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有什么喜欢吃的水果吗？”关颂把通讯器放下，看向赵铮然，皱了皱眉，又低下头打字，“要不我下去买点水果吧。”

看出关颂的紧张，赵铮然说：“不用了，她一向不爱吃水果，平时吃点水果都是我骗着吃。”

关颂张了张嘴，有些好奇，打字问，“怎么骗着吃？”

“我和她说是医生要求的，她一听是医生的要求，就勉为其难地吃了。”赵铮然说着，眼底泛起浅浅的笑意。

虽是这么说，可关颂还是觉得第一次拜访应该带点礼物，正犹豫着，赵铮然已经拄着拐杖扶过他的肩膀，“别紧张，我妈妈还是很和善的，走吧。”

“你注意点，刚刚打的石膏。”

“你扶着我吧，腿有点痛。”

一路走到病房门口，关颂拨开放在肩膀的手，低下头检查衣着，理了理衣领。

“可以了，已经很整齐了。”赵铮然无奈。

“铮然？你来看覃姨啦。”一个穿着护士服女孩端着盘子站在两人身后，视线扫到赵铮然，讶异道：“腿怎么了？”

关颂抬起头冲护士姐姐笑了笑，然后看着赵铮然朝她点点头，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哎呀，这个腿可得好好养养呢，快进来吧，覃姐好几天没见到你，肯定想你了。”

说完护士姐姐率先推开门进去，入门便喊了一声，“覃姐！铮然带着朋友来看你来了。”

关颂跟在赵铮然后面，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穿着医院的统一病服，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大约四十岁左右，五官清秀，眉目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护士手法娴熟地给她抽血，见两人进来，收好试管，“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

覃川看见两人进来，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来了。”

赵铮然嗯了声，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针眼，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最近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覃川将手中按针眼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扫了一眼那拐杖，语气淡淡道：“还行，死不了，用不着你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这话说得太直白，连关颂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向赵铮然。

而赵铮然只是顿了顿，连脸色都没变，脸上依然挂着浅淡的笑，转头向她介绍，“妈，这是我朋友关颂。”

在身后偷看的关颂瞬间紧张起来，站在原地给覃川鞠了个躬，鞠完又抬起头，挤出一个笑。

“你多大了？”没再提刚刚的话题，覃川神情缓和下来，朝关颂笑了笑，问道。

赵铮然抢道：“他十八岁。”

关颂也连忙点点头。

见关颂一直没说过话，覃川皱了皱眉，“嗓子怎么了，生病了吗？”

赵铮然还想替他说，就被覃川淡淡地扫了一眼，关颂按下提前打好的字，“不好意思伯母，我有语言障碍，说不了话。”

覃川刚准备说话，赵铮然抢先道：“妈，你想吃水果吗？我去给你洗水果。”

“要不我去吧，你的腿……”

字还没打完，覃川点了点头，“去吧。”

赵铮然提着水果篮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关颂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看着覃川。覃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温和。

“坐吧，别站着了。”覃川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语气平静。

关颂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下，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显得有些不安。

“你和铮然认识多久了？”覃川忽然开口，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意味。

关颂愣了一下，连忙掏出通讯器，快速打字：“快两个月了。”

覃川看了一眼屏幕，微微皱眉，接着问：“你们……在谈恋爱？”

关颂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有些惊吓，手指在通讯器上飞快地敲击：“不是的，伯母，我们只是朋友。”

覃川又道：“你知道铮然是S级alpha吗？”

关颂点点头。

覃川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浮现出一丝不理解。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关颂，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了解。S级Alpha和Beta之间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S级Alpha天生具有比普通alpha更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而Beta则要弱势得多。如果没有足够的了解和准备，贸然和S级Alpha在一起，可能会让你陷入无法掌控的局面。”

关颂听得有些发懵，手指停在通讯器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覃川继续说道：“S级Alpha和Beta的结合，在社会上并多见，且结局大多数不太好。S级Alpha……”覃川垂下眼，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半响，才缓缓道：“是很可怕的生物，如果你真的对铮然有感情，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不要轻易踏入这段关系。”

关颂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覃川的话是出于关心，但心里却有些复杂，脑子打了个弯，不受控制地想，他和赵铮然才认识两个月不到，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谈恋爱，要不就是快谈恋爱了？

伯母你才应该慎重考虑吧？啊啊啊啊啊啊，赵铮然什么时候回来啊，好尴尬。

另一边，赵铮然并没有直接去洗水果，而是拐进了医生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看到主治医生正在整理病历。

“张医生，我想了解一下我妈的情况。”赵铮然直截了当地说道。

张医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神情有些凝重：“覃女士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她的白细胞计数一直在上升，近期化疗的效果并不理想。如果再不进行骨髓移植，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赵铮然的心沉了下去，抿了抿唇：“那……那个配型真的不能……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他报酬的。”

张医生摇了摇头，神情十分严肃，警告道：“不行，你应该知道，我们医院是不能向病人家属提供志愿者联系方式，这是违反规定的。”

他当然知道这是违反规定，这样的想法对于志愿者来说非常无耻，他只是……只是不甘心。

赵铮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张医生。”

他走出办公室，心情沉重地走向洗手间，将水果洗净后，才回到病房。搓了搓脸，挤出一抹和平常一样的笑容，推开门，看到关颂正低着头，耳朵红红的，而覃川则靠在床头，神情淡然。

“妈，水果洗好了。”赵铮然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递给覃川，又递了一个给关颂。

关颂抬起头，挤出一个僵硬地笑容，低头咬了一口苹果。

“你们聊了什么？不会是说我的坏话了吧。”赵铮然看着两人，有意活跃气氛，开着玩笑道。

低着头的关颂顿了顿，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说你的坏话，说了全部S级alpha的坏话。

覃川看了一眼关颂，没接话，放下咬了一小口的苹果道：“你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又转头温柔地朝关颂笑了笑，“下次再见。”

赵铮然皱了皱眉：“妈，你才吃了这么一点……”

“我没事，就是困了。”覃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话一出，赵正然只好妥协。

关颂站起身，朝覃川躬了躬身，然后跟着赵铮然走出病房。走到走廊尽头时，关颂忽然停下脚步，掏出通讯器打字：“我去一下洗手间。”

赵铮然点点头：“我在这等你。”

“你去楼下等我吧，我很快就下来。”关颂打字道。

“那……行。”

关颂看着他离开后，转身快步走向医生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张医生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医生，我想问一下，骨髓配型需要什么条件？我可以试试吗？”关颂快速打字，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

张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可以。不过配型成功的几率并不高，而且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确定要尝试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赵铮然在楼下等了一会，关颂迟迟没有出现。他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决定上楼去找他。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碰上了之前那位护士。护士姐姐手里拿着病历本，见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铮然，你怎么还在这？”

赵铮然停下脚步，语气平静：“我在等我朋友，他去卫生间了。”

护士姐姐想了想，指了指走廊尽头：“啊？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往医生办公室那边去了，我看错了？”护士姐姐使劲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果然最近夜班上多了……眼神都变差了。”

走廊那边另一位护士喊了一声，“闻晓，过来一下！”

闻晓护士应了一声，转身急冲冲地走了。

赵铮然冷着脸，拄着拐杖快步朝医生办公室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急促，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时，赵铮然一眼就看见了关颂。他正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笔，低头在一份文件上签字。张医生站在一旁，神情严肃。

赵铮然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脚步顿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关颂抬起头，看见他怔愣的神情，笑了笑，低下头，手指在通讯器上快速敲击：“我只是想试试……也许能帮上忙。”

赵铮然站在原地，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不想让关颂承担这份风险，骨髓配型的过程并不轻松，甚至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可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拒绝这份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无法放弃救母亲的机会。

他的手指微微攥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张医生看了看两人，轻声道：“关先生已经签了同意书，接下来我们会安排配型检测。”

赵铮然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走到关颂面前，沉默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谢谢。”

关颂抬起头，冲他狡黠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在他的手掌心轻轻地划了几下。

不。

不用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