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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最后一片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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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汇报进度了。当纺织工人很有意思吧?”

才一进客厅,斯万森炯炯有神的目光就向她投来,碧绿的眼珠含着公事公办的笑意。

朱诺微窘。

距离和戴安娜会面已经几天,她手头的进展不可谓不多,但每条线索都牵一发动全身,她还没想好该交出哪一部分。

“我还在画片子呢,您可以再期待一段时间。” 她轻描淡写地说。

斯万森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目光跟随着她:“虽然很期待你的片子,但你还是先简单做个汇报吧。”

“……”朱诺停住了脚步,“好啊。”

她在斯万森对面端正地坐下,手放在膝盖上,阖眼思考了一阵,很快抛出了她的结论:

“拉尔森勾结了好几个原材料供应商,在去年秋冬囤积了大量原料,然后向周边城镇高价倾销成品布。”

斯万森眉头高高挑起,眼里迸发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怎么可能?!”

朱诺不吱声,眼看斯万森火急火燎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在壁炉前来回走动,嘴里喃喃着“其他城镇的行会……”“长途运输的成本……”“……倒也解释得通”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坐了回来,盯住朱诺:“有什么证据吗?”

“有。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

斯万森有些意外,但还是说:“你说。”

朱诺直截了当地问:“拉尔森的下场是什么?”

斯万森看起来的确才刚刚回过神来,边说边梳理着思路:“从税收的角度来看,我们要清查他瞒报原材料采购税、瞒报收入、跨地区销售未申报的关税。

“这样的话,他至少会被要求补缴全部漏缴的税款,支付两倍罚金。”

说着,他往沙发深处一靠,手臂摊开在靠背上。朱诺冷眼看着,知道林雪平市政的税务部门这一季的奖金有着落了。

“然后这个案子还涉及到垄断的话,往上可以捅到总督那里、甚至斯德哥尔摩,那就严重了——拉尔森会被逐出行会、开除公职,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朱诺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两天她读了不少林雪平的法院判例,斯万森说的和她理解的差别不大。

关于“牢狱之灾”,他说得含糊,是因为这里转圜的余地的确很大:

如果这事被定性为 “危害国王财政”、“挑战国王权威”,拉尔森甚至可以被终身流放。

但如果他的罪行定得轻,认罪态度良好,可能自罚三杯了事。

而按照朱诺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说实话,后者的概率较大。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她问。

“那要看你所谓的证据是什么。”斯万森说,“如果你没有的话,我只能先去审问约特兰省主要的原料供应商,那样必然会

打草惊蛇,这不是我们希望见到的,对吗?”

朱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明天吧。”她说,“明天我会给你比较可靠的证据。”

斯万森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但看不穿她打的什么主意。

可这不是他自找的吗,找一个读不懂、看不穿的女孩来为他工作?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明天晚饭前我要拿到,不然我就会去行会抓人。”

第二天一早,朱诺早早地等在村庄到纺织厂的必经之路上。

奥尔扬和她的两个同伴一边啃着干面包,一边往林雪平的方向走。

圆脸的阿斯塔先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朱诺,停下了脚步,拉了拉奥尔扬的袖子。

奥尔扬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小跑着跑到朱诺面前。

“你找我?”

朱诺点点头:“你今天生病了,你的同伴会帮你请假。”

奥尔扬皱起眉头:“生病?为什么?”

“为了这个。”朱诺递出两个银光闪闪的欧尔,这是三个熟练工一天的工钱,“以及——为了利娜。”

奥尔扬脸上浮现出恼怒,但看到朱诺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神色,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接过银币,跑回同伴身边。

和她们交谈了几句,奥尔扬跑了回来。

“你得到了我一天的时间——现在去做什么?”

“我查到了利娜的事情。”朱诺领着她快步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口中不停,“告诉我,哪里能找到更多信息?我需要更切实的拉尔森利用她的证据。”

奥尔扬停住了。朱诺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疑惑地转过头去,发现她脸涨得通红,紧锁着眉头。

“你……为什么要帮她?”奥尔扬不解地说,“你甚至不认识她。”

朱诺转身走回她身边,轻声说:“因为如果我不帮她,那还有谁会呢?”

“这只说明她需要帮助,不能说明你为什么帮她。”奥尔扬撇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村庄。

朱诺沉默了一瞬。

“因为女巫并不存在,它只是上位者强加于我们的污名。”她看着奥尔扬的眼睛,恳切地说,“如果我们视而不见,利娜的命运落到每一个女人头上。”

这话比先前的有说服力许多。奥尔扬神色微霁,但很快又露出担忧的神情:

“可那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有钱,有权。你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

朱诺耸耸肩:“我不担心这个。我只会担心没有人和我站在一起。”

两人来到村口,一路上奥尔扬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问:

“朱诺,我能相信你吗?”

“你想相信我吗?”

奥尔扬笑了笑,把朱诺带到一间村屋前。

门框上方悬挂着一个辟邪用的柳条圈,窗子小而窄,几块不规则的玻璃镶嵌其上,有些破损处用破布勉强补着。

进门就是一条长桌,上面放着黑面包和一盏油灯,这就是屋里仅有的人造光源了。

门对面是一间开着门的卧室,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躺在床上,盖着一床破棉絮,半闭着眼睛,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给她翻身。

奥尔扬和小女孩打了个招呼,把朱诺带到她自己的房间。木条地板间的缝隙很宽,却没有铺地毯,每一步都吱呀作响,让朱诺突然意识到在斯万森家的安静走动是怎样一种奢侈。

来到奥尔扬的房间,连日的纺织工人生活让朱诺首先注意到屋角。那里有一台非常小的织布机,只有半人高,构造看起来和厂里的也不太一样,已经落了一层灰。

“这是什么?”

奥尔扬在床沿坐下,目光投向墙角:“是我上次和你说的,我和利娜在改良织布机,但是……”

但是那件事发生了。

朱诺看了看这台还是半成品的原型机,在心里叹了口气。

“刚才那是你家人?”

“对,是我妹妹和奶奶。”奥尔扬说,“她们是我全部的家人了。”

朱诺第一反应是“妹妹不用上学吗”,但硬生生咬住了舌尖。

好一个不食肉糜的问题。

这个年代的教育是何等的奢侈品,何况是在农家、是对于女性。

像尼尔的同学,就全部是男性——这时候即使是城市女性,也不能出门上学。只有重视教育且有钱的人家,才请得起家庭教师。

她晃晃脑袋,收回思绪,在奥尔扬的衣箱上坐下:“那么,利娜?”

奥尔扬点点头。这次她答应了要和盘托出,便没有再藏着掖着,简洁地介绍起看她知道的情形。

“在那件事发生前,每个月都有一位工友被拉尔森先生邀请去参加活动。”

“什么活动?”

“沙龙,在纺织行会的大厅举办。”奥尔扬说,“是上流圈子的沙龙——拉尔森先生会表彰工作出色的工友,称赞她们是‘为城市的温暖作出贡献的劳动者’,参加沙龙的绅士们也送她们一些礼物。”

朱诺直截了当地指出问题:“如果拉尔森先生像你说的那样友善,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沙龙和利娜的死有关系?”

“因为……”奥尔扬的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因为沙龙上有坏人,但肯定不是拉尔森先生。”

“你说的坏人,是那些原料供应商和当地贵族吗?”朱诺看到奥尔扬的眼神,便继续说下去,“他们会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工独处,对吗?”

关于这一点,她是从戴安娜那里得到的信息。

戴安娜给她的信引她去见了一位供应商的妻子。后者愤愤不平地和朱诺大倒苦水,说每个月拉尔森都会送来一些厂里的小贱人,向她丈夫、甚至她朋友们的丈夫提供一些闺房情趣。

朱诺和那位女士聊得并不好,因为她知道错不在女工身上。

但无论如何,最后一块拼图算是拼上了——利娜的死亡和拉尔森偷税,事实上是同一个案子。

“看来你确实调查清楚了。”奥尔扬冲她点点头,但兴致不高。

“但拉尔森是不可能把自己摘干净的。他从中什么也没有得到,你觉得这可能吗?”

奥尔扬拼命摇着头:“他很好的,他从来没有什么越线的举动,还会安慰那些工友,给她们一轮涨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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