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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钻心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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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欲离去时已经快要傍晚了,蒋起让火焰拿来的药不愧传世之宝,李婉卿只吃过两个时辰就已经退烧,并且还能坐起来了。

像是昨天那样众人逐渐离去,闻欲也回到了养心殿。

在他将要坐下歇息一会时,窗户忽的动了动,闻欲动作不变,直到蒋起翻窗进来。

闻欲知道他的入宫玉牌给了火焰,他必然是要想点什么办法进来的。

蒋起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好整以暇地看着闻欲:“陛下一个人喝茶呢?”

闻欲心里笑说,有第二个人你不炸了吗!

闻欲撑着脸颊看起来昏昏的,却还是笑着说:“不要在只有我们二人的场合下叫我陛下了。”

蒋起笑容淡了些,他此时还没发现闻欲的异样,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心疼,闻欲是不爱皇权的,从他踏入养心殿后见到他就看了出来,他表面上的冷若冰霜,其实最脆弱不已,有时还会不攻自破,这样的人实在不合适身处高位,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他的温柔会带来什么。

闻欲看向蒋起,眉宇间带上了几分褶皱,声音无比平柔:“没受伤吧?”

蒋起拉着椅子凑到他旁边,两人紧紧贴着没有缝隙,蒋起说道:“没有,都是些小喽啰,不过来人庞多,与他们缠绕了很久,如今才回来。”

蒋起说着便发觉闻欲的不对劲,他眼神有些涣散,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阿欲,你怎么了?”

闻欲体内暗流涌动,心脏也猛烈地跳着,快要冲破胸膛似的。但这一切都被他压着,表面上平静无风,只柔和的看着蒋起。

他越不说什么蒋起越感觉有什么,只晓得他今天是去了储秀宫的,回来就成这样了?

蒋起与他对看着便要去摸他的脉,闻欲跑去床边笑着不给他摸。蒋起也笑,捉到他去压在塌上,两只手摸着闻欲的脉。

这一把上了,蒋起的面色就不好了。

闻欲这脉搏竟微弱到快没有动静了!

脉跳一下,蒋起的心就提一下。

“怎么回事?”闻欲抬眼瞧他,他竟红了眼眶。

“不用说我也知道,拿你的法气救人去了吧?”

闻欲累累的,在蒋起看来,他面上有些委屈之意。

“是营的宝贝药不好使么?你还要动气去救她?”

他话中一面责怪,却轻轻将闻欲抱在怀中,渡给他内力。

闻欲讲:“婉嫔她喝不进去药,我只好先用法气舒展她全身,她身上舒服了,药自然能喂进去了。”

蒋起哼声道:“你倒是个大好人,你既这么善良,怎么不可怜可怜自己?”

“我有什么好可怜的,你可怜我吗,是可怜么,我没自尊吗,堂堂一个皇帝也教自己可怜起自己来了?”

闻欲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都直喘息,由得更加虚弱了。

蒋起赶忙道:“我没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爱惜你自己,明明当时有很多法子,哪怕把药捏着她鼻子灌下去呢,你偏偏耗费自己的心神心力。从前我不是一有什么危险动作,你就生气不理我么,说我不爱惜自己,那如今呢,你也学了从前的我了是不是?”

闻欲似有些恼了,哆嗦着挣开蒋起,没了他传输内力,身上就更加冷了,“你说这话就是在怪我从前说你的不是了?”

蒋起风流地压上去,说道:“怎么会?我喜欢你说我还来不及呢。只是这两日你应该仔细着自己的身体,等内核稳定了,再动用法气不急。而火焰这几日营中并无要事,就让他留在宫中即可,随你的调遣,他啊,内核最是稳当,近日又升了中阶,你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好了。”

闻欲点点头,想着自己过了这段时间身体稳定下来了,也该升高阶了。想来又是一番折磨,平日要上朝不止,批奏折也费时费力,还要修无外道以达高阶,什么优秀的事儿烦人的事儿都给他干了,这个皇帝做的真是让人憋屈。

蒋起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啊,我们阿欲过段时间就要升高阶了是么?”

闻欲在他怀里舒服的早就眯上了眼睛,听此话便闷闷嗯了声。

蒋起觉他困了,便将人摁在怀中不让他去迷糊的找被子,如今他身上就跟火炉似的,闻欲就是热了才会起到一边。

——

这几日孝德太妃住进了慈宁宫,从前太后住的地方,她一时觉得恍惚,好像还在前朝。

她不再提董仲玉遇害一事,因为蒋起的一句问话,问她是否还记得死在自己身下的妹妹,董淑惑想不通他是如何知道的,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因此一句,董淑惑不敢去烦扰闻欲了,那位可是护他护得紧呢,天知道他还明白多少当年的事!

闻欲也没空搭理她,她不作妖更好。

李婉卿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只是偶有复发,只需太医施上针灸,不出半个时辰”就退热了。

这一日李安说瞰京府连同大理寺已追到了放火的人,不是内宫中人,而是迎宫宴那天大臣带进来的一个小厮,平日里是公子少爷们的“陪读”。

闻欲问是哪家的?

李安刚要说,便被急匆匆赶来的邹随玉打断:“皇上,瞰京府的人来报说,尚姓那位,快不行了。”

闻欲只淡淡嗯一声,那个人本就中了毒,活到现在已经是最大期限了。

“死就死吧。只一块草皮子拥上丢了就好。”

邹随玉:“瞰京府的人说,这人要见您。”

闻欲笑:“见朕,无非是要咒骂朕罢了,他还有力气见朕,那就运到宫中来吧,省得朕再往瞰京府跑。”

百里彦死在瞰京府,他想起来便觉得烦躁,烦他未说出口的那个人,而他在最后却只叫了自己的名字。

邹随玉领命下去了。

“皇上,让他入宫来,怕……”

闻欲觉得李安多虑了:“怕什么,他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能翻出什么天,就算能翻,也动不了朕一根手指头。”

瞰京府就在皇宫边上,从角门运进来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昭然躺在一块腐蚀了的木板上,由两个带刀侍卫抬着,一路进了天上堂的分府。

昭然看着晃荡的天空,儿时的记忆不断涌来,他记得自己跑过这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到养心殿中,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从没想过高位上,那个象征着权利地位的位置上,换成了闻欲,让他恨之入骨的一个天之骄子。

他不知道自己被抬到了哪里,反正不是养心殿。

他竟连那个从小就为之向往的寝殿都不能再看一眼了,包括那个人……

天上堂的残烬已全部收整完毕,但却还是显得丑陋无比,就像一个人失去了半张脸,却还永远活着。

“怎么,非要朕亲自来送你一程吗?”

昭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多日来痛苦的内心得到一丝扭曲的解放。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是不是听到我快死了?”

闻欲实话道:“是啊,说真的,你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要是一直拖着不死可怎么办?”

闻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全方位的压制就好像在彰显他这辈子单方面与闻欲比较的结果,他惨败。从一开始闻欲就是光芒万丈的,他拥有前无古人的脸庞,听起来也很好听的家世。而他呢,他只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的儿子,所有人尊称他为一声少爷,可通身的气派却骗不了人。从他见到闻欲第一眼,他就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少爷。

他挣了这么多年的冠名,以为靠蒋起就能真的高闻欲一头。上方的闻欲笑着,似乎在嘲讽他般。

“你啊你,你是不是在想,蒋起为什么没来,是么?”

昭然被他戳中了心事,但唇间呢喃着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这个都知道的……

“你死了倒是可惜了,一个养法气的好容器。”

昭然昏暗的眸此刻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容器。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闻欲蹲下身,毫不留情道:“容器啊,你没有修炼的命,却是一个养法气的好炉子,怎么,你跟在蒋起身边的那几年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吗?”

他天真的口吻很是刺耳,昭然似乎方才恍然大悟。凭什么蒋起救了流落在外的他,凭什么把他带在身边服侍,又凭什么助他更容换貌,彻底改名换姓?

一切的一切,现在全部找到答案了。

闻欲看着他的痛苦的表情一时不住哽咽:“你凭什么还潇洒这么多年?你杀了我父亲,你召集所有人去毁他,我见到他那天,他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尚炳华,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们家到底做错什么了?”

二人皆在崩溃的边缘,李安上前将闻欲扶起,“皇上保重龙体。”

昭然死到临头,纵使好强但此刻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一味抽泣,不多会便吐血,沾得身上地下全都是。

人在最后总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昭然却说不出,一句都说不出,就好像蒋起说的,他应该去地府阎罗寻一个归处。

渐渐了无气息,闻欲盯着地上的发白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李安说晦气,别看了,他才慢慢走出天上堂。

那年以为自己觅得了一个可亲的好朋友,却没想到是人亡的罪魁祸首。

一回养心殿便见蒋起在旁站着等,见他回来有些冷冷的,目光在李安邹随玉身上流连一圈,想起火焰今儿早上说昭然快不行了来着。闻欲应该是去见他了,大抵说些从前的事,都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

蒋起陪着他来到里殿,让他躺着休息会,等到午膳了再起来。

闻欲本就不困,因此不想折腾,就与蒋起拿了文房四宝题一题原天上堂修好后的字。

“原来叫天上堂不好,糟了火,如今重新提一个,象征继往开来的好意思。”

蒋起点点头,在一旁给他研墨:“瞰京府的人审着呢,只是那几个混小子嘴严得很,刑都用遍了也不张口,这气节真是没用对地方。”

闻欲写到一半,觉得手中凉凉的,再摸腰间,却才发觉暖玉不见了。

“我的暖玉好像不见了。”他有些着急,说着就要去找,床榻上自是没有,那就是方才来的路上丢了。

蒋起笑着把他抱在怀中,“陛下没发现清晨也没带在身上么?”

闻欲细想好像确是,那就不是方才丢的,有可能昨日就丢了。

手凉的很,现下已经发冷了,他此时还把手伸进蒋起脖颈里,坏坏笑着。

蒋起自然是乐意的很,但却状作一副冰到了的样子,“手这样凉……”

下一刻蒋起放开他去殿门唤人,闻欲便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闻欲倒的柔弱无骨,声音极轻,却还是惊到了蒋起,他眸子间显出慌乱,忙跪在闻欲身边,将他抱进怀中,一时心头生出许多心疼和不解:“阿欲,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忽然晕倒了……”

蒋起将人放置在床榻上,此时听到声音的李安与邹随玉进殿,看到皇上忽然昏迷更是焦急,“皇上这是……”

蒋起混乱的脑子此刻平静下来,一手把着闻欲的脉,叫人去请一直住宫的韩延过来,他问平日里负责闻欲饮食的邹随玉这几日的吃食有没有什么异常,邹随玉刚回道一切正常,闻欲比从前胃口还好了些时,闻欲便有了动静。

他一整个人蜷在了一起,似是腹痛,但又抓着自己心口之处,惨白的脸上都疼出了一层薄汗:“好疼,好疼……”

蒋起心疼不已,连忙抱起闻欲靠在自己怀里,“不疼了,不疼了啊。”接着,他便向上次一样往闻欲脉中注入法气,让脉搏维持正常跳动。

此时韩延匆匆赶来,他一进门便放下药箱,直奔闻欲的脉搏,隔着一层纱布他感受着闻欲轻轻,仿佛随时要断掉的脉搏惊道:“怎么这么微弱!”

蒋起看他惊讶的样子,语速飞快地说:“前几日用了法气一次,我注了些内力给他,便恢复正常了,方才不知怎么,好好的突然便倒在地上了,还一直说着痛。”

“痛?”韩延便又搭上了脉,他太阳穴一跳,心下一沉,随后缓缓道:“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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