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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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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着了,不知做着什么可怕的梦,一直不安稳。

“停北对不起、六六……我不走……停北——”额上的汗一直未干过,苍白的小脸沉浸在某种久远又切身真实的痛苦中,那种深陷其中的无力感,让尹南浔尝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十指始终揪着床单,宽大的深蓝色大床上她不知为何只缩在那一角,便好像那时在客厅里一样,为难着自己,一动不敢动,无意识的呓语声音也不大,但他听到很多遍,“我错了、我认错,求你回来……”

那晚他竟扔她一个人在雨里?!尹熹,徐克山,那么多保镖。若是他在,若是他在呢?

手指骨节上血迹斑斑,尹南浔伸了手去摸她紧闭的眼睛,突然就缩了回来。脏,他满身的血腥,不配碰她。水温都来不及调,就着冷水冲下去,那双手,洗的伤口都裂开。迅速换了衣服,墨一般的发水滴如注没入耳后,甚至赤了脚,大步向床边走去——

“阿浔对不起……”

倏地,尹南浔被定在原地,那一瞬,痛的心脏都忘了跳。

她整晚在道歉,六六,小画,左城,言时,甚至很多如今已不甚相关的人,最多的一定是陆停北。她只是道歉,呓语里不分因果缘由,他却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年那场以欺骗与不告而别收场的过往,所有受过伤害的人,她从来埋在心里。她惊恐自责,睡着后却未流过一滴眼泪,只有这句,“阿浔,对不起”。眼角一滴清泪,默然滑过。

血液一点点凝固下来,在血管里逐渐变得冰凉,冷涩,向深处蔓延了整套筋络。这一刻,尹南浔对元灵珰好像完全没了恨,只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五年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逼她回来?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五年,她是怎么过的?

陆停北的事业扶摇直上,但尹南浔的势力只能用野蛮扩张来形容。他拼了命的占领市场加持砝码,只为不论在哪个国家,哪片疆土,他都有绝对的能力逼她回来。他疯狂强大到要谁也保护不了她,除了他自己。

其实如今不是让她回来的最好时机,尹氏有相当权利仍在尹熹手中,反物尤多,褚家不是容易应付的对手,海外几家并购案肃清还要些时候,内忧外患,不仅不是好时机,相反,她的出现,他才真正有了可以被攻击的软肋。

但,等不及了。

忍了几千次,愤怒过几万回,尹南浔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去,便是一刻也等不了。

这样愚蠢的凭借本能做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那年的尼卢耶面具节,满街的面具里,有一张,是被天主驱赶的撒旦。撒旦盯着被王子亲吻的女孩儿,渐渐,勾了嘴角,转身离开。自此,身边窈窕无数,真正成了恶魔。

可是她说,阿浔,对不起。

五年来从未消解的恨意,似乎一下,变的无比可笑。他固执的恨她入骨,她这一句对不起,这一滴清泪,恨意竟突然无处安放。

……这五年,你其实也有想过我对吗?

灵珰发了高烧,喉咙干涩发痛,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抱在一个坚硬却无比温暖的怀抱里,嘴里被喂了水,是极耐心的小瓷勺。她烧糊涂了,以为是刚出国没多久生的那场大病,那时他们刚到比利时,人生地不熟,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她病了,整天窝在陆停北租住的小公寓里等着陆停北兼职回来照顾。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有一次陆停北回来发现她根本没吃过药,气的发了好大的火不管她了。也是夜里,那夜的比利时出奇的冷,说了不管她的陆停北从兼职公司飞奔回来,那么冷的夜她身上却都汗湿透了,喝着陆停北喂的水咳个不停,便轻笑着说了句话。

“停北,你说,我病死了,阿浔会不会就不那么恨我了……”

瓷勺啪的一声,在冰凉的地砖上摔的粉碎。

灵珰被这一声惊的有些清醒了,吃力的睁了眼睛去看,却只看见一双狠狠湿了的重瞳。

尹南浔大力的把灵珰扯进怀里,力道激烈的甚至很痛,俊脸深深埋进她烧的滚烫的颈项,然后,女孩儿瘦削的肩上,有泪滑过。

“阿浔,你怎么了?”一开口才发觉声音沙哑的难听之极,像是歇斯底里后的筋疲力尽,又像少女不知世事的懵懂,黑夜里有不知山外事的茫然。

男子一双铁臂紧紧锢住她,只是抱着,呼吸却也有些浊重。

好久好久,灵珰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思维都混沌起来,才恍恍惚惚听到,“如果你死了,化成精怪,也要等着我,我会找到你。”

……

“左城,度假结束了,飞机一小时后出发。”

“尹南浔你不剥削阿城显不出你是资本家是不是?说好的半个月现在才五天!不回!”接电话的明显是六六,布拉格那么好的天气也没让这脾气暴躁的女人温柔下来。

“找我的吗?”左城穿着一身帅气的休闲装,放下手边刚做好的牛排过来拿电话。

六六没好气的回头道,“找包身工的,你接吗?”

左城哈哈一笑,摆手退后一步,“来抓壮丁的那肯定不接!”

六六还没来及得意,那边低沉寒凉的声音响起,“尹熹回来了,我有新的安排,回来帮我。”

眉峰骤然一拧立时半分戏谑也无,左城快走几步接下电话,“是不是日本那边的事——”

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不止。”

“好,有什么方案你先发给我,我飞机上看。”

“嗯。”

见惯风浪的生死兄弟,无需什么多余说辞,同进同退不讲盈亏。

正欲挂了电话,六六急忙接过去,紧张道,“灵珰呢,她怎么样?尹熹没对她做什么吧?”

尹南浔眸色一暗,尹熹的出现对她的冲击已是人尽皆知,借刀杀人这一招,他却失算了。

“怎么了,她有什么事吗?”没有回答,六六急了。

“她——”回头望向那张仍是眉眼紧阖的苍白小脸,尹南浔竟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看她,说没事吗,她病了。

“她……有我。”

一场大雨过后整个C市被秋季悄无声息的纳入怀中,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时不时落下几片泛黄的叶子,世界,好像一夜间变的萧条起来,就像好多事情好多人,都是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小姐,尹氏老总裁已经回国,但是……”一身职业OL套装的Mandy公事公报,说到这里时也面露难色。

“说下去。”

“尹总昨夜及时赶了回去,怕是那位元小姐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且……尹总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女子有着婉转清扬的黛眉,素来秀丽端庄,此时只是微微一蹙,却也隐隐生出几分凌厉,语气清淡,“尹氏如今如何了?”

“奇怪的就是,尹氏至今任何动静也无。”

女子眸光一扬,难掩几分诧异,“消息确实?”

Mandy重重点头,“是。”

这倒确实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他那样的人,竟也会真的将一个女人保护的滴水不漏。本以为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光是通过重重阻滞与尹熹传上消息便已是费劲了心思,如今尹熹已回,却没想到,他却会为了那人按兵不动。

他倒真的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吗。她不信,尹南浔该是同她一样的人,真爱这回事,与他们这种人生下来就没有什么关联。

“小姐,我们需要再与尹熹联络吗?”

“不用”,女子回答果断,红唇勾起,明眸深处隐隐是胜券在握的傲慢,“生意要一笔一笔做,人嘛……”

尹南浔,我们来日方长。

……

城北的某幢别墅里,苍白纤弱的女孩儿始终沉睡。

尹南浔原是以为她是发着烧才一直昏睡,可渐渐发觉不对劲。热度已降,她却迟迟不醒。一整天寸步不离,没落过夕阳又揭晓过晨光,她还是沉沉睡着。尹南浔甚至有种错觉——她不愿醒,梦里有些什么极其美好的东西。

她梦里有什么,以至于在这场超过24小时的沉睡里看上去那样沉迷香甜。

是那一年的青春。

医学院的考试月比所有大学的都煎熬漫长,东大的考试月也真的不止一个月。摒除六欲,挑灯夜读,满堂专业课穿插变态考试科,到了期末才真正知道鲁迅先生弃医从文的真谛。学医的情侣们平日里还能抽点时间在食堂图书馆相会,而到了万恶的期末,一对对全变成了异地恋。

都说异地恋最怕的就是一忙一闲,因为闲的那个极度容易找茬闹别扭。平日里普通人不算太忙的时候尹南浔忙,忙着各种实验,郎教授的课题、论文等等,真正到了期末因为学霸对各种变态考试完全无感,反而没那么忙了。而学渣……灵珰所在的护理系由于五年制改四年制,时间少了课却没少,五年的课程压缩成四年学完,所以每学期期末最少考十六七门课,加上体育,实验,操作等等算在一起要考二十几门,所以说起期末这件命悬一线的事情,灵珰从头到脚都是拒绝的。

从五月底开始灵珰忙的一共就露过两次面,其中有一次还是在去考试路上碰见的,当时她一边拽着小画的书包带路还一边拿着本小册子念咒样的在背,正背的起劲,恍恍惚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旁。

身材高大挺拔,容颜清俊,孤身一人立于道路一旁。精瘦的手臂里难得没抱书或是白大褂,寂寂垂在身侧,像是在这里等她。

手里的小册子激动的攥的都是褶子,灵珰也是好久没看到自己帅到逆天的男朋友了,想起昨天夜里背书的时候那些字都变成尹南浔的脸了就——对,书!书还没背完呢!!要扑过去的脚步活生生被刹了车,灵珰简直要大哭了,攥紧了小册子,扬声悲愤,“乙酰草酰成柠檬,柠檬又成α-酮,琥酰琥酸延胡索,苹果落在草丛中,呜呜呜~~~”阿浔,你等我!等我考完生理生化寄生虫药理病理健康评估营养免疫和预防,再考过操作精神人文还有英语心理和中医,我就去找你!呜呜呜,相信我,真的会有那一天的——呜呜呜现在我就先走了!

尹南浔也是一愣,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坠入魔道的灵珰哀嚎一样的背着书从身旁过去了。

后来又过了一个多星期,除了上课考试,灵珰就没出过宿舍,准确的说就没离开过阳台那张小板凳。其实灵珰没那么爱学习的,认识尹南浔之前每学期都挂科,只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想让停北说她,更不想跟尹南浔拉开这么大的距离。

尹南浔看书,对哪篇论文研究痴迷起来觉都不睡,在灵珰心里他懂得比教授都多,可学校里的评奖评优却从来没有过他的名字。后来才听俞逸方学长偶然提起,每学期总有那么几门课尹南浔缺考,而很后来的后来他才隐晦的解释道,树大招风。别说那时两人相恋不久,即使是现在她根本不能理解,他说的风是指尹熹。

可是呀可是,在人数庞大的护理系杀出一条血路哪是这么容易的呀,灵珰考完了病理学、生理学,没想到还有一门万恶的病理生理学在等着她!七拼八凑留出来的一天复习时间简直像是在逗她,于是灵珰决定,一天的时间复习无用,但是别的——嘿嘿——

于是这唯一的一天复习时间灵珰用在了纠缠尹南浔身上。

灵珰纠缠起尹南浔来,真真的是对得起“纠缠”二字。那一天她什么也不干,走哪跟哪,撒泼耍赖卖萌装可怜无所不用其极,你吃饭我给你夹菜,你上课我腆着脸一块进去,甩手臂搂腰抱大腿没有干不出来的,于是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临床医学系最负盛名的高冷天才坐在了护理系的课堂上。

尹南浔出现的那一刻,整个氛围重心偏移了。

“尹、尹南浔?尹学长来了——”

“这就是尹南浔?比传说中的还帅……”

“他怎么来了……卧槽元灵珰好幸运啊……”

小画看着病生书本来已经生无可恋了,一见救星来了,两只大眼嗖一下的就亮了!两手拜佛状献媚的抵着下巴,“六六六,快跟我换位置,我要挨着尹学长坐!”

“两个,或者四个,你自己选。”六六放下笔,冲着小画微微一笑,指骨却捏的咯吱响。

周六六跟富豪老爹感情哪哪儿都好,唯一的Bug就是这么六的名字,本来嘛,“六六”这样简单的名字叫起来还勉强有点小清新,可世道瞬息万变啊,她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这个取义六六大顺的名字有一天会变的如此六六六啊!

“六六!六六姐!我错了,我惩罚我自己!”小画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小核桃就往六六怀里塞,撇嘴讨饶,“六六姐,是生是死全看你了!”

她一副凄凄惨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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