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借助代号为“伏特加”的灵魂掌握的潜入技巧，霍蒙克鲁兹拿出做过防水改造的手机，骇入了最近的公寓的监控系统。

纵然他本身还处在连打电话都不太熟练的水平，双手在他如此希望的一瞬就动了起来，一串串苍白的字符划过屏幕，将监控拍到的事物打乱时间做了拼接。

少年身材的人造人背负着比他大了一圈的伤员，翻过写着“每日警察巡逻2-3次”*的标牌与围墙，近乎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

仰头观察一番亮着灯的窗子的分布，这位不速之客最终选定了路线，攀上大厦的外墙。

阳台与窗沿都是绝佳的着力点，夜幕则是最好的伪装。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和他的水鬼同伴都有一头在暗处异常显眼的头发。希望明天这里不会传出有关银发浮空恶魔的传说。

价格略微经济的中层，敞开的窗帘与无光的室内。

就是这里了，至少可以利用一晚的临时落脚点。

霍蒙甫一在阳台上驻足，就察觉到了异样，举起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现代武器对准拉门之后的白影。

对方似乎是吓了一跳，一只手举起来，另一只手缓慢地拉开门，摆出一副毫无敌意的架势。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来人有一双罕见的异色眼睛，霍蒙尚未整理完毕的记忆几乎是瞬间给出了此人的身份信息。

但她已经死了才对，就算还活着，对着他身后那张脸，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如果不是装傻的演技到了炉火纯青的部分，那么这张脸自然是某人的伪装。

贝尔摩德？工藤有希子？

不对。先前保持距离的时候还会被楼内其他住户干扰，如今近在咫尺，单从生命以太都能辨别出真实的性别。

擅长易容术，就意味着他非常善于观察他人的外貌，如此反应，他和自己的新身份确实素不相识。

从今晚过后，这张脸就要被记住了吧。

要不要试着在这里杀死他？

亲手创造“非正确死亡”的重要人物，是否还能完成凭依，确实是个值得实验的好问题。

“我以为怪盗基德只热衷于在有宝石的拍卖会上出现，没想到还有入室盗窃的爱好。”霍蒙眯起眼睛，手腕随着“女人”的移动而转向。

他在冬木没能和著名的魔术师杀手见面，对这些现代化武器非常陌生。就算得到了其他人辛苦练习过的技巧，想要融会贯通也不可能急于一时。

银发女子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呼吸节奏明显乱了一拍，看来是他猜对了。

“什、什么怪盗基德啊。你们要找那个爱出风头的小偷，那就去最近的展览馆好了。来我这里做什——”他话说到一半，一捧纸牌就从不同的方向疾射而至。

这一次的霍蒙闪躲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章法，甚至从容地扫了一眼光秃秃的金属管，犹豫着要不要开枪。

事实上，他比被瞄准的那位还不愿意扣下这把唯一完整的武器的扳机。

在事前的整理当中，他未能找到合适的抑制器*，何况就算加装了消音器，枪声也不是旁人随意就能忽略的存在。从这一点来看，基德选用的纸牌枪在实用性方面简直完胜。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轻微的炸响出现在耳畔，随后就是喷吐而出的烟雾。

“‘入室盗窃’的神秘小贼就此退场。希望不要再会了，敏锐到令人讨厌的不速之客先生。”

穿越浓重到呛人的烟雾，怪盗的身影果然不见踪迹。确认过被他放在墙角的人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后，霍蒙处理了阳台上异常的痕迹。

无论是哪个世界，魔术师都是这副没有公德心的样子。爱因兹贝伦家专门的人造人女仆一定很辛苦吧。

5.

怪盗基德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伪装。

如果非要用一张死人的脸出现在旁人的公寓当中，思及这里是被穿越者影响过后的世界，原定去世的人员还活在某处似乎也非常合理。

公寓内部的陈设相当简单，与其相对一户建稍显昂贵的价格并不相称。霍蒙检查了所有位置也没能找到任何与屋主身份有关的信息，就连发丝之类很容易脱落的生物组织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房主如果不是洁癖的话，一定是个对身份保护极其谨慎的人。

面对谨慎的人就要使用严谨的方式。霍蒙在短时间劫持屋内的摄像头不久，便放开了除去主卧的三个之外的控制。伪装成先前因临时停电短暂失去信号的样子。

有趣的是，这些摄像头并非在向同一地址输送信息。

有其他人也在监视这里吗？

因为没法分辨到底哪些是屋主的布置，又或者屋主完全生活在几方势力的监控下而不自知，他破坏了整个主卧包含的摄像头。将客厅的转为按时刻循环播放，其余录制正常信息。

纵然是空无一人的屋子，窗外的天候也是在不时变化的。贸然替换所有信息，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霍蒙取出已经被启用过的急救箱，开始给连呼吸都十分安静的伤员先生更换敷料。

为了保证对方不在中途醒来打乱他的计划，还十分没有医德的吞噬了对方恢复的一部分的生命以太，将之维持在更深的昏迷当中。

在自动售货机当中用作灾害救援的急救箱，储存的多半还是不易腐坏的材料，以包扎与固定的器材为主，杀菌、消炎与止血的药物不太齐全。

好在他脑中作为炼金术士之“子”的储备与新获得的知识都有这方面的内容，比如现在，在厨房当中都能找到一些替代品。

几处严重的伤口一旦失去止血带的束缚，立刻往外涌出暗红的液体。霍蒙抑制着对新鲜血液的渴望，把稍显粗糙的糖粒小心地在创口撒了均匀地一层。

雪白的砂糖很快融化，形成粘稠的一层，血液渗出的速度随之减缓，再拿干净的纱布绷带团团包裹。*

他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突然注意到对方银白的长发有不少位置被半干的血液黏到一处。

选择了每天涉危履险的职业，却维持着这样一点都不方便的长度，平时一定也会时时保养吧。

霍蒙沉吟片刻，用温水蘸着毛巾清理掉了大半，又在桌上压了一张提醒对方摄像头位置的纸条。换了身衣柜里的装束，在蒙蒙亮的天光当中走出门去。

未曾注意到身后半睁的墨绿色双眼。

6.

手机上显示着七点整，在他生活的世界是修道士们刚结束晨祷的时间，大部分人还在休息或是吃早饭。

异世的街道上却早已出现了一个个夹着包快步赶路的身影。还有寥寥几个睡眼惺忪的小孩子被成年人抱在怀里，抱怨着今天不想去上学。

尽管实际上还有一小时才是大多数机构开始运转的时间，但很多人都要把这段时间花费在路上，真是辛苦啊。

只做过无业游民的人造人煞有介事地感叹了一句，准备先去附近找找金店和药店。

一死一伤的两位组织成员身上的现金在水中损失大半，不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陷入缺钱的境地的。

“啊，我的手机——”极具穿透力的一声惊叫穿过昏昏欲睡的街道，随之而来的还有冲着霍蒙耳畔飞来的一个黑影，被他下意识抬手接过。

一台手机，相当新鲜的型号。那些不属于他的常识如此窃窃私语。

好险，落在公路上的话就要被汽车碾过去了。

他望向声音的方向。

一人趴倒在店门前，身边是两位青年女性。一名正面带歉意地死死钳制住倒下的人，而另一位小步快跑到他的面前。

“这是你掉的东西吗，女士?”他下意识地用了自己最熟悉的语言，在察觉对方脸上的疑惑神情之后，才艰难地从理不清的思绪当中翻出适合的词句。

“屏保是粉色玫瑰，解锁密码是****。”她急切地证实了自己机主的身份，欣喜地把东西接了过去，“真是太谢谢你了!”

随后，她的目光从递东西的手迅速上移，与未被口罩遮掩的蜂蜜色双眼对视，收手的动作一僵。

“您今天有时间吗，我刚好预约了伊吕波寿司店的位置。如果不方便的话，其他时间也是可以的!”手机的主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以为里面的文件要损坏了。能完好无缺地拿回来，实在是非常感谢!”

“只是举手之劳。”

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只是被压碎的话，数据恢复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霍蒙略微有些意外，随即将原因归结于对方本就热情外向的性格。

是的，他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位茶发女性的身份，她正是铃木财团的次女，铃木园子。而已经将偷窃犯交给警察走过来的则是她的好友，发型颇具标志性的毛利兰。

周围的建筑也终于与记忆当中的图像重合。

他随意挑选的藏身地点，竟然临近世界脊椎当中至关重要的“米花町”吗?

能在此与其他关键人物见面，虽然有些身份上的问题，却也是获取信息的绝佳机会。

因为“穿越者”一定会出现在他们周围。

“今天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办。何况您还与另一位女士有约在身吧?”他冲着毛利兰笑了笑，“打扰好友之间难得的约会，那就太失礼了。”

可能是刚刚意识到对好友的“背叛”，他听到头戴发箍的女性小声抽了一口气，随后一边抱歉一边自我介绍，还递出一张硬质纸片。

他可没有名片。如果有的话又该怎么写呢?

伏特加，真名保密，不法组织成员，擅长网络入侵、机械和驾驶?

绝对会被当成中二病的。

于是从笔记本中撕下半页，写上了霍蒙·弗拉梅尔这样的名字和那部手机当中第二张卡的号码。

“我是霍蒙，刚刚才搬来日本。之前只是一次轻而易举的帮助，能认识两位实属幸运。吃饭之类的没有必要，之后有些‘文化差异’相关的问题，大概还需要麻烦铃木园子小姐。”

“当然没问题，”园子当着他的面将号码存入了她心爱的手机，“请务必随时联系我！”