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欲归行礼告罪,扶着魏枝蔓的胳膊,刻意避开了她手腕裸露的肌肤。
魏枝蔓心跳如擂鼓,这时候被带出去,难保江欲归不会盛怒之下对她下手。即便在众目睽睽下被带走,她出事江欲归难辞其咎,但江欲归的手段也多着呢。
原著中,江欲归在军营中对付俘虏,先给其喂穿肠蛊,后将其放回,按月给解药,若有背叛行径,肠穿肚烂而死。
魏枝蔓不怕毒药,她怕蛊,这东西她不会解,中了就是任人摆布的命。
吞咽了一下口水,魏枝蔓继续向胳膊上灌力,强装镇定道:“父皇,不必麻烦太傅了,让思序送我便好,这是皇宫,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的额头满是虚汗,口脂刚才吃水果的时候被吃掉了大半,掩不住她苍白的唇色。
刺杀已然给了她不小的冲击,现下又被如此威胁,她本就过度忙碌的精神已然开始萎靡,快撑不住了。
“惠德,你不必这么懂事,既然太傅开口了,便让他送你吧。”皇帝不以为然,圣上金口玉言,诏书已经下了,不可能收回。
魏枝蔓心中疑惑,皇帝为何这么信任江欲归,不管在原书,还是现下,不管外人如何说江欲归,他都义无反顾的重用这人。
太子险些被毒杀,江欲归的利益最大,皇帝看着也不是昏聩无能之人,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还让他送自己的女儿回宫。
魏枝蔓不理解,她断定,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臣定保护好殿下。”在被屡次拒绝后,江欲归的周身气压骤然下降,他语气平稳,魏枝蔓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魏枝蔓对危险的感知力极强,她更加不安了,从未停止过挣扎。
刚一出殿门,魏枝蔓便感觉胳膊一轻,是江欲归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她大喜过望,跌跌撞撞的便要往前跑,还没跑两步,腿弯被人一抄,整个人腾空而起,左脸砸在了朝服上,朝服是好布料所制,不疼。
魏枝蔓被江欲归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了怀里。
脚不着地的恐惧让她心抖上三抖,方才的短暂交锋让她看清了自己和江欲归的力量差距,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
若是江欲归气急了对她做些什么,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意识到这点,忙揪紧了江欲归胸口的衣物,“太傅做什么!这可是在宫中!”
本意是想提醒江欲归不要轻举妄动,宫中人多眼杂,大家都看着呢。
江欲归却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他笑了笑,声音近的仿佛是咬着人的耳朵说的,“公主,安分些吧。”
这在魏枝蔓听来,如恶魔低语。
她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沿途紫藤开遍,香气浓郁,如紫色瀑布,行走其间,仿若置身仙境。
这不是回长信宫的路。
走了一段路,人烟越来越稀少,江欲归要下手不必等这么久,但他到底要做什么,魏枝蔓猜不出。
“你要带我去哪?”
江欲归没有正面回答,“等下公主便知道了。”
看他没有表现出攻击性,魏枝蔓暂且松了一口气,然一口气没松到底,唇边便传来异物感,她定睛一看,是一粒丹药。
魏枝蔓:“……”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无语代替了恐惧,毕竟事情已然这样了,害怕也没用,不如坦然接受,但魏枝蔓还是要问:“这是什么?”
江欲归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些什么,一字一顿的说道:“毒药,殿下吃吗?”
他都这么说了,那十有八九不是毒药。
魏枝蔓鼻子灵,丹药上有淡淡的药香,黄芪,鹿茸,熟地黄。都是好东西,能促进生长发育,提高机体工作能力,减轻疲劳,改善睡眠和食欲,并能降低肌肉的疲劳,促进红细胞、血红蛋白和网状红细胞的新生,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从而有助于恢复元气。
现在的她正需要。
魏枝蔓张口,乖乖将那药丸吞了下去,舌头不经意碰到了江欲归的指尖,江欲归动作一僵。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宫女拿刀向她砍来,一水滴打在刀刃上,刀失了方向,她逃过一劫。在场之人,有此功力的,只有这男人。
“多谢。”千言万语道不尽,魏枝蔓羞愧,恨不得把头埋进江欲归的怀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坏了江欲归的事,江欲归不但不对她动手,还帮她。
江欲归闭了闭眼,眉宇间似乎染上了一层悲伤,他一语不发,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
遍布紫藤,设施完好,却略显得朴素。幽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中央还有一个小秋千,被香风吹得晃晃悠悠,好不可爱。
若非亲眼所见,魏枝蔓都不知皇宫竟有如此远离人烟之地,像是哪个妃子的居所。
江欲归把她放了下来,魏枝蔓稳稳落地,吃了丹药,她的症状好些了,头不再那么晕。
江欲归看着魏枝蔓,片片紫藤花瓣洒落在他的肩上,头顶,“此地幽静,我有些话,要对公主说。”
魏枝蔓心跳漏了半拍,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能说的,定是大事。
江欲归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魏枝蔓坐在石椅上歇歇。魏枝蔓如他所愿侧身坐下,这宫殿装修朴素清新,椅子上也无半点灰尘,一看便知有人常常打扫。
这可是宫中,又似是妃子处所,连魏枝蔓都没听说过,江欲归怎知这地方。
魏枝蔓心中疑惑,却没表现出来,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石椅,“离我近些,要不听不清。”
江欲归犹豫片刻坐在了她身边,开始娓娓道来:“殿下,我不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果你还信微臣的话,遇到危难可来寻我。”
他猜到自己不是此界中人了,竟还帮自己保守秘密,让自己有难去寻他,难道太子中毒不是他所为?其中另有隐情,而且自己已然被幕后之人盯上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魏枝蔓半信半疑,用葱白的指尖划拉着石桌上散落的紫藤花瓣,将其捣碎成浆,决定从第一个问题问起:“太傅是何时知道我非惠德公主本尊的?”
“第一眼。”江欲归不假思索。
魏枝蔓深受挫败,她的演技这么差吗,她不愿再谈,避开了这个问题,“我虽不是惠德本尊,但绝不是使用阴沟手段夺了她的舍。”
自穿书来,她一直诚惶诚恐,给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绞尽脑汁的找理由,就是怕被发现,如今身份败露,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江欲归说道:“我知道,你与惠德不同。”
原主是个刁蛮公主,欺凌百姓,嘲笑将士,江欲归心生不满实属正常,但魏枝蔓进了原主的身,算是承了她的情,不好对此说些什么。
她干脆尴尬的笑了笑,“你既然对她不喜,又为何这般帮助惠德?”
“先皇后于我有知遇之恩,临死前让我照顾好惠德公主,这恩情太大,不得不报。”江欲归微扬起头,望着天边那一轮圆月。
明月皎皎,折射出温柔的光,洒在他二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辉。
魏枝蔓“哦”了一声。
破案了,原是如此,那么他知道这个废弃寝宫的事也说得通了。原书中提到过,先皇后喜静,常拜佛,不住皇后的椒房殿,只爱这僻静的一方小院。
江欲归静静的说道:“我知你对我的怀疑,在我身上的欲加之罪恐无法洗清,但还是想劝公主一句,小心些,你坏了辽国人的大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辽国人?
此书的世界观乃是乱世,有三个国家实力最为强横,辽国,陈国,魏国,其中辽国最强,魏国最弱。
本来按照魏国的实力,是排不上前三的,谁料江欲归横空出世,挽大厦之将倾,靠着那几千残将,将虎视眈眈的辽国杀的节节败退。
既然辽国人要对魏国太子出手,那么就证明魏国的实力已经威胁到他们了,所以要除掉储君,然现在的魏国即便是有了江欲归,也不是辽国的对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魏枝蔓问道:“陈国要和魏国联盟?”
江欲归瞳孔微缩,随即莞尔道,“殿下聪明,当初你救下的那一支残将立下了大功,大败陈军,陈国使臣三月后便来魏国谈和亲一事,说是和亲,实则联盟。”
如今辽国势大,且隐隐有吞并两国的势头,经此一役,陈国看到了魏国的实力,打算与之联合,共同对抗辽国,而联合的最好方式,就是联姻。
这可是朝中大事,如今皇帝的适龄女儿众多,她魏枝蔓算一个,看来江欲归是让她早做准备。
以往和亲公主,难以有好下场,更何况陈国苦寒,新娘子去了更是遭罪。
江欲归说的在理,魏枝蔓并没全信,毕竟原著说是江欲归的党羽李少府干的,之后也没有对此多做解释。不过她穿书过来,引发了蝴蝶效应也说不准。
“多谢太傅提醒,我会警惕的。”
魏枝蔓望着江欲归的脸,在月光下,江欲归的身体被笼上了一层纱,半透明,似乎马上就要消失。
和她记忆中某一段文字重合了。
废墟遍地,王旗折断,在凛冽寒风下,男人立着长剑,墨发披散,眉毛和睫羽结上了霜花,身上的战甲被血色侵染,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只长箭穿胸而过,殷红掉在雪地里。
“滴答,滴答。”
月光如水,包裹着战死的将军。江欲归的身体逐渐透明,似要连人带魂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上,就是《大帅她脚踢储君》,反派大boss江欲归的专属结局。
魏枝蔓鬼使神差的开口:“江欲归,你别再当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