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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双生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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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妥当,容卫二人携手出门,差点与闯进门来的楚洵撞到一起去,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见对面之人爆竹似的炸开:“你们一大早要去哪儿啊?”

卫离道:“去买辣子。”

楚洵平举双手,横在门前,拦住去路:“买辣子?”他从头到脚,将两人扫视了一遍,才不信道,“买辣子要两个人一起去么?”

卫离往前一探身,吓得楚洵张大嘴,连连后退。他这才满意一笑,贱兮兮道:“予世此刻,离不开我呀。”

似是没料到他在容隐面前能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举动,楚洵半张的嘴半晌也没合上,后来张张合合,也只吐出三个字:“真酸呐……”

话一说出口,剩余的就通畅多了:“不对啊,我记得你们前几日才买了一罐啊。”楚洵心说这是吃辣子还是吃饭呢,可又不敢在容隐面前造次,只惊讶说,“这么快就吃完了?!”

自上次买辣子已经过了三日,日子虽不长,罐子也确是见底了。卫离道:“是快吃完了。”

劝戒的话教楚洵吐到舌根,又咽下去,几番来回,还是没憋住:“予世啊,你吃这样多的辣子,身体会出问题的。”

楚洵这句话说的,倒显得他这个做“丈夫”的不称职了。卫离逼问:“楚公子你每日都要往我们这儿跑,究竟是为何啊?”

面对他,楚洵就轻松多了:“还能为何?我每日里闲得发慌,来找你们解解闷啊。”

卫离道:“若是解闷儿,便去别处解吧。我们明日可要”

楚洵急忙追问:“可要什么?”

卫离笑道:“回去了。”

回去?他们是从初暮山来的仙师,现下要带着一个孩子回山么?可他们这儿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楚洵不免忧心:“回哪去?”

卫离答道:“青牛寨。”

楚洵松了口气:“青牛寨……那不是乡下么?”

卫离赞许道:“楚公子不愧是楚公子,说得对极了。”

楚洵轻嗤一声,又问:“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容隐答:“安心养胎。”

“养胎还要安心?”见容隐点头,楚洵便将矛头转向自己,“不对,你们是嫌我每日都来,打搅到你们了么?”

卫离:“知道便好。”

“你!”

容隐看不下去,右手搭在卫离胳膊上,道:“卫离,别闹他了。”

“好吧。”卫离懒洋洋道,“这城中虽采买方便,却也人数众多,且我们住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之中,太过喧闹。我们在青牛寨置办了一处房产,大,且清净。予世喜静,回青牛寨养胎最是合适。”

那么长一段话,左不过是在嫌这儿吵闹,楚洵小声说:“予世让你说话你就说的这么文绉绉的,跟我讲话就凶巴巴的……嘁……”

卫离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同容隐一起往前,问:“楚公子若无事,可否给我们让个路?”

楚洵避身,给他们闪出能走两人的空档,拂袖朗声道:“走吧,都走吧!”

经过他身边时,看不下去的容隐道:“楚公子若无事,也可来青牛寨寻我们。”

楚洵面上的落寞一扫而光:“好啊好啊!”

卫离适时泼冷水:“楚公子还是先搞定令尊吧。”

楚洵对着他们的背影跺脚:“你非要提这茬!”

卫离挥起右手,头也不回:“我们先去买辣子了,楚公子请自便。”

傍晚,置办好了所需之物,直到乾坤袋再也装不下东西,两人才在竺亦青和楚洵的注视下踏上了渡口的船:“船家。”

正望着湖面的船夫抬起头,看清来人,惊喜道:“又是二位公子啊!”

两人坐好,容隐生硬道:“船家,我们这次,回青牛寨。”

船夫拿起竹竿,嘱咐:“好。夜里风大,二位公子坐好。”

给容隐披上外袍,借着微弱天光,卫离瞧见船夫眼边青紫。本是黝黑的脸上,这颜色竟十分明显。他心中疑惑:“船家,你这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船夫一愣,划船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噢……劳公子寄挂,不留心蹭的,不碍事儿。”

卫离移开目光,看向映满夕阳与霞辉的湖面:“船家既是不愿说,我便也不再问了。”

只是他话音方落,容隐就开了口:“您的伤是钝物击打所致,并非蹭伤。”

卫离呼吸一滞,瞬时转头,拉拉容隐的衣袖,道:“予世,你还想再瞧瞧水性杨花么?”

容隐摇头,不再看船夫,学着卫离看向湖面,有些蔫吧:“我有些恶心。”

“是晕船了么?”卫离急道,“船家靠岸。”

“不。”容隐说,“我想吃鱼。”

吃鱼?近日可没听见师兄点菜,且师兄的目光落在湖面上,不免让卫离想起二人来时所遇醉人颜一事,便问:“予世,你是想吃鱼还是想抓鱼?”

容隐仰起脸,问道:“我能抓鱼么?”

原来是真想捉鱼,卫离道:“湖里的水太深,到了青牛寨,咱们一起下河抓鱼成么?”

“好。”

卫离道:“那眼下,咱们先上岸去吧。”

容隐又是摇头,停下之后仍是盯住卫离:“趴在你身上会好受些。”

卫离心中一乐,却未让容隐趴在他身上,而是一手横在容隐腰间,将人带到船边,两人一同扒住船弦。卷起宽袖,压下斗篷,一只素白纤直骨节分明的手触摸染上最后一缕天光的湖面,撩起一捧清澈的湖水,大小不一的水珠四散开来,荡起许多涟漪,模糊两人的倒影,仿佛真有无数鱼儿争相想要触碰那有力的手指。

玩了一会儿,似是玩够了,容隐直起身,再次看向撑船的船夫:“船家,您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

卫离又是呼吸一滞,掰过容隐的肩,道:“予世,船家有船家的难处,我们不好一再追问的。”

容隐不解:“不说,如何相助?”

见他们如此,船夫也开了口:“不是老头子不愿说,只是如果为了片刻安宁便要将二位公子拉下水,老头子做不到!”

左右师兄是想管这件事的,或许此事也与妖物有关呢?卫离提醒:“船家可忘了,上次你送我们去县城是遇上什么了么?”

船夫答:“醉人颜。”

“是,醉人颜。”卫离执起容隐被水濯冷的手,边放在手心搓弄,边道,“卫某倒真不知,这世上,还有何人或是妖物能再伤我二人分毫的。”

船夫这才道:“老头子有个孙女,今年已经十四了。她爹娘生下她后不久就相继去了,自小就长在我身边。可老头子做了一辈子船夫了,小时候还能带上她,大了,客人也是要不乐意的,我就将她放在家里了。她四岁那年,家里闯进来几个人,将她吓傻了,还经常生病。”手下的竹竿被他摇地愈发快了,仿佛那水面就是爷孙二人的敌人,“十年了!我卖了船,给她治病,可她如今十四岁了,心智还是四岁。村里的孩子看她傻欺负她也就罢了,可那天,几个天杀的摸进我家里。要不是我回去地早,她就……哎!”

比起杀人,侮辱人在卫离心中更加不可原谅,他当即握紧容隐的手,气道:“我二人最看不惯旁人恃强凌弱,此事是管定了!”

容隐回望卫离,道:“若非必然,不参与俗世争斗。”

被先前的话原封不动堵住的滋味还挺难受。卫离仰头,无声轻笑,喉结滑动,便有漫不经心的撩拨之音泄出:“予世,我们不动手,不能叫参与俗世争斗。”

“不动手?”容隐不解问。

“是啊。”轻捏掌中的软肉,卫离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这样的好人对上坏人,是要吃亏的。”

好半晌,表面面色如常的容隐才问:“你也算好人么?”

卫离偏头看他,答道:“我当然是好人!”

容隐点头,像是认可了他的断言,所出之言却和他的动作不符:“可我伯父说你不是什么好人。”

早知容萧羿不喜欢他,也从不吝于表达对他的厌恶,可卫离仍觉得他不该被容萧羿那般提防。不过么,他对得起所有人,对容隐,确是所图不轨:“不是好人,可也算不上恶人。”

容隐不再与卫离翻旧账,问道:“你要如何做?”

卫离仍是那副轻薄模样:“下了船,进了船家家中便知。”

船夫的家在青牛寨村外的一处小茅屋内,茅草上已出现黑斑,土墙更是早已脱了块,颇为不平整。晨曦照射下,便有无数尘土草絮飞扬。这般景象,又怎一个“破”字了得。卫离不动声色地挡在容隐身前,很快便发现自己多此一举了。他的师兄,绕过他的身躯,来到那扇都不用踹,碰一下就能打开的烂门前:“船家,这锁是您上的么?”

容隐所说的锁乃是一条粗黑的铁链,像是关押犯人的行枷。船家摸出怀中的钥匙,打开行枷,屋内的光景便全全展露。

一个矮小瘦弱,头发遭乱,面庞白净的少年,本双眼无神,坐在乱糟糟的被褥中,被阳光一照,缓慢举起右手,盖在眼前。待她适应了刺人的光线,这才敢放手,望向来人。见了相熟的祖父,她先是一笑,呆滞的眼又看清了祖父身边的人。滞涩的大脑转了又转,终于转出恐惧,张口嚎哭。

刺耳的哭声刺入人耳中,将门口的人也震地呆滞。几番考量,船家终于狠下心,得罪恩人:“二位公子请离远些,我这孙女……”

卫离这才回神,执起容隐的手来到屋边的竹篱之前,召唤出风晴一,一指茅草屋道:“风晴一,你能变作她的模样吗?”

风晴一来到门前,看了屋内人的模样,远远回道:“可以啊。”

话音方落,从衣着到模样,风晴一变作的女孩儿与船夫孙女一般无二,只是她的眼中,藏着纯真与狡黠,少了些呆滞。却也足够引得去哄孙女的船夫讶异出声:“这这!”

卫离宽慰说:“船家,不必惊惶,她并无恶意。”

船夫听见卫离的声音,登时跑了出来,那黝黑的脸上闪出羞愧及愤懑:“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让一个姑娘引来那些登徒子,不论最后怎么样,老头子可都受不起!”

世上之人,多数以为女子体弱,便对其宠爱有加,从不肯放手,事事精算。看似此人得宠爱,得荣华,实则好日子全依托在别人手中,突遇祸事,何来自保之力?都该如卫萧筱般本领高强,恣意快活,无所畏惧,这才是好。卫离摇头,劝道:“船家,话不是这么说的。晴一她虽为姑娘,可无论力气智力,皆强于男子。”

被人看轻,风晴一也是急于证明,甩甩蓬乱的头发,声音也尖细了几分,倒是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是啊,老伯伯。我很厉害的!而且我不是人,我是鱼啊,鱼都是雌性比较厉害的。”

船夫仍是一脸不愿,容隐适时道:“成事者,能力为重,无关性别、出身亦或是人是妖。”

卫离附和:“予世所言极是。”

不知为何,船夫总觉得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人内,最为值得信任的,就是这位沉默寡言的年轻男子,有他在场,似乎一切皆不足为惧。船夫问:“师公子,你们要如何做?”

师公子?说的是他的师兄,容隐么?想不到他因沉溺美貌而不慎叫出的“师……予世”竟给师兄换了个姓。可从别人口中叫出这三个字,又好笑得紧。卫离轻咳一声,冷了面色:“有些人因为觉得好玩,看这位妹妹是个女子,便妄图欺辱这位妹妹。你瞧瞧她手上的伤痕,可见身上更多呢。”卫离说完,又好整以暇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晴一,你切记不要用灵力,不要闹出人命。至于要怎么惩罚他们,你自己看着办。”

她原先还以为那些人做的事儿无非就是抢了女孩儿的东西,不让她吃好吃的,可这些人居然打骂动手!风晴一咬紧牙关,将声音挤出去,就像被欺辱的女孩儿在发声:“这些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世上!”

“姑娘及二位公子大恩,老头子没齿难忘!”

说罢,船夫的眼角滚下一行浊泪,随着他跪倒在地上,颗颗泪水也砸落黄土之中。

“船家快快请起!”卫离揽住容隐的腰,二人一同避开船夫跪拜的方向。站稳之后,卫离才上前去扶船夫的胳膊,往上拽,“我二人年纪轻,船家也算得上长辈了,眼下我二人已有了骨肉,受了船家这一跪,于它有损啊。”

就着他的手,船夫站了起来。只是腰背还弓着,不知是被什么压的。

他腾出右手,哆嗦着掸尽裤上沾染的灰尘,再次出声时,那声音已不再哽咽:“是是是,是老头子没做好。”

卫离不欲与他争什么谁对谁错,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尽快离开,不要叫里面的姑娘害怕:“船家,还请带着这位妹妹去湖上绕几圈,待到明日晨时归家,定不让你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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