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楼层到了,她打开家门,房间里很空旷,爸妈都不在家。
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诺特斯跟了进来。
终于来到一个没有旁人的环境,能好好聊一聊了。
庄森芽把外套挂好,又顿了顿,这才转过身去,面色有些沉重,对他说:“现在你已经彻底自由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被对方的重量压得差点没站稳。
“诺特斯?”她呼唤着,但男人没有回应。
拥紧的手臂是有些颤抖的,耳畔的呼吸也在逐渐加重,男人几乎是整个挂在她身上,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庄森芽不知道对方这是怎么了,想把他推开看看情况,然而诺特斯却不让她这么做。
“我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这不是假话,她两只手臂都垫在胸前,整个人仿佛都团成了棉花,被对方紧紧地裹住,喘息当真有些费力。
说完这句话后,箍紧的力量放轻了一些,但这仍是个无法挣脱的怀抱。
庄森芽开始不理解了,刚才在那个实验室一样的玻璃房间里时,他们不是已经紧紧拥抱过了吗?
这是还没抱够?
“我……回……”他呢喃着。
“什么?”庄森芽没有听清。
诺特斯拔高了一些音量,可听着依然是气音,甚至于有些破碎,“……我以为我回不来了。”
听到对方少见的脆弱音色,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像是被麻痹了,半边身体都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此刻是安慰好,还是说‘她也一样’比较好,纠结半晌,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发。
黑色的发丝意外光滑,又带着弹性,像倔强的海草,摸起来手感不错。
摸着摸着,有点忘记这个动作原本是想安抚对方,就这么玩了起来。
紧接着,行为被打断了,诺特斯钻进她的脖颈,弄得她有些痒。
缩了缩脖子,然而吻却落了下来,她一惊,身体僵硬了,本能想往外逃。
“等等——”话还没说两句,对方的态度究竟如何还没弄明白,她不想这么稀里糊涂被人在手心把玩。
“别拒绝我……”几乎带着一些乞求意味,诺特斯说。
庄森芽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从来没有。
要么就是坦然地被她推开,要么就是罔顾她的意愿。
这样的请求是从未发生过的。
“突然怎么了……”她不解地说,“从大楼离开到进家门之前还好好的。”
诺特斯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中充盈的都是怀中人的味道,他笑了,笑得似乎有些自嘲。
拉开了一些距离,他面对面注视着她,“你想让我在那两人的面前这么做吗。”
话音落下,他付诸了行动。
一个轻柔的吻送了上来。
这让庄森芽本就混乱的大脑更是一团浆糊,她开始迷茫,想着诺特斯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吻她。
想法又是否和她一样。
一吻结束的时候,她盯着对方的眼睛,在那其中看出了深情和依恋。
谜题似乎解开一些了。
原来先前只是强撑。
那些无言,那些遏制,都是无可奈何,只怕不加约束,便会一夕溃堤。
“……你表现得那么冷静,我以为你都不在乎。”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把真心话说出了口。
“想让我表现得很在乎吗?”他勉强地笑。
“我哭得那么没出息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
他声音压低了些,再度附在她耳边,“好,那让你看看我在意得不得了的样子。”
话音刚落,诺特斯往下一蹲,抱住大腿就把人架了起来。
庄森芽发出一声惊呼,身体的腾空使她本能地不安,抱紧了男人的脖子,“干什么!?”
对方没回答,几步跨进卧室,将人扔在柔软的床上,又欺身压了上来。
再度被一个怀抱紧紧地锁住,庄森芽像条鱼一样拧动起来,感受到男人在细细啄吻她的脖子,脸上越蒸越红。
“你要干什么……”她努力抽出一只手,插入对方细腻的发丝之间,想把他的脑袋拽开,然而手上却像打油了一样脱力,总是失败。
吻至侧颈,诺特斯咬住她的耳垂,“当然是要你。”
一开始她还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一只手挑开衣摆,像蛇一样寸寸向上窜过,最终停在内衣的搭扣上。
啪嗒一声,她感觉胸口一松。
虽然外在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然而下方的行为却无疑是个强烈的暗示。
她一下就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顿时像一只被枪声吓住的野兔,一动也不敢动了。
心脏跳得极快,嘴唇嗡动着,有点不敢相信当下正在发生什么。
对未知的恐惧让她表现出拒绝的态度,抓住对方的大臂,徒劳地推拒着,“别……”
“是你说要看我情难自制的样子。”诺特斯轻而易举压制住了她小小的抗议,将两人之间的缝隙又抹消几分,他虽然是调笑着看着她,但看上去同时也在忍耐着什么,“别逃啊。”
“我已经看到了。”庄森芽立刻软化了态度,退让了好几分,“已经很了解了,所以你不用……”
不用进一步展示了。
再展示下去她会疯的。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愿。
诺特斯就像已然胜券在握,不急于继续下去,偏偏在这个时候诉说起了自己的心境。
“以为回不来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不跳了。”
砰砰,砰砰。
手掌下传来强劲的鼓动,那么热烈,就仿佛要自己跳出来给她看一样。
“一想到我将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上,”诺特斯的声音放缓了,尾音拉得很长,就仿佛想要用这缱绻的音色将她包围,“我就想死,想被你杀死,想着不如一开始就死在你的笔下,好过见到你,认识你,却不能延续这一场相识直至生命的尽头。”
庄森芽抽出一只手来,挡在自己的眼前,“别说……了……”
她快要承受不起,只能用这样徒劳的方式缓和。
诺特斯没有拿开那只手,在这之后,他都没有再强迫她做什么了。
或者不如说,在他说完那段话之后,庄森芽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不久前,这个人还说什么‘她是知道如何逼疯他的’,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说这些话……根本没给她留活路。
视野中最后清晰的事物是卧室没关的门,这个没什么意义的画面在庄森芽的脑海里停留了很久。
时隔良久,视线第二次投向那里时,它已经关上了。
可能是诺特斯去拿他说一定要用的东西时关上的,她记不太清了。
自己可能问了一些蠢问题,因为脑海里满是男人宠溺的笑容,却从来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至少口头上的没有。
他都是用行动回答。
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她不问了,因为承受不了。
##
第二天早上,庄森芽在床上生闷气。
原因无它,两个字,草率。
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给出去了,老妈的淳淳教诲她当耳旁风,老祖宗的社会习俗被她嚼碎了当废纸吃。
疯狂之后,她睡了一整夜,清早脑袋冷却下来,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顺序……不对吧!?
昨天晚上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牵手,就是在离开大楼直到到家的那段时间里。以前也有过许多肢体接触,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考虑进关系的进程里。
然而牵手的当天夜里,他们就已经滚在同一张床上了。
一个声音在内心安慰自己说,气氛都到了,顺其自然没什么不好。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愤怒地控诉,不能就这么算了,没发现少了点什么吗?
告白呢?完全没有。
别说爱了,连一个喜欢的字眼都没蹦出来。
莫名其妙就发生了关系,然而一句承诺性质的话语都没说,这和一夜情有什么区别?
为数不多的交流也令人发指,耳鬓厮磨的内容都是些什么‘家里有没有东西’,‘宝贝疼了和我说’,‘是这个角度舒服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AV。
还有,什么关系啊就开始叫得那么亲昵了?
她虽然在生活中很多方面抱有宽容的态度,但在这种事情上自认还是偏向传统。
传统又没什么错,那是前人经验的积累,虽然可能不适用于任何情况,但她觉得自己的情况还是可以适用一下的。
当下正值明媚的早晨,她在床上躺了有一阵了,身体已然苏醒,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门外飘来食物的香气,吸油烟机运作的声音也一并传了进来,她知道是谁在厨房做饭。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她承认自己慌了,但慌得不多,只有一瞬。裹着被子离开卧室,在厨房发现那个人的身影之后,她就镇定下来了。
然后回到被窝里继续睡。
但是睡不着,因为刚才提到的那些思绪霸占了脑海。
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诺特斯为什么不告白!?
她感觉气氛完全到了,时机也正合适,彼此的心意昭然若揭,可男人的字典里就仿佛没那个字眼似的。
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没有这个习俗?还是他在希腊也没学会这个世界的规矩?
又或者,他在等她先表白?
不,不可能,等她先开口,做梦去吧。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想,这场告白到了这个份上都没有发生,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