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卫左和五八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姗姗来迟的困意铺满大脑，他才闭上眼。
周遭安静下来。
时间流逝，转眼间来到凌晨两点。
“滴答、滴答……”
卫左所在的十七层忽然响起犹如雨水滴落地面的声音。
“滴答、滴答……”
“嘻嘻……”
水滴声越来越清晰，甚至偶尔还能听见稚嫩的笑声。
“滴答。”
没有半点预兆，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棺材里的卫左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一丝睡意也无。
“五哥？”
出于习惯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卫左面无表情地握紧下意识召唤出来的青冥，在思考几秒后推开棺材盖坐起身。
他环顾四周，很快便找到了让自己感到不安的危险源头——
不知何时跑到他附近的羊毛卷女生。
不对，应该是女生身边的小孩。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确切来说是一个“小鬼”。
戴上副本道具眼镜的卫左清清楚楚看到，小孩衣服上尽是血手印，更恐怖的是透过眼镜看到的小孩眼睛很奇怪，眼白特别多，给人一种没瞳孔的感觉。
卫左认真观察时，小孩垂下头，随后抬手拉住女生衣摆。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血手印凭空浮现在女生衣服上，如同某种死亡诅咒。
不祥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卫左摘下眼镜，眼前的画面回归正常。
但那种诡异感并未消失。
这时，大概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原本低着头的小鬼猛然抬头，左右环视。
下一秒，它直直看向了卫左。
夜色深沉，却掩饰不住那双眼睛里的恶意。
小鬼与青年对视片刻后，忽然用手指将嘴角向两边拉扯，一条长长的舌头从张开的口中掉了出来，有血水顺着舌尖滴落，顷刻间浓郁的血腥味与肉类腐烂的臭味便在空气中扩散开。
如果仔细观察地面，能看到血水滴落的瓷砖上有一个浅浅的坑洞。
“滴答。”
“滴答。”
……
血水滴个不停，腥味愈发冲鼻，此刻卫左终于知道先前听到的水滴声从何而来。
他微微调整了姿势，一缕灰色雾气悄无声息地融入黑夜里。
小鬼见对面的青年面不改色，完全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眼底闪过恼怒。
它收舌闭嘴，狠狠瞪了眼青年。
“没意思的人类。”小鬼心道，“最讨厌这种不配合我的蠢货了，不陪我玩的人都该死！等我吃饱恢复实力，我就……”
小鬼被贪婪和食欲填充的眼睛死死盯住青年，唇角由于美妙的幻想而上扬。
它周身散发出的恶意也再上一层。
卫左眼神冷了下来，杀意一闪而过。
双方静静对峙良久后，小鬼忽地收起戾气，天真一笑。
与笑容相反的是，它长出尖锐指甲的手狠狠抓住了旁边女生手臂。
指甲很明显已经掐进女生手臂里，女生却毫无反应，跟木偶一样呆呆站在原地，哪怕之后小鬼将她手臂拉到嘴边，森白的牙齿抵在肉上，她也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又过了一会儿，饥饿的小鬼见青年仍没有过来的意思，便张大嘴……
“咻——”
突如其来的破空声让小鬼下意识抬起头。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径直没入它脑袋里。
这把几乎贯穿小鬼半个脑袋的匕首在它反应过来前神奇地消失了。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但只半个呼吸的时间，一道非人类能发出的尖锐叫声就打破平静。
“啊啊啊——”
小鬼如煮熟的虾子一般弓起身体，一边躺在地上翻滚一边哭嚎着用双手去捂脑袋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它的面容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唯有两颗瞪大的眼珠始终朝向青年。
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要将对方的模样永永远远记在心里。
棺材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用围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
他看起来平静得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
充满怨气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卫左收起匕首，从棺材里离开来到小鬼旁边。
他盯着小鬼看了几秒钟，在对方投来怨毒仇恨的目光后，抬起右脚踩在了如搁浅的鱼般胡乱动弹的小鬼心口。
看卫左表情，看不出这一踩究竟用了多重的力道。
可小鬼只有四肢能勉强动弹，躯干无法挪动一分一毫的样子足以证明一切。
“滚开！放开我！好痛呜呜呜……为什么会这么痛？我明明不会痛的……你做了什么？！快点放开我！我讨厌你！我要杀了你……”
心口宛如被千斤巨石压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痛觉的小鬼又哭又闹。
它想咬人，脑袋却被先一步察觉的青年用匕首钉在瓷砖地上。
鲜血流了一地。
堪比下水道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气急败坏的小鬼想要抽出匕首，但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只能一会儿用拳头去捶打青年的大腿，一会儿用指甲去掐，企图让对方先挪开脚。
可惜努力半天毫无作用，到后来双手还被突然出现的黑雾给腐蚀了。
黑雾眨眼间将小鬼双手腐蚀得只剩手掌。
它胡乱挥着没有手指的掌心，喊声愈发凄厉。
比起镇定自若的青年，它如今才更像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以至于旁边的女生清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试图抢救受害的小鬼：“卧槽！！！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他！”
夜色太暗，女生看不清青年的表情。
但她仍在对方看过来时被吓得后退两步，说话声音也开始颤抖：“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啊，你别以为这是副本就可以……可以……”
女生结结巴巴说了半天，还是没能把话说完。
“这是鬼。”
卫左淡淡开口打断道：“你见过哪个人类被钉住脑袋还能这么活泼吗？”
闻言，理智逐渐回归的女生终于注意到被踩着的小鬼模样是何等……
不正常。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故作镇定地询问着，一点一点远离青年和小孩，“我只记得我睡觉时隐约听到了水滴声，再后来就是看到你把这个小……小孩子踩在脚底下。”
卫左微微皱眉。
好麻烦。
不想解释。
“它是npc，它想杀我们。”
懒得给一个陌生人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青年垂眸望着小鬼，轻声道：“对吗？你想杀我。”
如果不是察觉到针对自己的杀意，他此时多半还在熟睡，小鬼多半也吃掉了……
卫左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向女生。
纵使没感受到威胁，女生仍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皱眉努力思考，企图靠青年的只言片语以及看到的线索来推断今晚发生了什么。
“好饿。”
冷不丁传入耳中的童声使得空气凝滞一瞬。
卫左视线移回到小鬼身上。
不久前莫名其妙停止挣扎与哭叫，四肢摊开、整个人呈“大”字的小鬼重复道：“好饿……好饿……好饿啊……”
说话时它的眼珠滴溜溜转动，话音落下后斜着看向正偷偷摸摸看这边的女生。
它眼也不眨地盯住她。
“我要饿死了。”
外貌为四、五岁小男孩的厉鬼笑容纯真，嗓音更是清脆干净：“我应该第一时间吃掉你的，不过没关系，充满负面情绪的生肉更好吃，我很期待。”
“明晚我不想饿肚子，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女生如坠冰窖，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嘴角不受控制往下压，随即对素不相识的青年投去求助的目光：“你可以杀掉它吗？我可以给你积分或者道具。”
“它会复活。”
“我会复活哦！”
两个语气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卫左变相拒绝女生后没再说话，但在他身上受挫的小鬼兴致勃勃地对女生说道：“放心哦大姐姐，我会一直、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连骨头渣都不剩。”
话音落下，女生整个人好似被雷电击中一般，傻了。
“你怎么不跟着他？”
似乎是无法承受接二连三的打击，女生竟把战火引到卫左那里。
“因为你比他弱啊。”
小鬼倒是一点都不害臊：“你没看见我现在被他踩在地上吗？”
卫左挪开了脚，小鬼依旧躺在地上不动。
它这时候就很像真正的小孩子，表情和语气都带着小孩独有的天真以及……不知事时的残忍：“你比我弱，我就可以欺负你，我比他弱，他就可以欺负我，反正谁弱谁就该被欺负！”
听到这，卫左想起现实世界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条适用于各种竞争的法则，同样适用于副本。
“弱肉强食，确实是无限世界的常态。”
听到五八的声音，卫左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些。
他问：“去哪了？”
“你睡着后我去给雾戒做了升级。”
五八流利地说着早就编好的说辞：“升级时我为避开无限世界，跑到了距离地球很远的某个角落，你叫我时我还在赶路，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卫左没细问，原因是他此时注意力全在雾戒上。
“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