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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入局(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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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月几乎是踹门而入。

平日里在她身边服侍的侍女鹅黄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块象征身份的玉牌,一块是楚陌苓的,另一块儿属于燕南飞。

想来这就是她们能畅通无阻闯入皇城的原因,侍卫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并不敢阻拦。

经日不见,燕明月身处狱中也并不见憔悴,许是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反倒更加娇艳动人。

她腰肢款摆,莲步轻移,从容不迫地走到大殿中央,嫣红纱衣下的体态妖妖艳艳,举手投足间媚态横生,眼波流转时摄人心魄。

千百目光集于她一身,楚陌苓甚至听到不少人吞咽口水的声音,蹙着眉默不作声。

她身后的少年们也发出几声惊叹:“这就是太师的姐姐吗!太好看了!”

“世子是怎么做到拒绝娶这样的姑娘为妻的!若是我,我为她提鞋都心甘情愿!”

陈默微微偏头,微微沉了脸色,“出门在外,能不能有点出息。”

少年人们噤了声,眼神却仍然黏在来人身上,偶尔瞥萧云深一眼,也是饱含艳羡。

燕明月淡淡扫视周围众人,轻笑一声,风情万千地扶了扶鬓间的牡丹步摇,对尚未反应过来的萧云深翩翩行了一礼。

“多谢陛下厚爱。陛下日理万机,臣女的婚事,便不劳陛下费心了。”

兴许是游和欧方才丢了面子,又因为与燕明月结了旧怨,此刻见她闯进皇宫,终于抓住机会,嗤笑一声。

“燕小姐好大的气势!无诏便敢擅闯皇宫,是同那北疆来的萧云深商量好了,今日故意要让陛下下不来台吗?!”

“哦?”燕明月轻抬玉手,捂住樱唇,笑得妩媚,一双明眸美得勾心动魄,“本姑娘刚刚才知道自己可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既然我是角儿,过来看看热闹表个态也不是不可以吧?”

她白了燕南飞一眼,“毕竟要将我嫁人一事我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自然要到此处求个证表个态,不是么?”

萧程锦跌在主位上,眼神茫然,自顾自地喝酒,似是完全醉了,不再言语。

燕南飞慢条斯理地夹起桌上菜肴,送入口中,一声不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看戏的架子摆的十足。

游和欧见自己两个靠山一副放任的态度,自家老爹方才也借着醉酒之名离席,不再管束他,愈发狂妄,笑得轻蔑,“若是今日燕小姐不承了陛下的情,只怕日后凭你的名声,再拿嫁出去了!”

“本世子劝你,还是识时务为妙,抓紧机会傍上这北疆来的杂种。”

他愉悦地眯起眼睛,“毕竟你们二人一个无理一个无德,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本世子便祝你二人百年好合了!”

楚陌苓余光瞥见修濡紧握的双拳和萧云深紧锁的眉头,暗叹一声,起身对游和欧淡声威胁道,“燕小姐是本帅密友,北疆世子是本帅院中的弟子,便都是我楚家人,游世子还是慎言为好,免得得罪人太多,某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明月原本就想表明下态度,不欲在此处同众人多做纠缠,游和欧却变本加厉,“殿帅久居嘉宁关,自然消息闭塞,连爬过燕小姐床榻的人能从宫门排到城墙再绕上三圈一事都不曾耳闻。”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做了婊子还立牌坊,今日这浩荡皇恩她燕明月若是不受,可就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楚陌苓见他言辞之间都是侮辱之意,沉了脸色,正要反驳,燕明月却先出手了。

她几步便迈到游和欧身边,扬起的手掌反手拍在他脸上,给了他今日受的第三个耳光。

“本姑娘做人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游和欧,不要仗着我给你几分薄面就蹬鼻子上脸!若你不会说话便跪下来求求我,说不准哪一天姑奶奶心情好,教你些话术,让你学学如何做人!”

游和欧的面庞瞬间扭曲,火辣辣的刺痛,让他感觉到无尽的屈辱。

这是他第二次被女人打!

他扬起手,最后却不敢落到燕明月脸上。诚然,纵然他再纨绔,也知晓燕明月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不知多少人将她放在心尖儿上,宝贝得紧。

听说燕南飞为了“神女”一事将燕明月下了诏狱,她那批裙下之臣还抱作一团,大着胆子要给燕太师找麻烦,却又被他的雷霆手段压了下去。

游纨绔终于长出了脑子——他这一巴掌下去,爽是爽了,不知道要被他父王打多少个补回来。

思及此处,他一撩衣袍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对高座上的小皇帝喊冤,声音之大好似厉鬼嚎啕——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陛下!”

“这娼妇丝毫不把皇家颜面放在眼中,竟如此猖狂!”

萧景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在宫女的侍奉下饮酒,毫无反应。

游和欧见状又转向燕南飞,鬼哭狼嚎——

“太师!太师!燕明月眼中如此没有王法,您一定要严惩此女,以儆效尤啊!”

燕南飞微微抬眼,尚未开口,燕明月就冷冷一笑,恍若绽放的罂粟,“世子若将这些求爷爷告奶奶的工夫用在正道上,兴许早就混到官场了。”

无人为他做主,游和欧面上过不去,气急败坏,指着燕明月开始嘲讽,“燕明月你狂什么?”

“纵然今日如你所愿陛下为你退婚,本世子倒要看看,整个雍和,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娶你!”

他环视一周,对着参宴的众人威胁道,“敢娶她燕明月的,就是与我恭亲王府为敌!诸位考虑清楚了!”

曾与燕明月有过露水情缘的官员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虽说他们平日里疼宠燕明月,将她捧在手心,也不过是爱了那副皮相,没人愿意为了她得罪恭亲王府。

燕明月依旧昂着白皙的脖颈,并不低头,好似高贵的白天鹅。

楚陌苓见她被刁难,瞳孔猛地一沉,正要斥责她几句,身后突然传开一道平淡却坚毅的声音:“我。”

是修濡。

楚陌苓挑眉一笑,又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身后的少年人个个兴奋异常,不经意泄出几声激动的感叹,楚陌苓一记眼刀飞过去,他们又急忙捂住了嘴。

身旁的陈默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紧了紧,又释然地松开,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抿了口酒,“这样也好。”

萧云深微勾唇角,眉梢饶有兴味地扬起,颇有些意外的架势。

“你说什么?”游和欧难以置信。

“我说,我娶。我娶燕姑娘。”修濡站到燕明月身侧,微微侧头,眉宇间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瞳眸闪着光华,“不知燕姑娘可愿让我高攀一场。”

贤林院众弟子身体一颤。

玉瑞左右看了两眼,摸了摸鼻子,压着声音悻悻道,“从前怎么不知道修老师能有这种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他尴尬地笑了笑,只见李鑫目光炯炯有神,想起这人画工极佳,一瞬间有了主意,勾住他的肩膀。

“鑫儿啊……你听兄弟说,好好记着这场景,回去兄弟我给你研磨,你画下来,到时候……”

王浩和他们凑在一处,三个脑袋挤在一处,旁若无人的“密谋”,陈默和楚陌苓关注着前面的动静,并未听到他们的“好主意”。

游和欧脸色发青。

修濡如今是落枫铁骑的副将,又有身居殿帅之位的楚陌苓和手握商权的陈默撑腰,他不好再多加刁难,只是后悔当年没有斩草除根,又愤恨地瞪了楚陌苓一眼。

燕明月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降了下去,忽而敛住了笑靥,显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拘束,双颊瞬间升起两抹轻飘飘的红晕。

鹅黄跟在她身后,弯了弯唇角。

燕南飞终于开口了。

他清冷的眼眸折着光,修长的指尖擒着酒杯轻晃,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对燕明月淡声道,“擅闯皇宫,自己回府禁足吧。”

他知道楚陌苓心里看重燕明月,状似不经意地给了她面子。

燕明月一向看不惯燕南飞,本欲开口回怼几句,修濡红着耳朵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难得乖巧地闭了嘴,只把燕南飞的令牌丢到他脸上,令牌飞到半路被一旁的叶寻截住,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燕南飞手边。

随后燕明月一言不发,看也没看面色如猪肝的游和欧,任由修濡拉着自己往外走,鹅黄跟在两天后面,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冲楚陌苓眨了眨眼睛。

楚陌苓勾了勾唇,轻笑一声,知晓这姑娘是为擅自使用她的身份令牌一事有些愧疚——鹅黄一名是燕明月给她的身份,这姑娘实际上是赫赫有名的神偷手。

楚陌苓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鹅黄这才回过头,同两人一起离去了。

事已至此,这赐婚圣旨俨然是废了。

小皇帝心中不忿,将火气撒到侍奉他饮酒的宫女身上,一怒之下掀翻了桌案,酒水什么的撒了一身,被燕南飞以醉酒的名义扶到内殿休息了。

剩下的一众官员心中恍若明镜——这北疆来的世子平日里不曾抛头露面,未曾想竟不是众人口中的软柿子,有如此的锋芒。

只是有时锋芒太过,只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不知道京都有了这北疆世子,会翻起什么样的风浪。

没了撑腰的人,游和欧也借醉酒为由愤然离席。

丝竹声再次响起,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勾勒出粉饰的太平。

在场诸位久居官场,早就磨得圆滑世故,方才出了那么大一档子事,此刻也当做无事发生,个个“把酒言欢”。

陈默摩挲着手上酒盏,与楚陌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修濡如此“惊天动地”的离席,两人后面的小崽子们聊得轰轰烈烈,将修濡与燕明月的故事编纂地比茶楼说书先生口中的都精彩。

楚陌苓不能再喝酒,指尖捻了一块糕点不急不缓地吃下,听到身后议论到高潮处,颇觉得有趣,笑出了声。

陈默学着她的样子,挽袖捻了一块糕点,又递给她一张素帕,示意她擦去唇边碎屑,笑眼盈盈,“没个正形。”

楚陌苓幽幽灌了口凉茶,“我这是高兴。”

“我那便宜哥哥死前未娶明月,死后也没安排好身后事,我可是怕死明月为了他终身不嫁了,多不值当儿。”

“如今明月算是有了归宿,阿修又算是与我一同长大,我知他脾性,倒也放心。”

陈默动作一顿,眼底藏着的落寞被打散些许,换成零星的碎光,“我方才不是说了么,这样也好。”

“你该说如此甚好。”楚陌苓单手托腮,倾身向前,“也没便宜旁人。”

陈默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楚陌苓喝茶,陈默品酒,二人动作近乎同步,杯中映着两人面容,默契油然而生。

陈默眼睛里多出了什么,像雾气弥漫的湖面,叫人看不出深浅。

良久,他又开口,“那北疆世子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心机深重,我倒有些后悔收他进了贤林院。”

“此后你与他相交还是注意些,点到为止即可,别被人坑了还帮人数银票。”

“知道了知道了。”楚陌苓回得不耐烦,唇角却柔和,只敢在心底抱怨这老妈子行径。

她曲指敲了敲杯子,小声辩驳。

“其实现在的他同我几年前第一眼见到他时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我并未察觉他有什么变化,分明是大家一开始便将他当做个废物点心,才觉得这人与他们心中的样子大有出入。”

“或许。”陈默垂眸,指尖摩挲着自己的白玉扇面,“但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毕竟这么多年了。”

楚陌苓侧头看他。

烛火打在陈默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衬得这人还有在身上的几分俊俏。

楚陌苓忽而忆起几年前在嘉宁关那些日子,抿了抿唇,终究没吭声。

她也不是那个敢只身闯敌营的莽撞将军了,如今的她,会算计、会顾大局,也更加冷静。

夜里常去雁鸣湖偷闲的她都一去不复返了,更何况别人呢。

两人这边的动静一直被燕南飞关注着。

楚陌苓抬头,想要好好观摩一下宴上的舞蹈,却与燕南飞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两人若无其事地撇开眼,心照不宣。

楚陌苓又吃了块点心,同陈默打了声招呼,径直去了宫中最高的楼阁——乌羽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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