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点清冽酒气的呼吸钻进李秀满鼻子里。
他没有喝过酒水，不知张春风刚喝的是什么酒，竟然如此香喷喷的。
他从未想过要将张春风当作张春天。两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可如今张春风说了这话。
李秀满脑子似在炸裂开，把张春风当作夫君？如此说来，在梦里抱着自己的人倒更像是张春风。
噌的一声，李秀满心里着起火。
从刚刚的拥抱想到张春风曾亲吻过自己。李秀满从来只当张春风是对家人的亲吻和拥抱，加上张春风不懂男女之事，他也说过的。
只是如今，李秀满脑子里忽有过不好的猜测。
万一，春风懂男女之事呢？万一春风对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会。
李秀满又否决这个念头，今下午在秋月楼看到那两人如此行为，张春风还问是在做什么。
自家小姑子就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主，根本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是坏人，唯独张春风不会骗自己，不会有坏心思。
李秀满想了想，也就答应：“嗯，知道了，睡吧。”
张春风翻个身，心里默念，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她给李秀满机会，让他忘记死去的张春天。若是还有下一次，嫂嫂心里还惦记着旁人，她一定不会再克制，不会再说了一句又一句给足李秀满台阶下，更不会低声下气将自己和张春天相提并论。
他算个东西，长得有七分相似对张春风也是一种玷污！
喝下的酒水随着睡意，在肠胃里开始发烫着肆虐涌动，钻进张春风的心脏里，脑子里，渗透进血管之中，激动每一滴血液滚烫，叫嚣着此刻就去占有，去侵袭，去破了李秀满的身子，将渴望的寡嫂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
张春风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她如今别无所求，只求春风得意马蹄疾，早日金榜题名。
和张春风有如此念头的还有隔壁的周争渡。
可能是到了京城自觉就想贪恋权力，周争渡读书本是想光耀门楣，但如今却发觉，读书真好，只有读书才能掌控权力，只有有了权力才能暗地里将李秀满杀死。
两人在等待中又过了五日。
*
五日之后，贡院门口发榜。
男子科举排名第一周争渡。
女子科举排名第一张春风。
周争渡得了消息，当场落下眼泪来。张春风还未到这放榜地，周争渡扔给马夫一两银子，命其拼进全力往如意客栈去。
马夫直接得了一两，当即脸上扯出笑，马鞭实际儿抽着马屁股往如意客栈。
张春风赶巧出了如意客栈的门，只她一人，前脚才走出门，还未上马车就听到周争渡在喊。
自从那日后，张春风故意冷落周争渡，避而不见也不说话。
如今看到周争渡眼眶一片哭过的红，还以为是并未中榜。
“春风，我。。。我和你都是状元郎！”周争渡激动的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又动，恨不得立刻抱住张春风。
看吧，只有他可以陪在张春风身边，只有他可以！
张春风微微一愣，原是周争渡高中状元。这的确是出乎张春风的意料，她本以为周争渡最多能中个探花，这次倒是厉害了。
张春风脸上带出微微的笑，“不错，前几日你备考也是辛苦了，晚上一起用餐庆祝下。”
周争渡听了，心中无数柔情荡漾开。
“春风，今晚我们去春花楼吃如何？我说过我要包了春花宴，我要给春风看这漫天的烟花。”
张春风点头。“嗯，可以，你在榜单上可有看看林斐然的名字？”
林斐然？周争渡当时太过着急，还真未曾注意。
张春风直接上了马车，“那就再去看看，顺带看下这次可入朝为官的有几人。”
周争渡很是欣喜，又可以和张春风同坐一辆马车。
两人再次回到放榜处。
周争渡不关心林斐然，只记挂今晚的春花宴，趁着张春风去看榜单时，叫了小厮拿着银票往春花楼去。
张春风站在放榜处。
她和周争渡的名字的确是一眼就看到。
女子科举的名单是列在另一张告示上。女子名单少，总过从不过百人按了规定只有前三人有官做。
此刻女子名单上，张春风第一，紧接着是个叫“苏紫蕊”的女子，第三便是林斐然。
倒是不错，和自己一起的都上榜了。
张春风心情是真的好。
就是不知这苏紫蕊是谁？竟然排在林斐然之上？
来看榜单的女子也少，张春风今日穿淡绿衣衫，宛如一棵新竹。吸引了不少来看榜男子的视线。
其中那日科举场，纠缠过张春风的男子恰好也在。
“嘿，你也来看榜？可有高中？女子只取三人，小娘子是不是要回家嫁人了？哈哈”
笑完后，这男子又说：“虽然你一身刁蛮脾气，但长得着实不错，本公子我已然高中前途无量，现在跪下给我道歉，我倒是可以娶了你，以后你就能在京城中生活。”
张春风瞧一眼这人，才想起，紫衣女子说过，这人的舅舅就是负责此次科举的尚书郎。
“你叫什么？”张春风问。
“王平章。”王平章摇着扇子，靠近了张春风回道。
他倒也不傻，此地人多，高说自己的名字就会被人看排在何处，难免有人存着坏心思。
因此这王平章放低了声音。
张春风找了下，王平章根本不在三甲之列，名字在第四处。只因是男子，考了第四也可入翰林院，现在翰林院中做差，只等下次参加会试之外的散馆考试，便能封个庶吉士。
但对于王平章这种家里有关系的，相比只要留在翰林院，只等他那舅舅暗中操纵一番就能功成名就。
“嗯，那你可知这苏紫蕊是谁？”张春风又问。
王平章长得不算丑，只虎头虎脑的，也难为一个看起来一辈子不需要读书的公子哥能考到第四。
“我怎么知道？”王平章莫名其妙。
谁料得到这答案，张春风竟然一言不发要离去。
“哎？你什么意思？”王平章追在身后，“我这张脸也不错吧，嫁给本公子，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才喊了这句。
一个比王平章声音更大，更疯癫的喊叫声吸引众人的视线。
“中了！我高中了！娘亲大人，父亲大人我高中了！”在人群里喊叫的男子瘦的惊人，整个人如同疯子一般大喊大叫，欣喜若狂。
往年高中的人也多如此，众人看几眼就错过眼神。
倒是王平章冷笑一声，“这是会试，还有一场殿试，要是女帝看他如此大喊大叫的样子，能不能高中还是另说。”
张春风轻轻皱眉，忽然想起刚刚自己想错了。王平章排第四，可若是之后殿试，那探花之位的人惹下大祸，依次递进，王平章不就直接探花了吗？
根本不用在翰林院中等什么另外的考试。
还是自己小民心态，想的不够周全。
张春风微微点头：“你说的对，我也就在此祝贺王兄高中了，不过我不嫁人。”
“改日我们朝堂中一起共事。”
说罢，张春风就走了。
王平章愣下，还想叫住，脑中却想起刚刚张春风那句话。
朝堂中一起共事？
这女子竟然高中了！
王平章一脸不可思议，赶忙拨开人群去看女子的榜单。
女子榜单只前三位，王平章又听张春风问了苏紫蕊的名字。排除苏紫蕊，只剩下张春风和林斐然。
人不会问排在自己下面的人叫什么名字。这就如舅舅说的为官之道，远在县镇的小官没人在乎，只会盯着自己头顶上级的一举一动。
这般推测，王平章就认定，张春风名为林斐然。
林斐然。这名字不错，一个女子能得探花的确是文采斐然。想着王平章就回府邸，林斐然是探花，女子又只要三人，危险更大。万一这之后还有女子爹娘为高官，再把林斐然踢出队列又该如何？
脑海中想起张春风那张娇嫩如桃花的脸，王平章立刻给舅舅写了书信，要舅舅帮忙一定保证林斐然三日后殿试稳妥。
这边，张春风从人群里出来，就看周争渡跑来。
“春风，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可往春华楼去。”
“只我们两人，未免太冷清了些，叫上林斐然一起吧。”她话音刚落。
就看到林斐然走到贡院门口。
她没多少钱财，住的地方距离贡院也不远，于是一路走着过来，来的迟了点。
见了张春风，林斐然停下来。
“探花。”张春风开口。
原本并无表情的林斐然忽然抬起头，杏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
“想看就自己再去看看，我们在此地等你，一会儿同去春花楼庆祝。”
“嗯。”林斐然应允，还是亲自去看了看。
在林斐然身后就是那紫衣女子。
与林斐然一路走过来不同，紫衣女子马车上悬挂璎珞翠珠，一路叮叮当当行到此处。
慵懒着从车上下来，紫衣女子也看到张春风。
张春风主动走过去。
“张春风，弓长张，桃李春风一杯酒的春风。”
“哦，你也爱鲁直公的诗词。”黄庭坚字鲁直，苏紫蕊也爱这句，带着点欣喜的问。
见张春风点头。
苏紫蕊才想起自己还未自我介绍：“苏紫蕊，家母偏爱石竹，石竹又是白色花瓣紫色花蕊，就是如今这名字。”
张春风笑下，“我和周争渡刚看了榜单，准备一会儿去春花楼，不知苏姑娘可想同去？”
苏紫蕊侧头：“哦？两位要去春花楼？那便是高中了？我还未知是否高中，还得看看再说。”
“嗯，苏姑娘先看，我们倒还不着急。”
苏紫蕊朝着微微点头，掠过两人往放榜处走去。
不一会儿，苏紫蕊和林斐然同时回来。
“你便是张春风？”苏紫蕊惊叹，将张春风又瞧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