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她没看见顾恂琛。
还挺有一点绅士风度的。
外面的风还是很大，她把她的包紧紧抱在怀里，试图带来一点温暖。
有人从后面用她的外套帽兜蒙住她的头，三推四推把她推到墙边。
她没来得及发出尖叫，摘下帽兜，看见两张熟悉的美人脸。
冯盼盼和简亦纯把她推到墙角，两人左右两边挡住她的去路。
“干什么啊。”
许抒悦想挤出去，简亦纯搂住她的肩膀，软软的
“你都看见了什么？”
冯盼盼用手指托她的下巴。
“我没看见。”
许抒悦声音软软的，在风里飘摇，因为心虚，所以站不住脚。
“你看见了。”
简亦纯拖着调子，语气却很甜。闷闷地从她后背传进耳朵。
“我没看见。”
“你就是看见了！”
“好，”许抒悦被她勒得难以呼吸。她好像真的想掐死她：
“我看见了。”
所以呢？
总归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真信，她没有捏住太多把柄。
许抒悦已经伸出两根手指准备发誓，说自己永远不会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我拿我的事业起誓——”
冯盼盼捉住她的手：
“没用的，我们要跟你打赌。”
什么什么？搞反了吧。
“因为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所以你也得拿秘密来交换。”
许抒悦坐在椅子上，面对两双审视的眼睛，就差举手求饶。
“真没谈。”
“不想谈？”
“不想……”
两人满脸写着不信。
冯盼盼拿出手机，点开屏幕亮给她。
“这个心率表连的是顾恂琛……”
你们怎么说服他戴上的？
“这个你别管。”
简亦纯附和：“我们自有办法。”
“你和他去散步，如果他心率没有变快，我们就相信你。”
许抒悦一脸无语。
想让顾恂琛心跳加速也太容易了吧。
毕竟他的胆子只有指甲盖大啊。
——
他们的观测内容还包括捡拾贝壳。
简亦纯头一回没有粘着冯盼盼，她从许抒悦旁边把韩屿拉走了。
许抒悦那么自然而然地和顾恂琛分到了一组。
暮色渐沉，两人闷头在海滩上漫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冯盼盼催促许抒悦：
【你俩不能靠近一点吗？】
她果然躲在角落观察。
这么远了还能看见？
【韩屿的镜头还是很够用的。别玩心眼】
【你不是说坦坦荡荡吗？那你冲上去撩他呀】
这一句显然是简亦纯抢手机发的。
许抒悦回头看，夜色正浓，沙滩上袒露着大大小小的礁石，不知道她们到底在什么位置。
许抒悦很有一种被人监视的紧张。
顾恂琛走在前面，察觉到她情绪不高：
“画鱼鳍真的可以跟我一组。”
“哈？”
许抒悦没有看到他的绘画作品。
“我画画还可以。”
“哦。”
她今天的分组成绩不太好。
但也不至于为这点事情难过。
“我画得也好。”
少看不起我。
长久的沉默。
夜深了，海滩上看不见小型的贝壳，许抒悦一脚一脚踢着沙子，两人海边散步，越走越深。
冯盼盼再一次：
【你不能挽他胳膊吗？】
简亦纯也发消息：
【你这样不能算哦，你都不看他】
许抒悦不理她们，开了勿扰模式。
她有意带顾恂琛往更远的地方走。
无人的海滩上布满破碎礁石，她今天走了很远的路，鞋子磨脚。
她在一块很高的岩石上面犹豫。
顾恂琛注意到了她的踌躇。
“需要帮助吗？”
许抒悦客气而冷淡：
“谢谢，不用。”
他轻笑一声：
“今天这么有礼貌？”
许抒悦知道冯盼盼她们在盯着，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她故意没头没脑地绕开话题：
“我每天都很有礼貌呀。”
顾恂琛走近了些，他站的位置地势很平，看许抒悦的时候需要抬头。
他朝她伸出手。
许抒悦吓得后退了两步：“有人。”
顾恂琛单手支着膝盖，唇边的笑意很深：
“哪有人？”
晚风柔和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在撩拨：
“许老师的胆子不会这么小吧？”
许抒悦梗着脖子：
“我才不怕。”
她行得正坐得直，说不心动就是不心动。
但是她的脚。
她的脚确实疼得厉害。这里的石头实在是太硌人了。
顾恂琛的目光跟着她一起落在她的脚背上，了然：
“那你自己走？”
他想以退为进。
许抒悦一点也不吃这一套。
要不是因为今天脚实在是太疼了。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过来。
然后，她伸直两条胳膊，稍稍屈膝，希望顾恂琛能像抱小孩子一样穿过她的胳膊，把她从高处提下来。
顾恂琛打量了一下方向和姿势，但他并没有顺她的意。相反，他一手托她的腰，一手绕过膝盖，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完了完了完了。
羞耻感席卷而来。
哪怕这里偏僻无人，四处没有遮挡，冯盼盼她们的眼睛不会跟过来，更不可能看见这一幕，但是但是——
许抒悦的眼睛盯着顾恂琛左手手腕上的心率仪——
该死，她们到底是怎么说服他戴上这个东西的。
已经离碎石海滩很远了，顾恂琛仍然没有放下她的意思。他已经抱着她走了很长一段，他的心跳贴着她的脸，她越听越紧张。
这样太不行了。
虽然许抒悦知道自己绝对无心，但是如果顾恂琛真的起了什么歹心呢？
一想到会被冯盼盼她们盘问，甚至指着其中一段心跳问她：这个时间段发生了什么？
她的耳朵红得要滴血。
不行。
她抓他胳膊，瞄准那块该死的心率仪。不管用什么借口，不管用什么方式，她得把它摘下来。
他的心跳得太快了。
她悄悄伸手够他手腕，然而就在她碰到的一瞬间，他将她抱得更紧，颠了一下。被轻微的失重感吓到，许抒悦不自觉地搂紧了他的胳膊。
“许抒悦。”
他的声音离得好近啊，听得出他说话时吸气很沉，她甚至能感受到胸腔的振动。
喊大名总是让人心虚的。
许抒悦不敢动了。
“你以为我不认识这块表？”
许抒悦忽然醒悟过来了。
顾恂琛每一次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肯定都要测心率的。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许抒悦气得握空心拳锤他。
“你不想知道吗？”
“想知道什么？”
许抒悦紧张起来。
该死的，冯盼盼她们不会两头骗吧。
“我才不是！”
她反驳得太快，真的很像心虚。
“那是为什么？”
“我……”
许抒悦语塞。
她总不能说是冯盼盼的恶作剧吧。
他肯定会一直逼问。
可是她总不能把别人的秘密抖出去。
她已经发过誓了。
拿她的事业发的誓，她怎么也不敢违背。
许抒悦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
脚刚刚在柔软的沙子上站稳，她越想越难受，抓起一把沙子往顾恂琛身上扬。
结结实实撒了他一身。
顾恂琛也幼稚，他抓起两手满满当当的沙子。
“我衣服是新的！”
许抒悦一直跑，跑进海水里。
入夜的海像一块完全吸光的黑色幕布。和漆黑的夜色溶成一片。
顾恂琛停下来：
“别跑，我不追了。”
许抒悦歪着头，音调拖着，若有似无地：
“你不追我啊？”
顾恂琛原地停住脚步，表情凝了一息，像在求她：
“许抒悦，不要随便撩。”
不知道为什么，许抒悦踩在海水里的脚很凉，可是心里有个地方很烫。
她乖乖回去，跟在顾恂琛后面，不说话了。
“等你什么时候不讨厌我了你就告诉我。”
许抒悦警惕起来：
“你想干嘛？”
“你别这样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顾恂琛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在梦里，他来过这里。
在不止一次的夜里，许抒悦抓着他追问，问他为什么要看她的手机。
“我没有看。”
“那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他承认他不是一个绅士。他奉为真理的利弊衡量、他曾经赖以生存的谨慎小心，在面对她的时候尽数消失。
而他甘之如饴。
——
许抒悦故意晚他几分钟回到露营地。
如她所料地，一进去就被冯盼盼和简亦纯围住。
“你俩干啥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
简亦纯跟着附和。
“果然没变化？”
许抒悦笑得很坦然，挑不出一丝错。
“现在你们应该相信，我跟他真的没有关系了吧。”
顾恂琛的心率没有波动。
否则她们早就尖叫起来了。
不知怎的，许抒悦居然有点失落。
但她说服了自己。
她是女明星诶，女明星有点骄傲是很应该的。
才不是因为他抱了她，还让求她别撩他。
才不是因为即便已经这么接触了，顾恂琛还是没有怦然心动。
她的魅力也不需要一个顾恂琛来佐证。人家在娱乐圈风生水起，什么样的女明星没有见过，他胆子又那么小。
许抒悦的情绪有点不受控制，她烦躁起来。
可是他胆子那么小！
“事实上。”
冯盼盼拍上她的肩膀，
“我们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飚多高。”
“从看到你的那一刻，他的心率就没有下来过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