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好似酒意上了头，向明曦声音颤抖，眼眶红彤彤的，她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身体摇摇晃晃，手指紧紧地抓着坛口，却仿佛抓住的是自己的心脏。

“你变了……你变了！”呢喃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压着莫大的痛楚，她猛地抬起手上的酒坛仰头灌了下去，酒水洒在脸上，像是在替代泪水一样，将衣襟浸染。

猩红的眼眶落下一滴泪，落得悄无声息。

冯远山是个中年男人，戴着朴素的黑框眼镜，神情严肃地看着向明曦的表演，单凭面上，全然瞧不出满意与否。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轻轻敲打着镜框，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旁的编剧饶有兴趣地扬起眉，抬手摸了摸下巴。

就在这时，向明曦突然站直了身体，身形不再摇摇晃晃地，眼里的醉意好似消散，下一瞬，摔碎酒坛的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微微颤着，剑尖闪着凌厉的寒光。

“师父，我会帮您走回正道！”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抬起手中的剑猛然一挥，竟真的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剑气划过似的。她的动作虽然踉跄，却顺畅自然，剑尖向前直指虚空，又陡然挥向苍天，身体随着剑势转动，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剑法之中。

这是卜凡尘教她的剑法，卜凡尘告诉篷新挥剑时当沉稳，但此刻篷新手中的剑却没有半分往日的沉稳，凌厉的风声都在述说她的疯狂，仿佛已经不需要再顾及一切，此刻的篷新只想释放。

最后，挥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手中的剑也因无力而脱落，只余下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师父。”

仿佛一片落叶，轻轻飘落。

“好，可以了”

时间掐得刚刚好，不多不少，向明曦在结束表演后迅速抽离出来，朝着冯远山几人鞠了一躬作为结束。正常流程结束，是下一个演员的时间了，向明曦道了谢便轻轻合上门离去。

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向明曦也强求不得，了了一桩事，回去时开开心心地买了菜，打算犒劳自己一番。

向明曦这边是轻轻松松地放下离开，另一边的试镜现场依旧进行着比对挑拣。

门内，冯远山扶了扶镜框，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舒缓开了。在向明曦表演前说不能喝酒只能用替代物时，他是有些不满在心里的，认为又是一个资本想要塞进来镀金的人，可随着表演开始，成见就被一点点抹去。特别是最后的挥剑部分，冯远山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想到向明曦能流畅挥动道具剑，且架势很足。

最后一名试镜者离开房间时，记录的本子已经记满了文字，有的角色定了下来，有的还在犹豫，篷新的扮演者就是其一。各有各的优势所在，冯远山有些犹豫不决，虽然有些意属向明曦，但对方也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表演经历，冯远山担忧的地方在于拍摄时会不稳定，从而耽误进度。

“要不看看我们的女主角怎么说吧？她的弟子她来选。”编剧周新词拍拍脑袋，笑呵呵地继续说：“篷新和卜凡尘对手戏多，和谁更有感觉，让白雾也参考参考。”

冯远山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给白雾去了电话，挂了电话，不多时，就将几人的试镜片段发给了白雾。

视频显示被接收成功，白雾伸手点开，很是认真地看着，一条又一条，当向明曦的试镜场景被点开播放时，白雾淡漠的眼神变了。

视频中的向明曦踉踉跄跄地迈着步伐，生动自然地挥舞着长剑。

白雾凝神看着，指尖轻轻敲击着平板一侧，倒映在瞳孔中的光闪了又闪，她微微皱了皱眉，却很快又松开。

“向明曦。” 白雾的声音像是戴了一副面具，听不出她的情绪。

时间走了一刻钟，白雾按下回拨，几秒过后，冯远山接通电话：“小雾啊，你看完了？”

白雾轻笑了一声：“冯导，您还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几位演员都很优秀，不过……在我个人看来，我更喜欢3号的表演。”她没有直说向明曦的名字，而是用发过来的序号代替。

“哦？为什么？”冯远山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3号的眼神让我切实感受到了篷新的存在，隐忍又坚韧、忠诚又充满执念，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脆弱感。”白雾的声音似乎很认真。

闻言，冯远山点了点头，白雾的这番分析和他心中的感觉不谋而合。

白雾继续说道：“不过她能否在拍摄中保持这个状态，还是要看冯导您的判断了。”

冯远山沉吟片刻：“恩，小雾你的意见很有价值，我再想想。”说完便挂了电话。

电话开的免提，众人都听到了白雾的回复，他们再次打开向明曦的试镜录像看了起来。

向明曦好好地休息了几天，没有工作，这几天除了日常锻炼和功课就是休息，不用见明希，也不用为自己乱窜的思绪头疼，过得很是自在。

广播剧那边补了几句词过去，向明曦瘫在床上无所事事，难得的休闲时光，午后的阳光下，向明曦睡意十足。

【小曦你这几天懈怠得很哦！】阿姐稍稍发力，在向明曦脸上戳了戳。

“阿姐，让我再休息休息吧！”向明曦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躲开了无形的力道。

自从接下明希递过来的橄榄枝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去明希家要面对身心的考验，最后这三次见面，每一次都在敲击她的理智。

明希讲戏时一派认真，可这之后有意无意间的身体接触总是让向明曦心脏乱跳，自从那天没忍住提出接吻以后，向明曦便十分唾弃自己经不住诱惑。

面对明希，向明曦觉得自己的坚定越来越少了。

去明希家前都得默念几遍清心咒，后面虽然是极力克制住了心动，可每次见完明希，心里的念想都让她得挥剑两小时才能浇灭。

托明希的福，黑剑挥得是越来越顺了。

一个星期后，吴烁突然打来电话，声音里的兴奋完全掩饰不住：“小曦！你拿到了！《求仙》的篷新你拿到了！”

吴烁的声音很大，向明曦不免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索性开了免提，无论吴烁那边说什么，向明曦都是“嗯嗯”“好”的回复，好像并不是太激动。

得到通知向明曦虽然高兴，毕竟也是花了好些个日夜钻研的角色，但却没有太兴奋到情绪外露。

又欠下了一份情。

属于明希的。

想到此处，向明曦不由得叹了口气。

该拿什么去偿还，这一份情意。

“你叹啥气啊？听你那样，好像不开心啊？”手机里的吴烁敏锐地察觉到向明曦兴致不高。

忘了还在通话了，还好只是语音，吴烁看不见她的表情，向明曦当即转换了语气，声音上扬了一个度：“没有没有，我就是太开心了，有些懵，烁姐，我太开心了。”声音都有些夹了。

“这段时间好好研究剧本，年前除了配合宣传，还给你接了个饮料广告。”吴烁咳了咳，正色说起工作，没忘了提醒一句：“最近别乱跑，老老实实待着。”

“嗯嗯，好的。”向明曦表面上十分乖巧听话，但实际上出没出去，谁会知道呢？

挂断电话，向明曦倒回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再想想，再想想。

或许时间会给她答案。

阳光洒在手上，暖意催人入眠，向明曦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12月22日，之前被薛锚拉去救场录那部剧上线了，不过向明曦配音的角色还没有出场，还得再等上三个星期。

2035年1月16日，吴烁接上向明曦拍摄饮料广告，品牌方是老牌企业了，许多明星都接过他家，也不知道吴烁是怎么谈下来的。对于通告，向明曦几乎是没有选择权的，这次拍摄推广的是他们的新品电解质水，向明曦只希望不要太难喝。

拿到的是柠檬口味，淡淡的，还算不错。

新品总共四个口味，一同拍摄的还有三个人，两位最近大火的男性偶像团体成员和一位运动员。这下向明曦就更不明白吴烁是怎么拿下的代言，不过工作来了，向明曦自然是认真对待。

与向明曦没得选不同，明希的通告很多，常常是飞来飞去没个休息，先前为了抽出时间辅导向明曦，明希的很多工作都进行了调整，现在是想抽出时间找向明曦都做不到。

好在辛苦是值得的，向明曦顺利拿下角色，明希心里终于放下心来。纵然做足了准备，可冯远山的想法她无法干涉，在得到向明曦拿下角色的消息后，在通告间隙的明希第一时间发了祝贺短信过去。

明希：恭喜小曦。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已读的显示提示着明希消息已经送达，却迟迟等不来回复。助理在催促了，明希只得不舍地放下手机，投入工作中去。

忙碌一直持续到1月底，31日，《她们的故事》在沪城点映，时隔多日，明希终于又见到了向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