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瑞宁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微微坐直身子,问道:“哪三章?”
晏北辰:“其一,我素来不喜拘束,即便成婚也不愿框在内宅。”
蔺瑞宁明白了,就是不要管他,“那我呢?”她问。
晏北辰看了她一眼:“此三章于你我共通。”
蔺瑞宁暗自道喜,又瞧着他等下文。
晏北辰:“其二,此婚虽为形式,但表面功夫要过去,对外时,需相敬如宾。”
蔺瑞宁愣了一下,点头。
晏北辰继续:“其三,暂时没想好,先保留,或者你有什么要补充?”
蔺瑞宁听后,想了一瞬,随即问出来:“那子嗣问题呢?”
晏北辰被口中茶水呛了一下,咳了几声平复下来,他眉头一挑:“你有需求?”
蔺瑞宁瞪大眼:“没有!”
晏北辰:“行,那其三,暂无子嗣。”
蔺瑞宁想了想这三条章则,第一条方便她经营酒楼,第二条还行,表面功夫还是可以做,第三条正和她意,于是说:“好,妾身同意。”
晏北辰点头,又开口:“我自小便在军中长大,虽军纪严格,但也不必事事有尊卑,平日称呼你我即可。”
蔺瑞宁略显疑惑地瞧着他,平日里听闻辰王气运极佳,年少成名,后屡建军功,也正因此为人有些傲慢,今日这般操作,又似乎不太像。
晏北辰看她一直盯着自己,遂问:“还有何事?”
蔺瑞宁脑中窜出一个想法,她知道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听闻王爷之前抗旨拒婚,是因为红颜知己?”
晏北辰把玩茶盏的手一顿,偏头瞧她,额前两侧碎发半遮住眉眼,看不清情绪,不知喜怒。
晏北辰勾唇:“听谁说的?”
蔺瑞宁心里咯噔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说:“没有具体,都这么传,我只是好奇是否坏人姻缘。”
晏北辰将手里的茶盏转了一圈,“你可知,三人成虎?”
蔺瑞宁愣了一下,点头,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结果就听见对面的人补上一句:“不过我确实有一知己,名为红雪。”
蔺瑞宁在心里腹诽,还三人成虎,明明确有其事,不过于她无益,嫁给他应该也不是长久之事。
晏北辰放下茶盏,站起身,“你便在这卧房休息,我去外室,有事叫我。”
蔺瑞宁低头看了眼大红喜被,没拒绝,“多谢王爷。”
晏北辰刚转身,又转过来,“明日辰时需进宫面圣。”
蔺瑞宁:“知道了,王爷可需沐浴?”
晏北辰点头,“我已着人安排,这里安排妥当你用就行,我去西厢房。”
说完就推门离开。
过了一会,云露、霜雨二人一齐走进来,还不时地回头看。
云露:“王妃,为何王爷不留在房中?”
霜雨亦是疑惑地看着她。
蔺瑞宁嘴角压不住喜悦,“我与王爷约定了,虽然我们成婚了,但各自自由,不拘束,所以你们不要拘谨刻意,与蔺府一样即可。”随即又补充,“但是,在外面不能随意,切记。”
霜雨二人点头,实际不太明白,云露嘴快,直接问出来:“王妃,哦不姑娘,不对,哎呀我容易搞混了,姑娘。”
蔺瑞宁笑:“好好好,就叫我王妃吧,省着日后出错。”
霜雨:“王妃,王爷这是何意?难道真是心有所属?”
蔺瑞宁思虑片刻,点点头,“不过这事你们听过便忘,本来我和王爷就是一纸圣意绑在一起,也算是同病相怜,实际他比我惨一些,这样安排也挺好的。”
霜雨还想问,蔺瑞宁打断她,“打住,明日辰时还要进宫,须得早早休息。”
霜雨便不再问,开始安排。
蔺瑞宁这边收拾妥当,躺进床榻里,这拔步床很大,比起她的床铺不知舒服多少。
蔺瑞宁望着床纱,脑中盘算着嫁进王府之后要怎么做,这王府奢华程度超乎她的想象,身为王妃,即便是表面上的,这府苑打理也需她来吧,那她的酒楼咋办?
脑中思绪繁多,还没理清,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偏头看了一眼,透过薄薄的床纱,能看见一个欣长的背影闪过,还有被褥铺展的声音,随后便安静下来。
蔺瑞宁十六年来第一次与男子同房,说不尴尬是假,她将被子蒙在头上,阻拦脸上的热意散发,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次日,霜雨早早地就将蔺瑞宁叫起,外面的天还未大亮,泛着青。
蔺瑞宁迷瞪着眼,“几时了?”
霜雨:“王妃,卯时三刻。”
蔺瑞宁皱了皱眉,“太早了吧。”
霜雨:“王妃不早了,王爷已经起了,您还要梳洗,今日面圣,不得太过随意。”
蔺瑞宁强行睁开眼:“王爷呢?”
“王爷在花园练功,本叫我们不要打扰您,可现在实在很晚了。”
蔺瑞宁拍了拍脸,“行吧,起吧起吧。”
蔺瑞宁今日进宫,妆容不能太过艳丽,霜雨就浅用些脂粉盖住眼下乌青,“王妃,昨日没睡好?”
蔺瑞宁闭着眼睛,“我认床。”
霜雨道:“今晚给您点上安神香,要稍微好些。”
霜雨的手巧,会做很多发型,她将蔺瑞宁的头发盘起,插上红宝石金簪,低调不张扬。
“王妃,好了。”
蔺瑞宁睁开眼,看着铜镜,盘起的发让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了。
霜雨温声:“王妃,今日穿那件藕粉嵌红的长裙吧。”
蔺瑞宁点头。
收拾一番,辰时一刻,蔺瑞宁就出门去寻晏北辰。
昨日她被牵着送进房中,今日一出来才看清府中构造。
单她这院里就有假山盆景,各处花草错落有致,院里有两三人在打扫,见到蔺瑞宁纷纷行礼问好。
蔺瑞宁:“王爷呢?”
“王爷在前厅等您。”
蔺瑞宁不知前厅如何走,便叫仆人带路,一路上弯弯绕绕,每处风景都不一样,但都无一不在彰显王府荣华。
晏北辰等在前厅,看到她时,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准备好了?”
蔺瑞宁:“嗯。”
晏北辰走在前面,“走吧。”
王府的轿撵空间宽敞,二人各坐一边也不拥挤。
蔺瑞宁悄悄掀开窗帘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今日逢集,若是结束早,可以去逛逛。”晏北辰看见她的动作,说了一句。
蔺瑞宁点头应道。
她实在不知与他说什么,只能给自己找些事做。
晏北辰:“昨日未睡好?”
蔺瑞宁下意识摸了摸眼底,以为眼下乌青暴露出来。
晏北辰笑道:“没显露出来,是昨日你不停翻身。”
蔺瑞宁尴尬,没想到他全听见了,“抱歉。”
晏北辰:“无碍。”
尴尬的氛围在车厢里蔓延,好在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
蔺瑞宁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但这也只是第三次,宫中变化不大,虽然换了新帝,还是与之前一样。
晏北辰带着她先来到长平殿,是皇上平日休憩的宫殿。
门外太监通报后,蔺瑞宁进到殿内,看见那位当初让她吓个半死的皇帝。
明德皇帝坐在高榻上,手肘撑在矮几上,眉目含笑,没有往日的威严可怕,“瑞宁,还适应吗?”
蔺瑞宁攥了攥手,点头:“多谢皇上关心,适应。”
明德皇帝又嘱咐晏北辰:“辰儿,你以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万不可再鲁莽行事。”
晏北辰道:“父皇,前些日子军中——”
明德皇帝打断他,“今日是家事,不提其他。”
晏北辰只得闭口不言。
蔺瑞宁如坐针毡,终于等到皇帝放他们出去,她还要去见皇后。
蔺瑞宁跟着晏北辰走在宫道上,两侧不断有太监宫女路过,白雪落在黑瓦上,与红墙极为相衬。
二人来到荣福宫,里面被烘的极暖。
皇后见到他们二人,忙叫人端茶倒水又赐坐。
随即又叫蔺瑞宁到跟前,仔细端看一番,“长大了不少,当年你还只有几岁,如今已经是个美人了。”
皇后身旁伺候的老嬷嬷笑着附和:“是啊,奴婢还记得当初王妃初到时,那眼睛像小鹿惊吓一般,如今沉稳很多。”
皇后面含微笑,点头赞同:“如今嫁入王府,若是辰儿欺负你,只管找本宫,本宫替你撑腰。”
蔺瑞宁扯了扯嘴角,“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道:“既与辰儿成了婚,便与他一道唤本宫母后即可。”
蔺瑞宁微侧了侧头,斜后方的晏北辰没有说话,她只能改称呼又叫一遍。
“陪嫁的都有谁?”
蔺瑞宁:“是儿媳母家的两个婢女,自小伺候惯了,便带着。”
皇后不满:“怎么才两个?辰儿,瑞宁身边没安排人伺候吗?”
晏北辰刚要说话,皇后又将话抢去,“算了,问你也白问,玉璞,将宫里的一等宫女拨两个贴身伺候,二等四个外侧伺候。”
一旁的老嬷嬷答应下来。
蔺瑞宁回头看了眼晏北辰,他敛目无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拉起她,“你不用看他,他自小在军中糙惯了,对这些定是不上心,如今母后替你做主,收下便是。”
蔺瑞宁这才致谢应下。
他们又在皇后面前说了一会话,才出宫去。
蔺瑞宁察觉到晏北辰情绪不佳,想问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晏北辰:“想问什么,直说。”
蔺瑞宁措了措词,“王爷与皇后关系似乎不是很亲?”
晏北辰走在她旁边,雪后的阳光透过他,落了一些在她身上,微微的暖意。
晏北辰:“有这么明显?”
蔺瑞宁想说您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了,但她没说。
“其实——”
“王爷!”晏北辰话还没说完,蔺瑞宁就看见前面急跑过来的人,仔细一看是秋阳。
秋阳喘着粗气,想说话又看了眼蔺瑞宁。
晏北辰:“直说。”
秋阳才道:“王爷,军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