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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糊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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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伦斯蒂尔纳的办公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缝里漏进一线月光。

可以听到角落里有一个座钟,秒针在黑暗中滴答作响。

朱诺跌跌撞撞地往窗户的方向走,期间先后绊到了茶几、办公桌。

好不容易打开窗户,她就着月光放下怀里的财务文件,点上烛台,在办公桌上寻找了一番。

——没有印章,可能他随身带走了。

朱诺咬咬牙,找出一张带家徽的空白信纸藏在身上,又打开几份合同,把吉伦斯蒂尔纳的签名截下来存进PPT里。

隔壁斯万森的办公室有了些响动,吓得她汗毛和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时间过去多久了?还剩几分钟?

她不知道,只能悄悄关上门往楼下走。

才刚回到二楼,她就听到楼上斯万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开关门声。

她小心翼翼回到税务档案室,刚把手里的两本文件在档案室中间的桌上随意摊开,门就被推开了。

“半小时就到了?”她假装随意地问。

“差不多吧,”斯万森打量着桌面,“有什么发现?”

老天奶在上,桌上这些文件,朱诺一眼都没看过……

她深感自己最近无准备之仗打得有点频繁,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真该改改了……

她无意识地翻着拉尔森纺织厂的账目。镇定点,朱诺,别玩脱了。你又不是被老板抽查的一年级。

照着你的猜测,说就行了。

朱诺做了两个深呼吸,手指轻轻滑过账本上的数字,对着拉尔森纺织厂今年年初的利润表停顿了一会儿,皱眉:“这里有些不对劲。”

斯万森立刻凑过来:“哪里不对?”

朱诺用手指敲了敲账目上的一行数字:“这里的原材料采购费用,和上一季度相比,涨幅超过了百分之二百,但生产数量却没有明显增加。再看这里——”

她迅速翻到另一页,指着一行数字,“这部分收入竟然减少了百分之四十,按理说,如果材料成本上涨而生产稳定,价格也会随之上调才对。可这收入下降得太奇怪了,而成本又涨了这么多,导致他们这一季整体亏损。

“——这就是我昨天注意到的,这家厂子本来挺赚钱,但去年年底连着几个月交的税都是零。”

“你是说,他们在瞒报利润或者虚增成本来避税?”

她抬头看了斯万森一眼,他的表情和语气一样平淡。

看来林雪平的税收官确实还是懂业务的——要么是他早就发现了。

朱诺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也许是供应商提高了价格,或者他们在囤积原料——总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斯万森点头:“拉尔森的税我一直觉得有问题,但一直没抓到具体的证据……你知道,拉尔森是个老狐狸。针对年初的成本问题,我们的税务人员当然去现场问过,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

“他说上了进货商的当,新收的一批羊毛是浸了水的——你知道羊毛这种东西,湿了的重量就是几倍几十倍。他还跟我们哭穷呢,说这种情况能不能免点税……”

朱诺皱着眉:“几十倍的体积差距,收货的时候看不出来吗?”

“这就是问题了,但他咬死不认。而且,今年林雪平市面上的成品布供应一点没少,要是拉尔森真出不了货,怎么可能呢?”

朱诺说:“所以他们既瞒报利润,也虚增成本?”

斯万森先生不置可否,随手再翻了翻财报,看了几眼便把文件归档。

朱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到现在为止,她都赌对了。拉尔森的操作和她看到税目时想象得差不多,在后世也是最常见的避税操作。

但面上仍旧淡定:“也许还有其他线索。明天我再来细查其他季度的记录,肯定会有更多发现。”

“明天你不能来。”斯万森迅速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

朱诺没争执,出了门。斯万森跟在后面,把门重新锁好。

两人出了市政厅的侧门,朱诺朝着对面小巷的阴影里等着的人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回家路上,朱诺问:“接下来呢?还查吗?”

“查。”斯万森说,“我依旧给你发工资,你去拉尔森的工场应聘女工,可以吗?”

“纺织工人?”朱诺为税务官的卧底脑洞感到惊奇,但理直气壮地回应,“不行,染料伤手伤气管——这是另外的价钱。”

果然还是活干得太快了——查账这活她拖成两周而不是三天,不就能美美拿四达勒了吗?还每天好吃好喝。

斯万森气笑了:“你知道每周两达勒是多少钱吗?普通纺织工人的时薪大概一便士,三个月才能挣到一达勒!”

“这么低?”朱诺吓了一跳,“我看布告栏上普通工人的日薪都在十五便士往上,你吓唬我呢吧。”

斯万森摇了摇头,“你看的那是男人的工作,女性的工作一般时薪要低上百分之三十到五十。

朱诺皱了一下眉,但斯万森的宅子近在眼前,她不再说什么。

斯万森先生在门口停了下来:“这样吧,你去做两周,我给你五达勒。”

“成交。”她毫不犹豫地说。

她确实缺钱,也需要一个留在城里的身份。他也需要她,所以价格还是有得谈。

晚饭已经在桌上了,她借口今天累了,没有加入。

直接回到卧室,从上衣里扯出匆忙塞进去的信纸。

为了不让信纸太皱,她在路上一直努力挺直腰背,此刻有些腰酸。

她把信纸装在一个文件袋里,准备一会儿找开水壶熨一熨。

不知是她等得太过心焦,还是今天晚餐的时间确实比平日要长。等斯万森家的人都各自回屋,她才轻手轻脚地溜出大宅,去往鹰巢旅馆。

叶莱那本来在屋里焦急踱步,一见她来就扑上来:“你见到布丽了?她怎么样?”

“见到了——真不好意思,计划有变,让你在外边等那么久。”朱诺把手放在她背上安抚着,“还可以,看上去很健康,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但可能只有你能把她带出来了——她不信任我。”

叶莱那嘴角深深抿了下去:“唉,我可怜的布丽……”她在床边坐下,把脸深深埋在手里。

半晌,她才放下手,低着头问:“我怎么能进去?”

“我们不是本来以为斯万森会给我一个令牌之类的,然后我可以伺机把你也带进去?没想到他是刷脸把我带进去,没了他,此路不通。”朱诺解释着,“但卫兵除了认脸也认公文——我们可以考虑伪造一个。”

叶莱那听着,渐渐抬起头来:“要怎么做?我怎么能帮到你?”

朱诺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拿出信纸、羽毛笔和墨水,说:“你去公告栏撕一张政府公告回来,我现在就开始仿写,你一会儿就去。”

叶莱那扫了一眼,问:“公文……是那么好仿造的吗?”

朱诺解释着:“我是这样想的:斯德哥尔摩来的人办事程序本来就和林雪平有差别,地下室的侍卫指定不认字,只要我们像模像样地照着公告栏上的格式仿写一下,也许就能糊弄过去?”

“也许?”叶莱那有些崩溃地往后抓了一下头发,“也许我就会被关在布丽隔壁。”

“是——我知道这很冒险,但到目前为止,命运一直站在我这一边。”

“——但没有站在布丽这一边。”叶莱那苦笑着摇头,“唉——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你。”

“不然就等着吧,”朱诺也有些烦躁地往椅背上一靠,“布丽说到底也没犯什么事,不然也不能只被羁押在市政厅地下。我说真的——说不定明天就给放出来了。”

叶莱那又开始来回踱步,眼中满是愤懑:“放出来?他们随时可以找个理由继续关着她,甚至都不需要理由——我等不了了。”

“这的确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那个人根本不在乎什么证据。”

叶莱那冷笑了一声:“证据?这些人连基本的法律程序都懒得走。今天是布丽,明天可能是任何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我从小就知道。”

朱诺听着,也有些伤神:“人治的时代就是这样。他们的规则永远都在变。公文、法律,不过是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

叶莱那沉默片刻,抬头看着朱诺:“所以你才想伪造公文?”

这不是,但朱诺很满意这个解释,她耸耸肩:“既然他们能随心所欲地改规则,为什么我们不能?”

“听起来像个疯子计划……”叶莱那咬了咬牙,“我现在去公告栏。”

等叶莱那回来,朱诺已经在信纸末尾仿写好了吉伦斯蒂尔纳的签名。

她看了看叶莱那带回来的公告——不是别的,正是朱诺的通缉令。

她啼笑皆非,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在一张废纸上练习起公告的字体。

这些字母间距很小,笔画稳重流畅,必然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写的。

——听上去像谁?像不像丹麦公主?

几次尝试后,她逐渐掌握了那种庄重的书写风格,挑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将羁押之人员移交至本市府中,暂由当地执法机构看管。”

叶莱那在旁边看着,表示赞许:“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只能试试了——也许布丽的自由就在这纸上。”

等墨迹变干的时间里,朱诺把身上剩的所有现金都掏了出来,又摘下了脖子上的金项链:“大不了就塞点钱,不对劲就跑——那些市政厅的酒囊饭袋可还不一定能追上鹿呢。”

叶莱那没有推辞,把钱收好。

项链她却还给了朱诺:“这是布丽妈妈留给她的,可不能给那群酒囊饭袋——你先拿着,一会儿再还给她。”

朱诺帮着叶莱那乔装好,把她送到市政厅附近,远远目送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混过打瞌睡的门卫,走进向下的楼梯。

她走回街心公园,在白天坐过的长椅坐下。

虽然话说得很满,活儿也做得很细,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祈祷起来:

“拜托,叶莱那,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浑然不知,总督府的某扇窗里,一道视线穿过树影,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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