好像甜到她心里去了。

"……"娜娜用一只手指将他的脑袋推开，"不跟你闹，我饿了，我要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她肉眼可见害羞的跑了。

少年无奈跟上，窗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

中午在附近的餐厅简单吃了些披萨和意面，四人小队分成了两组各自出发，罗琳跟恩佐他们决定坐缆车去山上滑雪，娜娜不会滑雪，只好跟马可一起去山谷徒步。

因为要雪天徒步，他俩临时租了一套登山装备，小镇地处三国边境，因为接待的游客较多，配套和商业很纯熟，各种租凭小店的选择非常丰富。

他俩换好冲锋衣，随即乘车前往位于米亚冰川脚下的La Visaille维塞耶山谷。

在山谷的入口处补充了些能量食物和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入山谷。

这片山谷的入口没有太多积雪，只有松针上还零星的挂着一些，前前后后都有徒步爱好者，使用的语言也五花八门。

马可比较熟悉道路，所以走在前面带路，娜娜谨慎的跟在他身后。

走进入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开阔的河谷，他俩缓缓走在山谷缓慢上升的山道上，从此处开始已经有一点积雪，娜娜分外小心，生怕踩冰滑倒。

今天天气很晴朗，天空湛蓝，白雪茫茫，确实是个冬日徒步的好天气。

娜娜拄着登山杖，穿了件酒红色冲锋衣，脚上也换了双登山靴，头上还戴着户外登山帽。

马可也是差不多的装扮，他是一件蓝白相间的冲锋衣，戴了顶户外毛线帽。一路上树影斑驳，远处有金色的雪山，近处有早春的点点小花，旁边还有条小河，流水潺潺，是冰川上流下来的雪山融水。

娜娜越走越被大自然的美所折服，从高山上下来的河水一直伴随在他们的徒步旅程里，山谷不断变化景色，从入口处的少量花草，到石头路，一路蜿蜒的河水，近在咫尺的山峰，金黄色的神圣雪山。

冰川河倒映着雪山，人行走在其中，更觉得天地广阔。

随着一段连续不断的爬升，经过地图上的高山草原路段，他俩终于来到了蓝色湖泊的面前。

娜娜一路上看到的美景越多，心情越发愉快，随之脚步也变得轻快。她发现就连路上的河水，其颜色变化之丰富，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再加上雪山的倒影，美的娜娜词穷。

两人在蓝色湖泊面前短暂休整，马可适时的递了块巧克力给她，娜娜接过来咬了几口，觉得太甜，猛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吃下。

一路上徒步的人不少，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更看见一对夫妻带了4个小孩上山。其中最小的一个，估计也就不到3岁，坐在他爸爸肩膀上，和娜娜擦肩而过时，冲她挥着小手甜甜地笑着，她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刚刚的小男孩真幸福。"娜娜艳羡道。

"我小时候，爸爸从来没有像他爸爸那样，会将孩子抗在肩头带出去游玩，我觉得你们这边的爸爸都特别主动替妈妈分担辛劳。"娜娜的家里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格局，别说带孩子了，她爸爸连厨房都从来不踏进去一步，想到这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也没有，我跟我爸爸之间的回忆，大部分都跟钢琴相关。只有琴练得好的时候，他才会和颜悦色。"他回忆了一下童年，试图找到父亲陪他玩耍的瞬间，却少之又少……

"原来是这样呀，但是你现在钢琴弹的这么好，也是多亏了他当年的严厉。"娜娜不忍看他低落，赶紧找补道。

"你看这个湖，它怎么这么蓝，像蓝宝石一样，是不是特别深？"她主动转移了话题，一边还细心的看马可的反应。

"其实我知道，父亲对我的期望其实是因为哥哥，如果哥哥还在他身边，他估计就不会管我了。"马可深切的悲从中来。

"你还有哥哥？"

"嗯，他叫Francesco Orsini弗朗西斯科·奥尔西尼，大我三岁。"他的手撑在眉弓处，低声说道。

"那……现在你哥哥去哪了，为什么没在你们身边？"娜娜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一个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国家，跟我妈妈一起……"他哽咽了。

"……"怎么会连他的妈妈也一起离开，娜娜不清楚前因后果，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他就像个受伤的小孩，看起来又清冷又悲伤，冷峻的脸庞上隐藏着不明的情绪，蓝色眼眸满是忧愁。

娜娜犹豫了会，还是选择轻轻抱住了他。

"你没有必要为了他人的选择惩罚自己，这不是你导致的，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决定，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娜娜揽着他的头，轻声对他说。

他顺势将脸埋到娜娜的肩上，贪婪的汲取着这抚慰人心的力量。

"你真的很特别，"缓了一会，他抬头问道，"是东方的女孩子都这么有力量吗？"

娜娜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不过是站在了旁观者清的角度。

下一秒，她就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强壮的臂膀紧紧的扣着她，好像生怕她会跑掉，池面倒影里的娜娜满脸措不及防的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没有挣开，就这样安静的被他抱着……

一阵山风吹过，放在一旁的登山杖被风滚的乱跑，娜娜忽然抓了一把雪，揉捏成团，一掌拍在马可的背上。

"玩不玩打雪仗？"她俏皮的看着他。

"哼~"他瞬间起身拿起雪球反击。

两个人开心的打闹起来，还不小心用雪球'误伤'了一位经过的徒步老者。

两人打闹了许久，终于精疲力竭的躺在了雪地上，看着蓝天白云，碧波清影，山川河流，高山湖泊，大自然的美景永远是最好的良药。

"心情好点吗？"娜娜扭头看着他。

"嗯。"

"那继续走吗？"

"嗯。"

"那现在出发？"娜娜坐起身问。

"好。"他也坐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残雪，也帮娜娜拍了拍。忽然，他看到了什么，手往娜娜的脸上摸去。

"怎么？"娜娜对他突然的碰触，心跳漏了几拍，立马警惕的看着，生怕他又忽然抱着自己不撒手。

"树枝，挂在头发上……"他从娜娜的脸颊旁择出一节短松枝。

"好……谢谢。"娜娜赶紧自我检查了一下，看还有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个人休整以后重新开始徒步，接下来很长一段都是山路，不再像之前那么平坦，迎着山风，越往高走，风阻越大。

娜娜越来越吃力的走着，打滑的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艰难的爬上去，马可有时会拉她一把，但是大部分的难点，都被娜娜逐一克服了。

终于爬到了雪山高处的观景点，平台上站满了刚上山或是准备下山的游客，这个点还设置有一个小型登山博物馆，里面主要是关于勃朗峰的各种介绍和知识点讲解，通过展示区游客们可以看到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全景。

在越过观景台之后，接着往这条路上去，就会来到雪山上的国境线，穿越这条线，就到了法国。

风越来越大，顶风走着的娜娜和马可，抬头看到山脊上有石头块垒起来的石堆和柱形地标时，就知道已经到达此行的终点，两国的边界，向左是法国，向右是瑞士。

*

终于站上了塞聂山口，他俩从山谷入口走到这，总共徒步了10公里左右，海拔上升八百多米，基本完成了最艰难的上山路段。

山脊处放了一块界碑，娜娜在这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都觉得不是太满意，这时同样是亚洲脸的一个游客问道，需不需要帮她拍，稍微一交流，原来是个韩国妹子，娜娜当即感谢她的帮忙，然后拍了几张照片。

妹子的摄影技术特别好，将人和景都拍的很漂亮，这里的风非常大，娜娜看了下图片，正打算谢谢妹子的及时援手，就听到妹子问。

"你男朋友一直在等你，你不和他合照一张吗？"妹子讲的是英语，马可也听到了。

"不，其实我们不是……"娜娜的解释非常无力，嗯，她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一点喜欢他，尤其最近频频接触之后，她越发能感觉到对方的好。

"拍吧。"他自然的走过来揽着她。

"谢谢了。"娜娜也配合着微笑并摆出拍照的动作。

"是吗，fidanzato(男朋友)？"娜娜边微笑边偷偷咬牙。

"是呀，fidanzata(女朋友)."他卖了个乖。

"拍好啦，你们看看。"那个热心肠的韩国妹子拍好后把手机还给娜娜，转身离开。

娜娜定睛一看，发现还不错，他一手揽着她，背后是雪山和山脊，乍一看真像是一对璧人。

收下照片，他们没有在两国交界的山脊多停留，就开始了下坡的返程路。

下山之路比上山轻松许多，相比上山时10公里的路程长度，下山他们只走了5公里左右，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在日落前下了山。

"走完全程还是有一点累的，但是山上真的太美了。"娜娜感慨道。

"嗯，以后可以再去走法国环线，那边的景色也很美，不过更适合夏季来徒步。"

"夏天吗？忽然有点期待夏天的到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