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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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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意外

舞蹈演员的情感极其充沛,往往互相之间一个回眸,就有一眼万年的宿命感。

阿尔芒对于玛格丽特的一见钟情,以及在她病后的表白,两位舞蹈演员以极其灵动的芭蕾双人舞展示出了满满的爱意,如同两只美丽的天鹅般游弋在舞台中央,在他们互相爱意到达巅峰时交颈的一个吻,全场响起爆炸般的掌声,所有人无不被他们的真情所动。

马可坐在座位上,他被莫大芭蕾舞的审美所震撼,演员们干净利落的技巧,完全不炫技却极富感染性和艺术性的编排,兼具了原著的精神,却改出了俄罗斯自己的味道,他甚至觉得,这部舞剧完全可以说是远超西欧各国的审美。

舞剧的最后一幕定格在阿尔芒读玛格丽特的日记时,编排上还特意设置和重现茶花女在剧院最后一次观看《曼侬》,而曼侬死于德·格里赫怀抱之中的场面。

《曼侬》是舞剧编排的一个亮点,它通过这个戏中戏来表达了主角的内心镜像。

两位主角如同翩跹的蝴蝶在戏中共舞,而现实中的茶花女已经被肺病折磨的无法再继续舞蹈。

在舞剧的最终,玛格丽特的独舞将日记里的那句话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除了你的侮辱是你始终爱我的证据外,我似乎觉得,你越是折磨我,等你知道真相的那天,我在你眼中也显得越加的高贵。"

斯拉夫人似乎极其擅长面对痛苦,表现痛苦,并最终超越它。

随着最后的一个小调落下,幕布缓缓降下。

台下充斥着Bravo的掌声和赞美。

马可恍若隔世回归到现实中。

他甚至忘了鼓掌。

他陷入了沉默。

……

"怎么样?"弗朗西斯科抿着一丝浅笑。

"是个伟大的作品。"马可内心如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复。

"西欧固然有美好的艺术,但是这些年他们太固步自封了。"弗朗西斯科为演员们鼓着掌说道。

"……"震撼过后,马可内心坚固的一角似乎有些松动,他低头不语。

"母亲的提议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她是真心觉得对你好。"弗朗西斯科淡淡说道,他知道弟弟看似坚定,其实内心已经有所转变。

"我明天就回去了。"马可有些不舍的抬头看着弗朗西斯科,他哽咽的张了张口。

"哥哥……"马可欲言又止。

弗朗西斯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他拂了拂弟弟的肩膀,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

"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事,妈妈就留给你照顾了。"弗朗西斯科很坦然,因为身在军中,他确实无法保证些什么,只有母亲让他放心不下。

"哥,你的任务危险吗,你就不能……"马可闻言,忧心忡忡的劝道。

"总得有人去做这些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弗朗西斯科面容冷峻,神情肃穆,眼神中流露出对祖国的爱与责任。

马可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以前是,现在更是,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一个坚毅的俄国男人。

不再是那个父亲口中骄傲的钢琴天才,那个在无数聚光灯下矜贵的天之骄子。

马可眼含着泪,目送哥哥离去。

飘着飞雪的夜,北国的街道上,只留下他独自落寞的身影。

这趟莫斯科之行给了他非常大的心理冲击。

在来之前,他并没有想清楚他对将来人生的规划。

但是现在,他不再那么迷茫,甚至,他好像在北地找到了他想要追求的艺术方向。

母亲对于芭蕾舞艺术的坚定追求,哥哥对于保家卫国理念的贯彻始终,他们都曾在西欧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留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地,这个沉重而肃穆的遥远东方。

这神奇的东方,旧日红色政权的残骸,究竟是有什么魅力,才能孕育出这样稳定的精神内核,和极致古典高雅的审美艺术。

马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街的风雪里,他的风衣被风吹的飞扬,如同他现在不宁静的心。

**********这是一条时间分割线**********

马可落地雪城的时候,仿佛只带了躯壳回来,他的灵魂还留在冰天雪地的北国。

换回手机卡,他看到了娜娜的留言,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欣喜,他开始思考,就像娜娜说的,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西欧,他也……马可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他脑海中萦绕着弗朗西斯科的叮咛,"如果真的有事,妈妈就留给你照顾了。"

这话说的容易,但是他却能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出,他这句托付并不是简单的客套,他是真正的要将母亲交托给他。

马可拿着背包走出航站楼,穿过门廊,扑面而来地中海温暖湿润的暖气流,这里的风很轻柔,不会如同刀子般锋利,这里的人们脸上恬淡安宁,不会时刻表情肃穆面色冰冷。

但是很奇怪,他对着自小长大熟悉的故土,没有归家的欢欣,反而时时想起红场的雪夜。

"Attenzione!(小心/注意)"前面运行李箱的旅客忽然大喊一声。

马可当即被什么东西撞跌在地,手下意识的往地上一撑。

四五个沉重的行李箱掉落翻滚,其中一个黑色箱子重重的压在了他的左手上,"啪"的一声,剧痛袭来,马可两眼一黑痛到昏厥。

*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在病床上。

瓦伦蒂娜老太太在他的病床边不停的哭,哭的心力交瘁。

马可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抬不起手,只能作罢。

他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很熟悉,是在波河边上。

只见半山坡郁郁葱葱的树木长的很繁盛,不远处的圣母圆顶大教堂在山上屹立,紫粉色的晚霞将天空照的如梦似幻,波河上的教堂与晚霞相连如同一幅画。

不久,学校的老师们也过来了,还有恩佐和比安卡,他们都因为马可受伤而情绪低落,但是马可自己却淡淡的,仿佛一个钢琴师伤了手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马可担心奶奶因为情绪太激动影响身体健康,只好拜托比安卡和恩佐将她送回家去。

当人群散去,病房又恢复了寂静。

马可进卫生间想梳洗一下,却发现没法自如的打理只好作罢。

于是他熄了灯,缓缓走回床边准备歇下。

"吱呀"一声,有人摸黑打开了病房的木门。

"Scusatemi(打扰了)。"黑暗中响起女孩怯生生的声音,马可知道了是娜娜。

他们俩冷冷的拌了几句嘴,马可本来不想这么对娜娜,可是想到以后,或许冷漠的保持距离,对双方更好。

"不重要。你走吧……"马可眼神暗淡,仿佛有深深的无力感,他往身后一靠,装作马上就要休息的模样企图赶走娜娜。

娜娜看出来了他的意图,但她还是倔强的不愿离开。

"我前些天给你的留言你有看到吗?"娜娜问。

他微微抿了抿唇,他当然看到了,只是他不能回答她,他觉得他们之间确实隔了太多的东西,如果以后真的在一起,保不准又会走上父母的老路。

"娜娜,你说得对,我们可能确实不合适,我很庆幸我们没有做出更错的选择。"他停顿了一会,才张口道。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女孩的眼睛瞪的很大,不解的看向他,他望着娜娜的脸庞,只能竭力装作冷漠的模样。

"没什么,九点半了,你该离开了。"他面无表情说道。

娜娜倔强的捞了把椅子坐到一旁,摆出个监护人的姿态就是不愿离去。

马可淡淡扫了她一眼,闷不吭声,只好翻了个身,背对她。

夜幕渐沉,两个人在乌黑的病房里寂静的僵持,月光从地面爬到了被褥上。

马可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娜娜细小的声音,女孩背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打起了小盹,他坐了起身,看向角落里的女孩。

她坐的很乖巧,双手放在腿上,大概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长发较平日有些凌乱,弯弯的秀眉,细巧挺秀的鼻子,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覆在上面,一张端正的小嘴轮廓分明,皮肤白里透红像水蜜桃。

他忽然很想在她身边,轻抚她的额头,脸颊,抚摸她俏皮的鼻尖,描摹她柔美的嘴唇。

忽然,女孩的小脑袋猛地一坠,娜娜一个激灵从瞌睡中惊醒,她睁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圆碌碌的看向他。

"醒了?"马可沉下脸,冷漠的开口。

"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娜娜有些羞怯的解释道。

"回去吧。"马可还是不冷不淡的那句话。

与往常不同,女孩今天倔的出奇,她缓缓走向前,坐在床边,离他很近,眼神澄澈的看着他,叫他看不懂她的所思所想。

"严重吗?"娜娜轻轻的抚向他打石膏的手臂。

"只是骨折。"马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碧蓝色的眼眸有些许微光闪动。

"会影响弹琴吗?"娜娜小声的问,带了些啜泣声。

"不知道……"马可淡淡瞥了一眼缠着绷带的手臂,还有手臂上放着的娜娜的小手。

"……"娜娜心疼的望着他,眼里流露出的爱怜让马可有些恍惚。

"没有伤到手腕,应该还能弹琴。"马可叹了口气说道,他不忍被娜娜用这样的眼神直视,他会忍不住想将她揽入怀中。

可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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