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慢悠悠地流逝,转眼间,小满已悄然降临。
下午的四方街与早晨截然不同,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尽管并非旅游旺季,但游人依然络绎不绝,街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陈海生是个性格矛盾的人,静谧时渴望热闹,而身处喧嚣时又向往宁静,就向往着那份“闹中取静”。
这天,阳光明媚,陈海生在客栈里“发霉”了几天后,终于迎来了出门的机会。汪曾棋因开会外出,索性一把将他推出门外,让他去外面透透气,免得哪天在客栈里闷出病来都不知道。
“陈先生,这是要出门啊?”前台的客栈老板娘热情地打招呼道。她也是个川省人,说话间带着一股川省人的干练与直爽。几年前,随丈夫从川省远道而来,在这个地方安家落户。好在客栈生意兴隆,他们的生活也算过得有滋有味。
“嗯!”陈海生笑着点点头,顺手摸了摸旁边正在做作业的小孩的头发,然后从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他。随后,他背上画板,便出门去了。
小孩收到糖果后,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看了一眼母亲的表情,得到默许后,才放心地放下笔,剥开水果糖递进嘴里,享受着这份甜蜜。
门口的石墩子这几天来已经成为了陈海生的专座,被磨得十分光滑。每天,他就这么坐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云卷云舒,以及风吹落日……
只是,这两天,为了镇宅,老板请来了两尊石狮子,但见陈海生对那石墩子喜爱至极,也就没有将它丢弃,只是将它挪了个位置。不过,这样一来,两尊石狮子和石墩子放在一起,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风是一位合格的信使,一路沿着风,就能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在丽江,无处不如画。他也没走多远,沿着河流,随便找了片空地,支起一个小画架,就开始了今天的创作。
画什么好呢?他支起下巴想了想,决定今天画风。
当枝条高高扬起时,风便有了形状。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接着又是远远近近的嘈杂声。虽然热闹,却不让人感到心烦。“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闹中取静,正是如此。只可惜,人一出现,鸟就不再啼叫了。
陈海生画画一向很随意。都说“差生文具多”,他不仅是个差生,还是个装备不太齐全、懒懒散散的差生。他总说要去写生,要画风,要记录美好生活,然而实际上,他只是撑着下巴,在春日的暖阳下坐了一下午。
最后,他觉得坐着实在无趣,干脆抛开了写生的念头,一头钻进草坪,躺着晒太阳去了。
五点的太阳只能算作斜阳,懒洋洋地斜照在大地上,暖洋洋的,带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嗯,看来太阳也要下班了!”陈海生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看着那轮黄澄澄的太阳。傍晚的太阳似乎换了件衣裳,有点像汪曾棋描述的高邮咸鸭蛋,仿佛还流着油,像是用筷子一戳就能戳出油来。
风吹过草地,带来一丝凉意,又夹杂着一丝暖意,让人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一本书,被风轻轻地翻动。
画画什么的,就全交给风吧!既然是画风,那交给风来岂不是更好?这样想着,他更加心安理得地继续躺在草地上。风吹得他有些微醺,吹着吹着,就把人吹进了梦乡。
“海生,海生!醒醒!”
陈海生是被汪曾棋摇醒的,刚和周公赴会完,人还有些懵。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确定没流口水,这才有些迷迷瞪瞪地回道,“怎么了?”
“怎么了?这风吹了一遍又一遍,从暖吹到凉你都不知道?”
汪曾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特意为他带过来的外套甩在他的脸上。也跟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忙完了一天,原本想着和他出去搓顿好的,结果等了半天,找了半天也不见人的踪迹,好在他的异能[人间草木]还算管用,问了一路的花花草草,总算找到人了。
“要不是我找来,你还指不定睡到什么时候了呢?到时候,不感冒才怪。”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一旦说了,不好的东西说了就灵验。
晚上的风,确实有些冷,陈海生连打几个喷嚏,揩了揩鼻子,这才忙不迭地穿好衣服。
夜晚的风很凉,两边的灯光倒映在水里,影影绰绰、红红绿绿的,像一条条游弋的小鱼。
两人就这么坐在草地上,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风吹河岸柳的宁静。
“今天的星星真亮啊!”
坐久了,陈海生顺势往地上一躺,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开始仰望着天上的群星。
虽然只是过去十几二十年,却感觉时代好像按下了快进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得如此迅速,手机推陈出新,高楼大厦平地而起,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人们的步伐都越来越快。
上一次想起要看星空是什么时候呢?他也记不清了。只是,星空再也不是他小时候的那样了,不再那么明亮,也不再那么繁星点点。
如今能再来这里,也就能再看一眼这美丽的星空。
“是啊,今晚的星星很亮!”
汪曾棋也笑着,顺势躺了下去。风是无形的,它沿着草坪轻轻走过,最终吹起了他们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