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届学生不好带哦。”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老师摇了摇头，叹气道。

“听说咱班上来了几个刺头。”另外一个男老师八卦道，“诶不是，咋还有中考一百多的来咱班啊，咱班不是火箭班吗？”

“不就是你刚说的那几个刺头儿吗？”另外一个老师搭腔，“据说家里花钱买进来的，花了大几十万呢！”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找到了7个记忆碎片，而刚才上演的，正是五班男老师的回忆。

和他们的猜测一样，这个副本果然有3个boss。

一个是跳楼自杀的苏玲玲，一个是因性取向被霸凌致死的低年级学生，最后一个是勤勤恳恳教书育人、却因不向班内刺头服软，而被校长针对、被学生殴打死亡的数学老师。

“还差两条，怎么办？”一个玩家问。

“这里已经被翻完了。”另一个玩家烦躁地说道。

他们在这个破档案室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解锁最后一张男老师的记忆碎片后就再没得到过新线索。

玩家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眼下青黑，看到天边已经泛白后都有些坚持不了了。

其中一个玩家神情崩溃，突然扔下手中的档案，“他妈的，剩下两条线索到底在哪儿！”

林知眼中也全是红血丝，因为皮肤白格外明显，他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揉了揉脸，说：“你们先找，我去洗个脸。”

江星和点了点头。

他走出档案室后来到厕所，厕所的灯泡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林知按了好几下灯都没亮，只能借着窗外的隐隐天光找到男厕的洗手池。

“哗——”林知打开水龙头，铁锈味浓重的水接连不断地流出来，等了许久，才流出了清水。

林知低下头，伸手捧起水来，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顺着下巴不停往下滴着水，单薄的校服外套都被打湿了一大片。

眼睛好干……沾了水更干了……

眼中的红血丝更加明显，他不由得用额头顶着镜子，疲惫地闭上眼。

树叶被风吹出“刷刷”的声音，厕所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林知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像是有人正贴着他的后脖颈吐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会吧？真这么倒霉？

林知缓缓睁开眼，对上镜子中少女的视线。

她还保持着死时的模样，穿着校服，脖子上青黑的痕迹昭示着她的死因。

是于念。

林知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难道他们的猜测错了？于念也是副本boss之一？

“于念……？”他试探着开口。

他以为于念会伤害自己，谁知于念双眼中却涌出血泪，一滴一滴，将蓝白的校服染成鲜红。

画面太过渗人，林知心尖都在发凉，脊背僵直，动也不敢动，目不转睛地与镜中少女对视。

于念嘴唇轻动，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知的害怕，好心地后退一步，示意自己不会伤害他。

林知松了一口气，看着于念的身影，目光温柔，轻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知道她的遭遇后，林知极为同情她，如果副本时间是准确的话，如果于念还活着的话，她会比自己早几年参加高考，而不是被人渣害死，化身孤魂游荡在这个学校中。

闻言，于念的泪水流得更厉害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似乎极为不习惯与人交流。

林知耐心等待着，片刻后，一道与生前不同的沙哑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求、求你……帮……帮她……”

“帮她？”林知不解地歪了歪头，疑问道。

“帮……帮……玲玲……”她吐字极为困难，因为太久没有和人交流，说话的时候也格外模糊，“不、不要……让……她……再、循坏、了……”

说出这句话就耗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林知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他一问，于念刚止住的血泪又落了下来，一字一句解释道：“玲玲……为了、帮我报仇，和、一个、神秘人……做了约定，”她喉间干涩，咽了咽口水，“神秘人……把这个学校、变成了……副本，玲玲和另外两个人……则作为副本的……boss。”

适应了与人交谈后，她说得容易多了，“他们为了能够永远向这个学校里的人复仇，答应了神秘人的要求，白天和夜晚同时进行，夜晚是过去，白天是过去的现在，他们如果要复仇的话，白天需要作为人类经历过去发生的事。”

“为了短短两天的复仇时间，她一直保持着清醒，去一遍一遍地遭遇那些恶心的事情，我不希望她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说完这句话，她泣不成声，“我宁愿她失去那段记忆，而不是清醒的……”

她说着，看向窗外，天际露出一抹红色，那是太阳初升的象征。

她的神色焦急起来，“求求你了，快来不及了。”

林知问：“我该怎么帮她？”

“在黑白交汇之前，找到校规，违反校规的人会在这个副本永远消失……”说完这句话，于念的身影就消失了。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知一个激灵看向门口，江星和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尽管他的神色没有波动，林知还是敏感地感受到他隐隐透露出的疲惫，问道：“怎么了？”

“以为你出事了。”江星和淡淡说，走到林知身边，和他挤在同一个洗漱台前，打开了水龙头。

江星和直起身，沉默地看着林知，一滴水珠从他的眉骨坠下，落在水池中。

林知被他看得心虚起来，“怎、怎么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的直觉格外敏锐，林知被他问得眼神一跳，下意识地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他垂下眼睫，避开他锐利的眼神，“刚刚看到于念了。”

“于念？”江星和眉头一皱，“她说了什么？”

“她说，苏玲玲、男老师和那个学生和神秘人做了交易，所以学校才会变为副本。”他想了想，补了一句，“我们需要找到校规，违反校规的人会在这个副本中永远消失。”

说到校规，他这才想起，有关校规的线索还没开始找。

林知和江星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脚，走向档案室。

玩家们垂头耷脑地坐在地上，个个面色颓然，一个玩家烦躁地抠着头皮，不住地骂道：“还以为马上就要通关了，结果突然卡在这里，草！”

另外一个玩家说道：“是啊，我感觉这个副本越来越危险了，目前已知的三个boss，只剩下男老师还活着了，谁知道他死后会发生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玩家们都烦躁起来，两个女玩家极力安抚着他们的情绪，林知和江星和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都能理解。

毕竟他们已经不眠不休地熬了整整一夜的时间。

林知率先开口道：“大家，我知道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男玩家忍不住怨怼道：“怎么做、怎么做，问题是我们真的能在规定时间内提交答案吗？要知道我们的通关任务可是找出学校异变原因啊！”

其余玩家有的为难有的附和，林知对他突然恶劣的态度表示理解，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去洗了个脸保持清醒，想必现在他的状态也与他们相差无几。

他说：“刚刚我见到了于念的鬼魂，她告诉我，1.学校的boss和神秘人做了交易，副本才会存在；2.违反校规的人会在副本中永远消失。”

刚刚怼他的玩家不屑地“切”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林知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们解锁的隐藏任务和支线任务吗？”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隐藏任务和支线任务刚好和校规相关。

说话的玩家霎时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刚刚迁怒了林知，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林知，刚刚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林知摇摇头，说：“厕所有水，大家先去洗个脸吧，下一步，我们去校长办公室。”

这一刻的他，隐隐已经取代了江星和的位置，玩家们向江星和看过去，却见他只是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后，望着林知的眼神中充满赞赏。

比起将林知养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菟丝花，他更愿意看到林知在游戏中大放光彩。

林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这个游戏新人竟然在老玩家面前班门弄斧，他下意识地去看江星和，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好像……好像这种感觉也不赖……

林知想，他也是可以独立思考的个体，为什么不能成为团队的领头人呢？

想到这里，林知隐隐兴奋起来，他心跳得飞快，一种无法明说的感觉从他心头涌起，让他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就连脸颊都染上了红晕。

他心里突然燃起了斗志，刚进入副本时的颓废、沮丧和胆小在这一瞬间都化为过往烟云，他举起拳头，在江星和赞赏的眼神中，兴奋地冲出档案室。

不行了不行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心地笑出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内心暗想：就算行刑人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像原来一样呆呆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