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除了乌临，剩下三人都吃的食不知味。

沈俞千目光不时落在乌星航身上，但他俩一次都没对视过，反而是沈俞秋，被乌星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面色凝重。

饭毕，乌临催着沈俞千上了楼，转身前沈俞千给沈俞秋使了个眼色。

乌星航把这些尽收眼底，他坐着没动，等佣人过来把餐桌收拾干净，一楼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乌星航收回放在虚空上的眼神，略微侧头，对着坐在一边，目光没有一刻离开他的男人说：“那天偷袭打晕我的人是你吧？注射睡眠剂的也是你？”

沈俞秋眉头微微皱起，眼睛里顿时多了一点戒备：“你想怎么样？”

乌星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种尖锐的疼痛似乎还停留着，他笑了下，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更加好看，也更显温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感慨完毕，他等了会儿又说：“能不能推我出去散散步？”

沈俞秋迟疑片刻，他总觉得要是答应，好像就低这人一头，“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乌星航打断：“你不想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轮椅还是被另外一个人推着往外走，小海从厨房追出来，被乌星航安抚，“没关系，我们认识，只是去花园里逛逛。”

为了安心，小海还是说：“少爷，如果有事就按手环，我会很快就来的。”说完，他还警告似地瞪了眼推着轮椅的人。

沈俞秋被他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推着乌星航往外走的时候有些出神，眼神就落在他后颈上，那块的皮肤泛出深红色，仿佛经过残忍的蹂、躏，与旁边白皙的颜色形成对比。

“你是沈俞千的亲生弟弟？沈俞秋是你的本名？”乌星航被他的目光看得后颈发热，忍不住开口。

沈俞秋沉默不语，等两人彻底走进花园，连周围的光也暗淡下来，才开口：“不是。”

乌星航仰头，目光正好对上他的，“原来连名字也是假的。”

这样居高临下地看他，乌星航竟然有点乖，沈俞秋和他对视一会儿，移开目光，“名字是真的。”

“哦。”乌星航应了声，继续看着他，能看到他清晰利落的下颌线，“你为什么不看我，不敢吗？”

沈俞秋有一瞬间想摸鼻尖，可他仅是动了动手指，就又低下头，目光对上的瞬间，他说：“如果你敢告诉你爸，我就杀了你。”

乌星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的眼睛弯起来，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开心：“真的吗？”

沈俞秋愣了一下，他被乌星航那双眼睛迷惑，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这个人嘲笑，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忍不住开口：“你打不过我。”

“当然。”听到这句，乌星航收起笑，脸色一下变得冷淡：“不过沈俞千是Omega，应该打不过执法队的人，你能带着他逃过鄂勒首都星几千执法人员的追捕？”

气氛突然凝滞，沈俞秋看着乌星航半晌，“你不打算说出去，为什么？”

“你看出来了。”乌星航略做思考，“因为我也想早点得到家产，我病了，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治好，但乌……我爸他不愿意，所以我希望你们最后得到的钱，能分我一半。”

“乌临他是你爸爸。”沈俞秋仿佛被他的话语震惊到，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但是我就要死了。”乌星航说完，整个人的气质突然沉郁下去，他低着头，微弯的脖颈再次出现在沈俞秋视野里，那里似乎更红了，摸上去的温度应该有些灼人。

他这么想着，手指未经主人同意便擅自摸了上去，指尖碰到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惊了一下，乌星航迅速转头，摸着自己的后颈，“我是Alpha！”

沈俞秋有点尴尬，这使他的声音显得烦躁：“我知道，我只是……”

乌星航脸色沉沉，从小他就因为外表被不少Alpha骚扰过，那些Alpha就像苍蝇一样让人厌烦。

他以为沈俞秋也一样，只等他说出像Omega那句话，就揍他一拳。

“觉得会不会很不舒服。”

乌星航：……

他放下覆在后颈的手，手指在腿面上敲了几下，才懒懒道：“没有，只是看上去红而已。”

沈俞秋觉得事实不是这样，可他和乌星航不熟，只是点点头：“我暂时不能答应你。”

乌星航了然，从沈俞秋和沈俞千相处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做决定的并不是他，“三天。”

沈俞秋应下，眼看夜色越深，空气也渐渐染上寒意，他看了眼乌星航单薄的衣服，准备推他回去。

路上乌星航问他，能不能说说沈俞千这些年的近况，他拒不做答。

两人就一直沉默着。临近门口，却听见这人突然问：“你是Beta？”

沈俞秋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又“嗯”了一声。心里却多出一点疑惑，不明白Beta有什么问题。

还不等他想更多，两人已经走进家门，刚才警告他的小海站在门口，看到他们进去，上下扫了一遍乌星航才松了一口气，从沈俞秋手上接过轮椅。

“少爷，该去洗澡了。”

他说完推着乌星航就要走，却听见客厅那边传来声音：“小秋你回来了，管家安排房间找不到你，只能这会儿去看，我带你上去。”说着沈俞千站起身，看见旁边的乌星航，眼神变得有些躲闪，“小航。”

乌星航一眼就看到他刻意扭头露出来的颈侧，因为临时标记，上面泛着艳丽的红色，与他饱经折磨的颜色不一样，更靡丽鲜艳。

空气中散发的蜜桃味惹得沈俞秋脸色难看，他看了看姿势有些奇怪的沈俞千，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打破沉默，乌星航眼神扫过沈俞千，让小海推着他上楼。

等到楼下只剩两个人，沈俞千才恢复往常模样，让沈俞秋跟他上楼：“谈得怎么样？”

沈俞秋跟着去了给他安排的房间，关上门给才将两人的对话简单叙述了一下。

听完，沈俞千一直皱着眉头。从他调查到的资料来看，乌临对乌星航一直很好，自从他得了病，都是不计一切代价为他求医问药，现在的针剂也是由医学研究院特制，专门针对他的病症。

“乌星航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他问我你的事，我没说。”沈俞秋把目光转向沈俞千，就见他眼中浮现一点喜色，片刻后又化作轻蔑。

“知道了，明天你……算了明天我去亲自和他谈。”

沈俞千说完就脚步轻快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沈俞秋看着自己手掌，想起三年前自己打晕乌星航后，他脸色苍白躺在地上，嗓子里一直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等沈俞千催他把睡眠剂注入乌星航的身体后，这个人更是全身热得像是要着起来了。

那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与乌星航只见过几次，并不清楚，可今天……

他想到那块泛红的后颈，眼神里有一点迷茫，那些堆积的红色，有没有他的一份。

*

乌星航一晚上都睡得不好，早晨迷迷糊糊醒来，下楼后喝了杯冰水才彻底清醒。这时他才发现后颈有种涨涨的感觉，于是叫小海过来：“去楼上帮我拿支药。”

小海走了，客厅里有人往桌上摆早餐，乌星航看了眼，十几个碗盘放在上面，有些丰盛。

楼梯上有脚步声，他抬头，不是小海。

“早安。”乌星航语调轻快打招呼。

走到一半的沈俞秋疑惑回头，没在身后看到其他人，就应了一声，目光倒是落在乌星航身上没动。

看他一只手按在后颈，另外那只手有些焦灼地在腿面上动来动去，忍不住问：“你不舒服？”

乌星航似乎没听到，他咬了一下牙，落在后颈皮肤上的手指一下子收紧，在那里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

沈俞秋想过去，刚抬脚，就有人推了他一下，从他身边蹭过去：“麻烦让一让。”

下一刻人就停在乌星航身边，把手里的针剂给了他：“少爷，我帮你？”

乌星航对他摆摆手，迅速拆了包装，将针头扎进颈侧，药液缓慢被推进去，他的脸上也浮现一点绯红。

“好了。”

小海拿着垃圾走了，乌星航缓了会儿，对沈俞秋说：“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拿，他们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早上我们不会一起吃饭。”

沈俞秋原本还有些在别人家的不自在，但这些情绪在乌星航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散去不少。他从餐桌上拿了一个盘子，夹了些面包和蔬菜。

“你要什么？”要放下公筷的时候，他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粥，谢谢。”乌星航把轮椅移到窗边，等沈俞秋端着小碗过来，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他自己端着粥小口喝，沈俞秋犹豫了一会儿，坐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看了一眼窗外。

窗前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了好几种花，一簇簇开着，鲜活的仿佛能看见流动的生命力。

沈俞秋以前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所以他愣了好久，才在身边人小心推了一下他后，反应过来。

“是不是很好看？”

沈俞秋咬着一个包子，余光从他沐浴在阳光里的侧脸扫过，是一种与绽放的花形成鲜明对比的枯竭。

“嗯。”

他吃得急，三两口下去，就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一杯水就恰巧出现在他眼前：“这些东西分量都很少，再吃一点？”

沈俞秋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些心悸，他看着眼前瘦削的手，点点头。

乌星航看着他走向餐桌的背影，嘴角悄悄露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