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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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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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眠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喘,指尖攥紧锦被后退,“我、我突然不痒了!”

萧越轻笑,烛火在他眉峰投下摇曳的暗影,“这药抹上很舒服,不痛的。”

少女摇头。

“别怕,只有我会看见。”

“……”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想你看?

头摇的更厉害了。

凭甚话本子里美人负伤皆是梨花带雨,偏她要顶着一脸乌漆墨炭!

萧越找到了症结所在,将药膏抹在掌心,“不若如此——”他抬眸时浓睫轻颤,恍若墨笔勾出的黛色远山,“眠眠将我画作钟馗,我为眠眠点个花钿,可好?”

“谁要画钟馗!”乔婉眠嘴上嗔着,却见那人已阖目仰首。烛光在他喉结处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鬼使神差地蘸了药膏,指尖落在他眉间却是一颤——过往人人恐惧的“笑面罗刹”,竟真原意被她画上恶鬼面具,乖顺如收起獠牙的凶兽。

“这药得尽早涂,晚了易留疤。”他喉间逸出的轻笑震得她指尖发麻。

乔婉眠忙在他额间勾了第三眼,忽觉腕上一凉,那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正托住她手背,“我带你画。”

清凉药香在咫尺间氤氲,她才惊觉两人已呼吸相闻。

乔婉眠奇痒难忍,先往自己脸上抹了两下,又抹开一些在手背,才将黑漆漆的魔掌伸向萧越脸颊。

左面三道右面三道,下面还要三道。

再……

“莫忘了,越拖好得越慢。”

乔婉眠兴头正盛,闻言才想起正经事,大发慈悲地道:“你睁眼吧,不许笑哦。”然后紧紧闭上眼,好像能一起将耳朵关了似的。

忽觉下颌被温热的茧子托住,药香混着冷香漫上来,萧越的指腹沿着她颧骨细细推揉。

万籁俱寂中,唯有更漏声声,捕捉不到那人半点吐息。

“好了,伸手。”

乔婉眠眯着眼观察萧越。

只见他将药膏在掌心化开,自己的手被包在他掌中,似是牛乳糕落入污泥,有种诡异的禁忌感。

乔婉眠偷眼瞧萧越,蓦地屏住呼吸——那几道歪斜墨痕非但未损他容颜,反为深邃轮廓添了神巫祭纹般的诡艳。他似有所感,眼皮懒怠掀起,浓密卷翘的睫毛抖动,下面是诱人坠落,翻涌着黑暗力量的无底深渊,摔入其中,即会迷失魂魄。

乔婉眠恐惧自己沉溺,挣扎着挪开视线,看向双手。突然,萧越伸手,在乔婉眠鼻尖一抹,留下一豆黑,问:“怎么?”

“就看看你累不累。”少女心虚。

……

萧越嘱咐她将双手十指交握于胸前。

乔婉眠红着脸不说话,将头偏到一边。她也知道,萧越是绝不会任她自己上药的,且她确实有心无力。

萧越目光扫过她一黑一白两只脚,起身取来铜盆,“得先洗。”

他单膝点地握住她脚踝。

温水漫过脚趾,乔婉眠足弓猛地绷直,踢起的水珠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她慌忙缩腿,却被他握住细腕,“别动。”

“……这如何使得。”少女羞赧后缩。

萧越稍作濯洗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墨色帕子,端起她的脚,轻柔吸干滚落的水珠。

“该上药了。别躲。”

萧越单膝跪在床榻侧面,头完全垂着,仿若臣服,声音也染了哑意。乔婉眠本就痒得紧,看他这样姿态觉得承受不起,只想给他跪回去。

纤细的腕骨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捉住,凉意沁透骨髓,舒服得人头皮发麻。

带着薄茧的掌心裹住脚背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少女紧咬舌尖才咽下呜咽,手指也胡乱抓皱锦被,缴械投降。

药膏涂满她的脚背脚趾时,乔婉眠只觉享受,还是忍不住发出几声喟叹。

萧越垂眸将药膏揉进经络,鸦青睫羽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欲色一次次涌起,又一次次被压抑。

直到头顶的诱人喟叹变成:

“……哈。”

“……哈哈。”

“嘿嘿嘿……”

萧越:“……”

他抬眸,乔婉眠立马正襟危坐,一副打死不认的混不吝模样。

“痒?我再用些力?”乔婉眠因他沙哑异常的声音诧异看去,见他额角隐有汗珠滚落。

握着她足踝的力道也陡然加重。

萧越话是询问,动作却没等人。

脚底的力陡然从轻柔变重,酸麻发胀的痛在她脚底一寸寸按压而过,酸胀感窜上脊骨,激得她泪盈于睫:“啊啊啊别别别疼疼疼。啊……”

乔婉眠胡乱蹬脚,挣脱不开,又想伸手推他,但满手药。

“乖,忍忍。你受了寒,需将寒气散尽。”

乔婉眠也发现,尽管初时难捱,但按过的地方气血畅通,反而舒爽。

她眨掉睫毛上不知何时累积的水珠,委委屈屈,“那好吧,只是可不可以比方才轻一点点……”

乔婉眠还伸出她黑漆漆的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萧越喉结在烛影里重重一滚:“好。”掌心却骤然施力推过足下穴位,惊得她足弓弯成新月:“萧越你!啊……”痛呼声撞进萧越耳中,转瞬化作绵长喘息——经络疏通处泛起暖意,比浸在温泉还熨帖。

少女逐渐放松,惬意地绷直腿伸脚趾,连带着一个大大的懒腰。

“谢谢哦哥——喂…窝着身子这么久,很累的。你快起来。”

“不累。我很欢喜。”萧越语速极慢,语调低沉,咬字意味深长。

同时,带着薄茧的手指从少女纤细脚踝沿脚背一路滑向指端,轻轻揉捏。

像鱼儿啄食污泥中的一截嫩藕。

乔婉眠读懂了他明晃晃的挑逗,破天荒的任他跪地揉捏,心突突地跳,不想拒绝也不想面对,只装作没察觉的样子转移话题:“何时能洗?”

乌黑药膏下,有白雪时隐时现,莫名有种禁忌堕落之感,他像从地狱伸手,将他的神女拉入泥潭。

萧越燥热不止,强行压抑几乎要喷薄的火山,克制着回道:“明日晌午换药。”

“那我岂不是今夜都出不去了?我爹回来会气死的。”

萧越眼底掠过暗芒——她竟不恼与他同处一室。

他缓缓松手道:“无妨,今夜我去温泉,叫他们明日把饭食都送外间。”

“你不陪我?”乔婉眠有一瞬失落。

萧越倏然倾身,烛火在他喉结烙下晃动的光斑:“要我留?”

“谁要你留!我怕弄脏你床褥。”忽想起他是自枕边拿的药,"你也冻伤了?"

“我的伤无碍。倒是你,”萧越从柜子里抱出一摞细棉布,“弄脏床铺还有得换,只怕你睡得忘形,将药全挠掉。”

他几下将布撕成条,又将条耐心的一圈圈缠绕在乔婉眠手脚上,直到她的四肢变四个粽子才停手。

乔婉眠失去活动能力,毫无安全感,脑中一个激灵,慌忙问道:“我若想更衣呢?”

萧越一怔,随后道:“可愿用盆?”

乔婉眠坚定摇头。

不出预料。萧越继续道:“那便唤我即可。我在房外守着你。”又道,“千万别硬忍着,我需先将纱布拆了。”

“谢谢将军。在外面等着太辛苦,将军要不……去外间拼几把椅子凑合凑合?”她眨着水眸拖长尾音,忽被捏住鼻尖。

萧越哼笑,这小丫头,平日里惯会装傻卖乖,他看她分明机灵得很。

“小没良心的。”萧越屈指弹她额间,“这会倒记得唤我将军了。”

“你是女子,有名节束缚,我出去。”语气是不容辩驳,令人安心的绝对。

转身,抬脚,穿衣,净面,开关门。

乔婉眠看着门扉,鼻子莫名发酸。直到萧越一只脚跨出营房,她才闷闷憋出“谢谢你”三个字。

那身影怕灌进屋夜风,即便不舍,也不敢有片刻停留,“砰”地将门关上。

门口守夜的两人早已支棱起来。这时候出来,被撵还是被气的?卫道抬眼偷瞄,寒毛直立。

将军唇角竟带着真切的笑。

“回去吧。明日传令下去,南边过来的不要再分配守夜,至多带队巡逻。天冷,易生冻疮。”

-

乔婉眠睡不踏实,况且今夜的风格外凶狠,似是长枪横扫呼啸,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胆战。

一夜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终于捱到日出东方,乔婉眠试探着叫:“将军?”

“怎么?”

“将军辛苦了……那个……桑耳姐姐回来了吗?”

萧越推门而入,让提着水桶饭食的小兵将东西留在外间,又亲自拿进屋中。

青年正处于男子一生中精力最充沛之龄,他四肢舒展,毫无疲态,只耳廓新增的冻伤痕迹暴露了昨夜的寒凉。

乔婉眠的愧疚尚未出口,却见那人挽了个剑花,寒光掠过间缠着手脚的白棉布寸寸飘落。

“这便是将军悟的乔家枪?”她被吓了一跳,嗔着后退。

萧越望着她花猫似的脸,淡笑如春溪破冰:“这两下,确是昨夜新悟出的。”

乔婉眠开始还纳闷萧越为何开心,而后突然醒悟,忙将头埋扎进水盆,留给萧越咕噜噜一串气泡。

萧越面上笑意更浓。

……

萧越和衣而卧于榻内,乔婉眠执箸独坐案前,清粥佐酱菜的热气氤氲成帐,与火炕两重热气熏腾,加之昨夜没睡踏实,乔婉眠伸个懒腰就不慎躺下,还不慎将眼闭上了。

不知睡了多久,敲门声吓得她陡然清醒。

她坐起身,躲在屏风后偷听。

“将军,急报!”

“讲。”

“昨夜敌方新增十万军,今晨兵分三路,向宿城、平野、东南进发。另两路尚需三日,平野大军已压境十里,早越界碑!”

平野是归直山中最广袤的一片平原,她那日和萧越去的,不过平野的边缘一角。

甚至她找到的平浪崖,都在平野之上。

齐人竟又要踏过前世尸骨堆积处!

乔婉眠恨得牙痒,握紧拳头。

齐人怎可、又怎敢来践踏!

她与萧越推的雪娃娃还留在那东望开阳呢!

心口幻痛骤起,冰凉的刀又在搅她肺腑。她忘了,对面也是会谋算的活人。

盛国比强过前世,齐人也会拿全部实力对待。

萧越冷哼一声,“自寻死路。今夜,镇西军集结,向平野进发!”

谢俞一震,脸色煞白,颓然倒入椅中。

乔婉眠指尖掐进掌心,十一二万对三四十万。平野鏖战能撑几时?百般筹谋又能抵得几何?

又听萧越厉声:“前左右三军听令!”

“末将在。”三个浑厚男声前后响起,震得房梁微颤。

只听萧越又道:“申时营前誓师,而后即刻开拔!”

“后军!”

乔诚半跪,“末将在!”

“晌午犒赏全军,后军备足四日粮草,军械全带上。”

四人齐声:“末将领命!”

乔婉眠倏然抬眸。四日?忆起沙盘推演,自大营至界碑尚需昼夜疾行。

仅用四日四夜的粮草,他就有信心能将对方全军覆灭?

不对……

听着像做背水一战的准备……

寒意攀上脊背。

莫非今生仍要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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