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鬼二人走在前面聊着天，心神却集中在后面那对师徒身上。

“冷火那徒弟，他倒真是宝贝得紧。”月关说，“哦，他现在有名字了，叫什么……药尘是吧。”

“他们关系不浅。”鬼魅说，“也难为冷火什么都想不起来，还硬要去找他。”

“当真是大海捞针。”月关摇了摇头，“也就是他运气好，能在魂师大赛里捞到人。”

“那小子也不简单。”月关瞥了眼后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老搭档，“你看当时老毒物母鸡护崽那样，嗤，还有七宝琉璃宗他们……”

二人对视一眼，鬼魅低沉道：“到时候，看那位的意思吧。”

师徒二人走在后方。萧炎被药尘牵着，时不时拿眼去瞥他，不知几次后，再一转头，发现药尘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萧炎脸一红，咳了声道：“老师，你失去了多少记忆？”

药尘没有回应，牵着他徒弟慢悠悠地走，感受着萧炎身上鲜活的气息和温度，心情少有的平和。

自他有意识起，无端的空寂便一直缠绕着他。说来也奇怪，一睁眼已站在实力巅峰，身边却无一人亲近。没有记忆，亦没有过去，生活荒诞得近乎恶意。

这种空洞的虚无曾经折磨他许久，夜晚尤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绞痛，好似被活活剜下一块肉来。这滋味实在煎熬，最终也只得睁着眼，看着窗外天色渐亮。

然而现在不是了。现在他心底异常的满足。似乎只要能这样陪在萧炎身边，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便再无所求。

药尘放任自己享受了一阵当下，才开口道：“大概五年前，我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村庄内。”

“当时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概念，也没有认识的人。我只记得我的名字……以及我在找一个人。”

他低头看向萧炎：“我的徒弟。”

“……就这些？”萧炎抬头看他。

“就这些。”药尘叹息着说，“后来……机缘巧合下，我遇到了教皇，她邀请我去武魂殿。”

“封号斗罗的实力，再加上武魂殿的背景，足够找到大陆上任何一个人。她是这么说的。”药尘说，“即便如此，也花了好几年时间，我才找到你。”

他爱怜地抚摸着萧炎发顶。

“老师，”萧炎望着他，“没有记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在史莱克学院，我就注意到你。你向来是最独特的那一个。”药尘说，“后来比赛上，你释放你的武魂，我便确定了。”

“那副画面太过熟悉。”他神情怀念道，“你，和你手里的火焰……我过去一定见过千百次。”

萧炎握紧药尘的手，一时沉默不语。

他竟一点儿不记得斗气大陆上的事了，萧炎心情有些沉郁。难道是穿越的后遗症？可是……

随即他看向药尘，眉头逐渐舒展开。

罢了。总归他在自己身边，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萧炎握紧自己老师的手，低低道：“老师，幸好……”

幸好你能来。

短短几个字，他竟觉眼眶泛潮，连忙止住话语。

药尘凝视着萧炎，半晌停下来，将他拥在怀里。

“老师？”萧炎茫然地看着他。

药尘把头贴近萧炎的脸，低低道：“对不起，老师忘记了很多事情。”

萧炎吸了下鼻子，摇了摇头。

“没关系。”他笑道，“你能来，这就足够了。”

药尘不住抚摸着萧炎，从发丝到脸颊。半晌，他问他：“你真的还想回去吗？”

萧炎望着自己老师，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史莱克。”药尘目光柔和，“你没必要和他们在一起。魂师大赛的奖品——那三块魂骨并不适合你。”

“何况，你也不需要去和那些人抢。”他淡淡道，“无论是魂环还是魂骨，我都会给你最好的。”

他摸着萧炎的头：“别走了。陪我待在武魂殿吧。”

萧炎愣愣看着他，半晌，颇为新奇地眨了眨眼。

失去记忆后，老师竟然是这副模样。萧炎想起对方往日风轻云淡的姿态，霎时心里十分柔软。

“老师，你变了很多。”他说。

“或许吧。”药尘笑了笑。

萧炎还想说什么，药尘却搂紧他叹道：“我只是不能再失去你了。”

萧炎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脑中一阵晕眩，冷汗跟着冒出来。他慢慢抱紧药尘，汲取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他离开以后，斗气大陆发生了什么？

某些自他穿越过来后便一直在逃避的事情，此刻骤然彰显出它们的存在感，几乎要喷涌而出。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药尘道，“这只是一个提议。”

“……嗯。”萧炎低低道。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药尘忽然又叫他：“……萧炎。”

萧炎抬头看他，却见药尘注视着自己，神情颇有些小心翼翼，“过去，我是如何称呼你的？”

他顿了顿，又道：“或者说，你希望我如何称呼你？”

萧炎看着药尘这般略显局促的姿态，喉咙有些发紧。他从未想过会在老师脸上见到这番神情。

他吸了一口气，艰涩道：“老师，你不用强求——随你喜欢称呼就好。我们之间……这些从来不是问题。”

他说的含糊，药尘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双眸柔和，笑道：“也是，是我心急了。毕竟我盼这一天，实在……”

他轻轻呼了口气，说：“我唤你炎儿，好么？”

萧炎嗯了一声，突然感到很疲惫，是一种终于可以放松的疲惫。他整个人松垮下来，靠在药尘身上，轻轻道：“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药尘垂眸，伸手揽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我知道。”他说。

“我靠。”月关说，“他们咋搂一块儿了。”

“别捅我，”鬼魅冷静道，“我长眼睛了。”

“这特么是师徒？”月关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有这样的师徒吗？”

“管他们呢。”鬼魅说，“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

“你这老鬼，没点好奇心么？”月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看这师徒俩的黏糊劲儿，那个萧炎总归是武魂殿的人没跑了吧。”

“难说。”鬼魅说，“史莱克姑且不提，无论是七宝琉璃宗还是独孤博，都不会希望他成为武魂殿的一员。”

月关想了想，不甘心道：“那更要把他拉进武魂殿了。上三宗和皇室抢着要的人，武魂殿怎么也要来插一手。”

他最后总结道：“就这几天时间。趁这小子回去之前，得让冷火赶紧生米煮成熟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