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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行会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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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路上,马车辘辘而过。

摇晃不停的车厢内,奥尔扬紧紧绞着手帕。

她戴着阿斯塔借给她的银耳环,穿着一条灰蓝色的棉布长裙。长裙是她从妈妈留下的旧衣服里找出来的,虽然挂了一夜,又用开水壶熨过,裙摆还隐隐带着衣箱的樟脑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项链的吊坠从领子里扯了出来,轻轻摩挲着。

马车停下了,车夫在外头拉开车门,伸来一只手。

奥尔扬犹豫了一下,把手递过去,低头轻轻跳下马车。

天色还没有暗下去,行会大厅的门口已经燃着两排盏明亮的灯笼,照得周围的石板路闪闪发光。

奥尔扬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的横梁的两面旗帜。和林雪平的市徽挂在一起的是行业徽章,上面画着交错的两只梭子。一阵风吹过,旗面上起了些轻柔的涟漪。

大厅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马甲的男人,他扫了一眼奥尔扬,微笑道:“请跟我来。”

奥尔扬点点头,跟了上去。

路过一扇窗时,她短暂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不禁把宽松的领口往上提了提,然后挺起了胸膛。

她是拉尔森纺织厂的优秀员工,今天是来接受表彰的。

鞋底敲击着光滑的木地板,领路的男人带着她穿过走廊,停在一扇厚重的天鹅绒帘子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奥尔扬刚要伸手,男人便为她掀开了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帘子一掀,盛大的光芒扑面而来,奥尔扬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这是一个高大宽敞的房间,高处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摆着银质烛台,映得整个房间如同白昼。

房间的中心是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面堆满了各种食物和饮品,有许多她只在教会见到过的玻璃器皿。围绕着长桌,一群衣着华丽的男士和女士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交谈。

奥尔扬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男士们身着丝绒或毛呢外套,金银丝线织成繁复的花纹,一排排装饰用的金属扣在前襟闪闪发亮。他们腰间束着绸带,高跟皮靴的尖头擦得锃亮,有人配着镶嵌宝石的短剑和怀表。

女士们的裙子多用柔滑的丝绸或飘逸的轻纱制成,点缀着珍珠或蕾丝,随步伐轻轻摆动,云朵般飘忽不定,带着刺绣花纹的领口、袖口露出瓷器般细腻的皮肤。

厅里富集着各色柔和的浅色——象牙白、柔粉、湖蓝。女士间流行将带褶裥的外裙卷起来做成裙撑,用缎带在几个点处收紧,露出里面衬着金属色蕾丝的漂亮衬裙。

奥尔扬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简单的棉布裙。她说不上这微妙的分别,只觉得这灰蓝色的布料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黯淡。她也不可能穿卷边的外裙,因为她的衬裙实在是太廉价了,甚至没有染色。

她有些僵硬地迈动步伐,挪进了房间。

角落的乐手们奏着一首她听不懂却觉得悠扬的曲子,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她难以形容的浓烈香气,她认出了一些香料和酒香。

长桌附近的沙发区仿佛一个漩涡的中心,聚集了最多的人和目光。

奥尔扬也不由自主地看过去。透过人群的空隙,她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拉尔森先生的银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扎成一束,长袍的每一颗纽扣都擦得锃亮。他靠着一张扶手椅,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搭在椅背上。椅子里坐着一位红棕色头发的女士——她之前在纺织厂出现过,风姿令人过目不忘。

拉尔森先生嘴角带着浅笑,一抬眼,视线穿过人群,落到房间门口。他抬手向周围人示意了一下,便目的明确地朝她走来。

周围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投向奥尔扬,她在各色注视中有些无措,拘谨地向他行了个礼。

那位红棕色头发的女士——想必是拉尔森先生的夫人——也缓缓踱了过来。

拉尔森先生介绍道:“这位是戴安娜,我夫人;这是奥尔扬,我们的优秀员工。说起来,你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戴安娜伸手和她握了握。奥尔扬闻到她身上的矢车菊香气,激动得有些哆嗦了,嗫嚅着说:“您真美。”

戴安娜似乎被她的青涩逗乐了,轻轻一笑,目光掠过奥尔扬年轻的面庞。

“你也很美。”她的声音低而温柔,“更重要的是,我听约翰说,你改良了织布机?这是这个房间里其他人都做不到的。”

说着,她轻轻揽过奥尔扬,把她带到长桌边,为她挑选了一块奶油蛋糕、一杯果汁。

奥尔扬用银叉将甜点送入口中,肩膀逐渐放松下来。方才因激动产生的耳鸣逐渐褪去,她终于能分辨出音乐声、交谈声。

然而,在这些表面愉悦的嗡嗡声中,一些低语像刺一样扎入她的耳朵:

“这个月的就是她?”

“真是年轻呀,太鲜嫩了……你猜今天有没有谁能得手?”

“看她那个项链——那是什么呀?黑乎乎的一团,怎么好意思戴出来。”

奥尔扬迅速转过头去。沙发上,一群人若无其事地谈笑。她的目光从那几张脸上扫过,却一无所获,好像刚刚窥伺她的不是他们似的。

她握住胸前的吊坠,感觉那一小块金属烫着她的手心和胸口。

突然,长桌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击声,房间里安静了下去,所有人的视线汇向屋子中央。

拉尔森轻敲着杯子,微笑着环视周围,声音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夫人们,绅士们。像过去的许多次那样,我们齐聚于此,为行业中的佼佼者喝彩。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员工,她不仅勤劳刻苦、踏实能干,更用自己的智慧改进着纺织工艺——这门让在座所有人都自豪的古老手艺。”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亲切的目光投向奥尔扬,“让我们为她的努力和成就鼓掌!”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回响在大厅的四壁。奥尔扬面庞泛红,显得有些羞涩,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前。

在拉尔森先生的示意下,戴安娜从一旁的托盘中取出一枚刻着纺织行会徽章的银质奖章,扣在她的胸前。

拉尔森先生对她微笑:“继续保持,你的未来将无限光明。”

随后他做了个手势,让奥尔扬去沙发上就座。她晕乎乎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感觉全身像是飘在云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宴会上唯一令她感到亲切的人——戴安娜。她本来正在桌上挑选饮品,被拉尔森先生叫住了,转

过身去和他说话,从奥尔扬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后颈和侧脸。

这时邻座有人倾了过来,还有个人在她旁边坐下:“小姑娘,你想喝点什么?”

她回过神来,和面前的两位男士说:“谢谢,我刚才喝过果汁了。”

邻座的男人把在沙发区附近穿梭的侍应生叫了过来:“给这位小姐一杯白葡萄酒。”

侍应生在托盘上挑选了一个小小的杯子,递了过来,晶莹剔透的杯子里装着浅琥珀色的液体。

“这是白葡萄酒,好喝的。”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向她解释着,“这一批来自莱茵河流域的葡萄园,香气浓郁,像您这样年轻的小姐一定喜欢。”

奥尔扬拘谨地接过杯子,抬起头,脸色微变。

长桌那头,戴安娜侧脸的线条紧绷着,那礼节性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拉尔森先生对她说了句什么,做了个手势,门口立刻有个男人过来,垂着手站在戴安娜身边。

戴安娜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奥尔扬很难形容那个眼神——之前她展露出的温和完全消失了,眼里取而代之的是愤恨和……警告?

旁边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劝她尝尝手中的白葡萄酒。

她很少离男人这么近,感到很不舒服,便往沙发深处又挪了挪。

眼看男人又要贴上来,她只好抬起酒杯,浅啜了一口,口中立刻充满了馥郁的柠檬和蜂蜜香气。

“酸酸甜甜的。”她说。

“对吧,我就说它酸度清冽又不失甜味,正适合您。”

奥尔扬垂下眼睛,盯了一会儿手中的饮料,忽然说:“她们都喝什么?”

“她们是指……?”

“以前来这里的优秀员工。”她说,“利娜、艾玛、克拉拉……还有很多。”

男人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他打了个响指,方才的侍应生又飘了回来,弯腰把托盘放在她们面前。

“什么都喝——红的、白的、啤酒、蜜酒,只要你想喝,她们喝过的你都可以喝上。”

奥尔扬愣愣地看着满目的饮品,突然注意到了侍应生的手。那只手白而细腻,指腹上起着薄茧。

她正想抬头看看手的主人,那只手却伸了过来,收走了她的杯子,又递来了一杯新的。

一个低沉的嗓音说:“这是蜜酒,请这位小姐尝尝。”

说完他便行了个礼,转身去响应来自另一个沙发的召唤。

奥尔扬站了起来,本能地想要追上去。

这时旁边来了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对他们说:“主人想见见奥尔扬小姐。”

两个男人脸上表情很精彩,一个丧气一个玩味,但都没说什么,任由侍从把奥尔扬领走。

奥尔扬被带到走廊角落一面装饰精美的墙前,正迷惑着,侍从在墙上轻推了一下,一扇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她刚走进去,“咔哒”一声,门在背后合上了。

她回过头去,精美的墙绘严丝合缝,雕花木纹与金箔线条交织,丝毫看不出暗门的痕迹。

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过来吧。”

她战战兢兢地看过去。密室的光线远没有方才的大房间充足,只有茶几上点着一盏烛台。茶几前,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奥尔扬小姐。”他拍了拍身侧,“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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