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伏天沉了脸，“费恋雪。”
费恋雪眨眨眼完全不怕他的低气压，“怎么，是你看得紧的人，舍不得？”
江云知道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他从楚伏天身后走出微笑着说：“没关系，费镇长和蔼可亲，就是聊天而已。”
楚伏天握住了他的手，薄唇紧抿，那表情要多不愿有多不愿。
朱星辰也担心江云的安全，他犹犹豫豫想帮着拒绝，却见费恋雪先启红唇：“我懂了，你们是嫉妒他。没关系，人人有份，每个人都可以单独和我聊天。”
谁要和你单独聊天？
朱星辰瞪大眼睛看着费恋雪自以为是，可他又不敢真的出声开怼，飘忽不定的眼神在同事间来回窜，若是大家都不愿意，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拒绝！
范郁：“可以。”
朱星辰：“范郁？”
费恋雪赞同地点头，“倾听孩子的心声与小秘密是母亲的义务和爱的特权，我不会拒绝孩子向我撒娇的。”
手掌骨骼因压力紧缩，江云揉捏了一下握着他的大手，希望他能放松一些。
楚伏天不动神色将周围凝视了一圈，那些水晶虽然是规则的结晶，但他本人在这里，屏蔽的作用便徒劳无用了。
费恋雪的权能并不是空间，也不擅长战斗，她想动手，楚伏天自然比她更快。
他压抑着烦躁松开江云的手，低头沉默地梳理着江云的头发，时不时还蹭一蹭他的耳廓和脸颊。
江云回望他深沉的如同海渊的眼眸任由他动作，他知道只有触碰才能带给楚伏天安心感。
做好心理建设，二三组其余人走出亭子，他们就在离亭子五十米的石阶上坐着，能监视费恋雪以防她动手。
但他们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口型——费恋雪周身自带模糊空间的磁场。
这是星外神祇气场的特性。
江云知道费恋雪是危险的。
一开始他就有意躲藏在楚伏天身后，毕竟他说过自己灵魂特殊，说不定就被这位大概率是星外神祇的费恋雪镇长盯上了。
坐在费恋雪对面，江云才发现她的身后，亭子下方就是宁阳镇镇民精心培育的花田，还能看见药丸大小的人在花田间劳作。
海风吹来，略咸的腥风中夹杂着浓郁的花香，不知是各色花田混杂的结果，还是费恋雪身上的香气。
“你好，费镇长，我叫江云。”
说话不看着对方的眼睛很不尊重，即便知道对方是神祇，江云还是与费恋雪对视了。
似乎有什么景象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是刹那间朝他张开的长满利齿的六瓣触手状的口器，是大腹便便四肢臃肿的身躯蠕动低吟，但每一块隆起的肉，每一条堆积出的弧度，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有种莫名的无法用数学勾勒出的美感。
神秘的生物身影只完全现形一顺，然后江云就看不清了。
祂的周身被数不清的颜色包裹，所有颜色争先恐后地挤进江云的眼，夺走了他直视费恋雪的权利，眼前一下子花屏，头脑中瞬间的失重感让他动弹不得。
江云眨眼，方才如万花筒般的景色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鼻中一阵湿润，有液体不受他控制从鼻腔中流下。
江云懵懵地抬手擦过，指节上的鲜红映入眼帘。
“啊，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
费恋雪并未觉得他失礼，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嗯？”
江云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居然还没疯？”费恋雪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物件一样，美眸睁大好奇地盯着江云，“我还以为方才的对视会毁了你呢，现在看来你还挺抗造的。”
江云：“？”
费恋雪愈发好奇了，她身体前倾，优异的事业线也随之延伸，不过江云没有看。
“你也并不是无知者无畏，清楚我的身份知晓我们的差距，你依旧能镇定坐在我对面，稀奇。”
江云不知该如何回应，难道他要说“我谢谢你”？
“你看它们。”
费恋雪翻开她的小说，也不知这本小说设定的星际究竟是怎样的背景，居然花了整整一面插图来描绘各式各样的畸形星间生物。
江云低头看着张牙舞爪眼球突出，身体完全不对称，还有很多章鱼鱿鱼元素的怪物图画，不知所谓于是继续沉默。
这反而是费恋雪想要的反应。
“对，就是这种眼神。”她缓缓合上书，眼睛一直盯着江云同样漆黑的双眼，“它们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不是异类不是怪物，就是一种存在。人类应该具有排他性才对，就像以前那些镇民一见到祂们就会恐惧尖叫，但你没有，这种性格就是所谓的‘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吧。”
“如此独特的灵魂……难怪，难怪……”
她愈发兴奋，嘴角也逐渐上扬，夸张如同小丑的微笑完全破坏了原本温柔和蔼的气质。
费恋雪抬手，纤长的手指加上延长的指甲，如同九阴白骨爪一般，仿佛伸手便能抓取到人的灵魂。
不过她向亭子外瞥了一眼，不知看到什么，咧嘴的笑容逐渐收敛，她矜持收回绽放的手指，礼貌地停在石桌中央。
费恋雪掌心向上，“来做我的眷属吧，就像小甜一样，你会拥有无尽的寿命，你将不会被‘人类’束缚，你将体会到真正的地位与权利，成为永恒一角的存在……”
“抱歉，我拒绝。”
江云微笑着，拒绝了一位星外神祇的邀请。
费恋雪并未失落，也或许是身为神明的傲慢让她没有失落这个感情，只是用语言再度挽留：“不再考虑一下么？这可是一位神明的邀请。能被邀请的可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身体最强健的，更不是最有经验的，而是最‘理智’的。不用说人类，就算是其祂种族，没有足够的理智，在登上台阶之前都会陷入疯狂。”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有多么珍贵，珍贵到一位神明拥有你之后便再也不愿放手的程度。”
费恋雪的话语和楚伏天的态度不谋而合，被两位神明认可的江云再次认识到自己的特殊，但危机感也随之而来。
对爱而不得的宝物，这些神明会做些什么呢？
争抢到底，无奈放弃，还是干脆毁了他？
江云已经知道答案了。
见宝物没有回应自己，在楚伏天的盯梢下费恋雪也只能叹息着摊手，“看来我目前展现的魅力没能打动你，但我的邀请不会收回，母亲的怀抱随时向你敞开。”
江云只礼貌点头便转身离开了亭子。
*
朱星辰见江云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他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冲到了亭子旁。
他严阵以待的模样逗乐了费恋雪，“哦？孩子你也有话想和我说吗？”
朱星辰一愣，“不是每个人轮流来吗？”
费恋雪挑眉，没有回答。
朱星辰脑瓜开始飞速运转，回想之前的对话，费恋雪好像是没说过每个人都要和她单独聊天，只说都可以和她聊天，是他理解错了！
朱星辰尴尬地嘿嘿一笑，他一点点往后挪去，“不好意思，是我理解错了……”
“慢着。”费恋雪冰冷的声音冻住了朱星辰，“我这里是你随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拿我当猴耍呢。”
朱星辰脑袋瞬间空白，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完全看不见费恋雪的表情，但他能感知到后背不断加重的压力，这是星外神祇的威压。
费恋雪本就没邀请到江云，朱星辰这一出更是让她气愤。
她就这么晾着朱星辰，自己慢悠悠地将十个指尖的红色欣赏过去。
终于在朱星辰承受不住开始发抖时，她释放的威压逐渐收敛，开口赦免了地上的人，“算了，你毕竟是楚伏天的眷属，我也不为难你。起来吧，坐这好好讲你变成异种前的故事。”
朱星辰抬头：“？”
费恋雪不满地皱眉，“啧，你这孩子怎么傻愣愣的？”
朱星辰呆呆地看着费恋雪，“我，我是组长的眷属？”
费恋雪露出了看智障儿童般的同情眼神，“孩子，若你在楚伏天那过得不开心，可以选择奔向我的怀抱。”
“啊，不，没有不开心……”朱星辰胳膊撑着石凳从地上爬起，“我只是没想到我是组长的眷属，可我……咳咳，对，我变成异种前的故事，我马上讲！”
在他变成异种时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从属于某个存在，楚伏天身上有相似的气息，但又有些不同，没有那么炽热。
费恋雪的话他意识到其中必定有什么大秘密，朱星辰不敢说，也不敢现在问，还是赶紧讲完故事离开这里为妙！
管谏诤一直关注着亭子内的动向，见朱星辰趴地上时他真吓了一跳，不过没多久这小子就踉跄爬起，还好只是个小波折。
半小时后，朱星辰如同幽灵般飘忽着走来。
他脸皱得像苦瓜，看见江云坐在楚伏天腿上无奈地笑，还有楚伏天抱着他的腰埋首的依恋模样，朱星辰更苦了。
眷属不是眷属，神明能不能也关心一下自己啊！
“诤诤，你去吧。”他老气横秋地说到。
“被折磨了？”
“不，不是啦……”朱星辰又羞又恼，最后反跪在石阶上趴了上去，“就是感觉底裤都要被掀没了。”
管谏诤露出疑惑的目光，你能有什么底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