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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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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返荣州,是祝来月的决定。

贺今羽没有问原因,只是答应了,然后跟着。

当他们依靠御剑赶到荣州时,灵霄宗那边景怀卿的传书也紧跟着到了。

信上说着,距他们杳无音讯果然已经一年有余,正巧已经过了这一年的惊蛰之日;又说到戾杀渊——也就是封印凶兽之地——的异动,这一年多以来,整个江湖上下人心惶惶,灵霄宗也未曾再招新弟子入门了。

这样的情景贺今羽和祝来月早已预料到一二了,毕竟一边是屠戮生灵的凶兽再度出世,一边又是江湖新一代的顶尖高手接连失踪,难免动荡。

这样看来,那震云派的羿修也并非空有蛮力而无半点头脑之辈,想必正是提前料到了这一点,才坚持要陪同聂琴机她们吧。

贺今羽一挥手,浮现在半空中的景怀卿的传书便消失不见了。

此刻,祝来月正坐在一颗巨石之上,歪着头看他,嘴角微扬,“上一回来仿佛还在昨日,偏偏已经是两年后了。”

是的,那一回她和贺今羽因追查残片下落一事还恍如昨日,正巧今日亦是上巳节。

在祝来月坐着的这块巨石不远处,是那片窦娘常常采摘的花海。

那夜她晕厥在花海,血液流入土地,花海的花草疯长,此时总算知道了缘由。

甚至于养父母在收养她之后,家中桃园格外茂盛这件事也有了原因。

原先她为了知道自己的身世踏上行程,如今真知道了真相反而也高兴不起来。

听着她的话,贺今羽仿佛陷入了那段回忆当中。

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恐怕还是“成亲”那日,藏在正红色盖头底下他看不清的那张脸。

而这些时日以来,他似乎仍旧看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纱幕,她的心思、想法、感情,贺今羽一概不知。

这时,在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嘈杂喧嚣声,细细一听,祝来月和他便知道那是上巳这日踏青玩闹的青年人们的嬉笑声。

祝来月忽然从巨石上一跃而下,面朝着人声鼎沸处对贺今羽说道:“我们也去瞧瞧吧。”

尽管时间紧急,但这一时半会儿的休憩还是很可以存在的。何况贺今羽为了赶路已经多日没有放松下来了。

自诸夭之野之后,祝来月也明白了自己为何难以修炼出灵力了。

只因她身上的是神力,并且随着残片的收集而愈来愈多,直到流织谷那会儿收集到了第四块残片,漫溢的神力受到人界法则之力的压制,导致了她的惑心魇和昏迷。

但那次濒死像是渡了场劫,此后她便能正常容纳附着于残片之上的神力了。

从凤鸟口中得到这些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的答案后,凤鸟将第六片木雕残片给予了祝来月,并告知了她第七块残片、也就是最后一片的下落。

“好。”贺今羽说道。

说完,他们一同走向了那片曾经和那个少城主同游过的海棠花树林。

只是不知那个行事张扬的少城主在喝了忘忧茶后,如今怎么样了。

走进海棠花树林,一股熟悉的海棠淡香扑面而来,海棠本没什么香味,但在这样一大片花林中,还是可以闻到些许的。

此地十分热闹,四处都是欢闹的人群,按着贺今羽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主动来这种喧嚣之地的。

但此刻看他的神情,却有十二分的甘之如饴。

离海棠树林最近的是一片芍药花圃,曾经康行渡在摘下一朵最美艳的芍药后就被其父逮走了,可惜了那朵艳丽的芍药跌入泥土。

如今再看这片芍药花,依旧盛开得灿烂。

“想来春日是不知江湖动荡的。”祝来月看着四处生机勃勃的花儿,不禁微微叹息一声。

她本想着在春日里踏青,或许能散开一些愁绪。结果看着这些盛放得无忧无虑的花儿,反倒勾出了许多愁。

直到眼前被一片艳红色覆盖,祝来月顿时从万千忧心之事中回过神来。

她看见一朵盛放的、极尽妍态的艳丽芍药正正好好地悬在她眼前,而花柄上覆着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隐隐能看到指腹上的老茧。

顺着那只手望去,是那张她太熟悉太熟悉的脸庞,平日里在那张脸上她看到的最多的还是固执和冷漠,也许这是他的习惯。

但这张冷峻的脸上,此刻竟然充斥着紧张,甚至连耳根处都微微泛红。

送花当然不是新鲜事啦。

但偏偏今日是上巳节,贺今羽送给祝来月的又偏偏是芍药花。

芍药定情。

康行渡在向他们介绍荣州城习俗时提到的这点时所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贺今羽不可能不知道其中意味。

从前祝来月听到他们说什么贺今羽对自己的心思不纯之类的话,皆是左耳朵进,右耳朵便出了。

一是因为她难以想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情意的样子,所以无法判断此事真伪。

二是贺今羽这种人除了剑道、修炼、父亲的命令以外,很难想象这个犟种还会对什么人产生兴趣。

三是……好吧,祝来月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了。

只是此时此刻,周遭喧闹,她的耳中传来的声响却只剩下了振聋发聩的“怦怦”声。

见她迟迟未曾接过那朵芍药,纵使固执如贺今羽,也不禁产生了几分退缩之意。

果然还是自己多想了。贺今羽想到。

那日康行渡分明说的是“彼此有情之人”,才会赠予芍药定情。

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去摘了芍药?还偏偏挑了朵最大最好看的花儿,毫不逊色于那日康行渡摘的那朵。

他胡思乱想之际,手中的芍药忽然消失不见,不知怎么跑到了祝来月的手上去了。

“贺今羽……”

祝来月垂眸看着手中盛放的花儿,脸上的悲伤神情却远远多于喜悦,让刚刚又惊又喜的贺今羽顿时也跟着蹙起了眉头。

他想弄清她悲伤的根源,刚说出:“怎么……”还未及说完,耳边忽然炸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祝姑娘!贺大侠!你们怎么在这儿?”

两人甚至都不必转头,便能知道这极具辨识度的张扬口吻是出自哪位仁兄之口。

康行渡。

也是,当初喝了忘忧茶,他忘掉的只有绮罗那部分。

早知道该想个法子让他把那段时日的一切都忘个干净的。贺今羽暗自想到。

说时迟那时快,康行渡连蹦带跳地蹿到两人身边,看到祝来月手中那朵芍药时,震撼地大叫一声,简直吓坏了在一旁谈情说爱的路人们。

祝来月和贺今羽的心力再强大,此刻也难免有些想要找个地洞钻一下。

正当贺今羽想要责他一惊一乍时,康行渡连忙说道:“抱歉,本少实在是没想到你们俩竟然……”

很奇怪么?贺今羽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不过也是,也只有祝姑娘这样大方的性子才能容受贺大侠的怪脾气吧。”康行渡下意识说了一句后,感受到身侧那股阴测测地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连忙又转移注意力,提议道:“快到午时了,我们去吃饭吧?本少爷请客。”

果不其然,康行渡准备请客吃饭的酒楼正是那家神秘至极的花间楼。

此地亦是祝来月此行的主要目的地。

木雕残片的最后一片就在这座建成了七百年的酒楼之内。

既然康行渡已然将绮罗忘得一干二净,想必他仍旧心悦于窦娘吧。

坐在花间的雅座之上,祝来月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康行渡望向正在忙碌的窦娘的眼神。

奇怪的是,他似乎没有了初见时那股子热忱的情意。

坐下没多久,因小二向窦娘说了句什么——祝来月猜测是告知她有熟客来了——窦娘便来到了祝来月他们的边上。

“少城主。”

“窦娘,还是老样子。”康行渡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想是习惯之举。

他突然想到对面还坐了两个人,又补充了一句:“祝姑娘,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祝来月先是让贺今羽点,但他似乎没什么胃口,她只好作罢,随便加了一两道菜色便不再点菜。

一旁静静站着等待的窦娘在听到祝来月的声音时,忽然一愣,“可是那位祝姑娘吗?”

“窦娘还记得我?”

不过两面之缘,时隔两年,眼前这位繁华酒楼的掌柜却仍旧记得她这一个不起眼的客人。祝来月觉得有些意外。

“怎么会忘呢?”窦娘的笑容平和、亲切,“你赠予我的那壶芳菲酿,芳醇绵甜,饮之难忘。”

“既然如此,想必窦娘也未曾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自然。”窦娘说道,“今日上巳,花间楼此刻格外忙碌些。待到夜里,祝姑娘不妨在我这儿歇下。”

祝来月欣然应下。

一番话毕,窦娘离开了雅座,转身和小二们吩咐下去后便又开始了忙碌。

康行渡眨着眼睛看着祝来月,说道:“什么约定啊?怎么都没听你们提过你们认识窦娘?”

“上回来荣州时结识的,不过是些小事。少城主这些年可有什么忧心之事么?”

“忧心之事……”康行渡陷入沉思,半晌,他才缓缓说道:“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忧心之事。”

“少城主不妨直言。”

“这两年我总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一只赤狐,它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康行渡说着,忽然一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又接着说道:“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其实每回梦见赤狐,转醒之时,我总是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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